新上任的小少爷小蝌蚪此时正被老夫人大夫人以及两位少奶奶围在正中,各种摩挲疼爱。
那嫩滑的小脸蛋,那稚气的小哈欠,再配上那唯我独尊的小模样,可真是越看越好玩儿,喜得几个女人根本放不开手,便是这小娃儿睡觉了,她们都不舍得离开。
那边产房里嬷嬷过来说抱小少爷,她们还有些舍不得,最后还是老夫人说:“穗儿醒来后,还没看到孩子吧?走,我们给她抱过去看,也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两位少奶奶和大夫人都呆了下,知道老夫人这是舍不得放开小东西,于是干脆要自己抱着过去,不过想想也是,当下一群人便跟着过去了。
进去后,难免对着穗儿一番嘘寒问暖,大夫人还做主去库房取了上等的滋补品,全都送过来,吩咐安嬷嬷给好生养着。
穗儿却是根本无心去听这些,她的心里眼里现在只有她的小蝌蚪。
她盯着放在自己身边的小蝌蚪,看着他那娇憨白净的小模样,都舍不得挪开眼睛。
小蝌蚪像极了萧珩的,一点不像那劳什子的三皇子。
小蝌蚪的面容精致得很,就像是年画上观音菩萨身边的小童子,只是那小脸蛋比画上更要清透粉白罢了。
穗儿盯着自己的小蝌蚪看,看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不要说去理会老夫人并萧珩他们。
现在的她,痴痴地只记挂着自己的小蝌蚪了。
老夫人等见此,也都笑了:“这才当了娘,心里眼里就是孩子了,让她好好看一会儿吧。”
大夫人也笑着道:“记得需要什么,让安嬷嬷那里过去找我要。”
穗儿这才意识到老夫人等也在,忙恭敬地应了。
这边老夫人等人出去了,只剩下萧珩顾穗儿并小蝌蚪这一家子。
萧珩也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孩子。
一个简直是缩小版的自己的孩子,面容神态无一不像。
萧珩看着这小小的人儿,突然想起那三皇子来,此时真是恨不得把他直接按在自己儿子面前,让他睁大眼睛看看,这孩子到底像谁。
而顾穗儿也想起了这个事儿,一想起来,原本明亮幸福的眼眸渐渐暗淡下来了。
她偷偷地看了眼萧珩,弱弱地小声道:“三爷,三皇子说的那话,我真是不懂怎么回事……当初在客栈里,我是见过他一面的,他不是和三爷一起过去客栈的么……”
她垂下眼,低声道:“可是我和他可没有什么干系啊,就当时他进客栈里见过,之后再没有。那天晚上,那天晚上……”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一时脸颊红如火。
“那天夜里,我离开后便躲在我的住处,第二天一早就被送乡下去了……”
这辈子和她亲近过的,只有萧珩而已,绝对没有那三皇子。
她怎么可能记错呢。
然而她还没细说,萧珩已经抬手捂住了她的小嘴。
他的大手颇为有力,她的小嘴儿嫩嫩的,被他堵住后,便没法说话了。
“你不用说,我明白的。”
顾穗儿咬着唇,歉疚又无奈:“我让三爷丢人了。”
今天这个事儿,传出去,她知道,是丢人丢大了。
她是萧珩的妾,却被个三皇子追着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她能给萧珩当妾,凭仗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这个孩子被传出去说是三皇子的,那她真是没法活了。
谁知道萧珩却淡声道:“穗儿,这不是你的错,是别人的错。这件事其实……和你无关。”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那次他前往丹东办贪墨一案,而三皇子授命前去东南山拜访名师,两个人恰好就在徐山脚下相遇,并一起下榻在客栈里。
当时昭阳公主是女扮男装随同三皇子一起的。
那一夜,他和三皇子久别重逢,是喝了一些酒的。
酒喝了几口,他就感觉到异样,知道中了人暗算,便没再喝,但是当时三皇子已经颇喝了一些。他当即佯装无意,把酒壶给洒地上,两个人就此作罢。
之后他硬撑着回了房,回房之后,恰顾穗儿帮人过来送茶水,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那时候三皇子就住在隔壁,隔壁发生了什么,他也约莫明白的。
但是三皇子房中的女子到底是哪个,就不得而知了。
那个人显然不可能是顾穗儿,是另有其人,只是没想到三皇子竟然糊涂到有了这种误会。
“可是……三皇子说的那话……”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萧珩望着她泛着无奈的双眸,微微抿唇,抬起手来,轻轻地摩挲了下她的头发。
因为生产的缘故,她现在出了一身的虚汗,乌黑的发泛着潮意,他的手指伸进去,半干不湿的头发便缠绕在他的手指上。
他微微低下头来,和她靠近了。
“没事,他说的都是胡话,没有人会信的。小蝌蚪是我的血脉,如果有人胆敢对着他的身世胡说八道,我自然不会放过。”
小蝌蚪,这并不是一个太清雅的名字,他原本应该是不喜欢的,不过现在却是轻易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好像本来他就应该叫小蝌蚪似的。
顾穗儿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多少放心了。放心后,人便有些疲惫,倦意袭来,她想睡觉。
一时迷糊着又想,之前三皇子那么说,他直接就和三皇子打架了,所以不管是什么人,谁敢胡说八道,他是真会直接上去打人家的。
没有人会嘲笑她的小蝌蚪。
她抿唇轻笑了下,倦怠越来越重,她想说话,可是只能对他笑笑。
萧珩感觉到她的疲惫,知道她是失了不少血,刚才又吃了那些粥,难免就有些迷糊,便抬手帮她拢了拢那汗湿的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低声道:“你先睡吧。”
他的声音难得的温和,不是顾穗儿自己想的温和,而是确确实实带着暖意,和往日那清冷样貌完全不同的。
这让顾穗儿想起小时候,自己大病之后躺在被窝里,旁边烧着土炉子,母亲温暖的手抚过她的额头的感觉。
疲惫而舒适,舒适得人眼睛睁不开,就想睡觉。
她懒懒地闭上了眼睛,心神缓缓地滑入了黑暗模糊却又甜美的梦乡中。
可是突然间,一个激灵,她又睁开了眼睛。
本来看着手底下摩挲着的女人已经睡去了的,却又忽然睁开双眼,用那双仿佛要溢出水来一般的清澈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嗯?”他低低地问她。
“我,我有个地方要送给你的,忘了给你了。”
“什么?”
顾穗儿连忙伸手就要去找。
她这才想起来,她辛辛苦苦做好了荷包,原本是要送给他的,谁知道先是遇到了三皇子,出了这档子事,接着自己就生了。
那荷包呢,荷包在哪里?
她摸索着就要在袖中找,可是哪里还寻得见,裙子都在分娩前被稳婆给撕破了,如今又怎么会找得见一个小小的荷包。
“不见了,我找不到了……”她模糊地呢喃着,微微皱着眉头,眼中失落又难受:“怎么好好的不见了……”
萧珩从身上取出一物来,伸开手,平放在顾穗儿面前。
“是这个吗?”
顾穗儿一看,果然见他的掌心躺着一个荷包,正是自己做的那个。
她给他做的这个荷包,用的是上等缂丝,绣的是山水鸟兽,针线细密,绣工上等,紫灰色缂丝夹着丝丝金边,一看就是男人家用的,贵气得很。
看到这荷包,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嗯,是这个。”
说完后,她才想起,她还没说这是特意做给他的呢。
“你觉得,你觉得……”她眨眨眼睛:“这个好看吗?”
她怕他不喜欢。
“好看。”萧珩望着那荷包。
他并不太喜欢佩戴这些东西,他穿袍子,就是简单的长袍玉带就行了。
不过她这么费心思做了,他自然是会佩戴着。
说着间,他又问:“是给我做的吗?”
顾穗儿点头,连连点头。
萧珩没说话,拿过那荷包,挂在了腰间玉带上。
顾穗儿看着他站在床榻前,挺拔如松,一袭白色长袍挂上这紫灰色荷包,整个人都看着更加俊美了。
她抿唇轻笑了下,喃声说:“我就觉得这样好……”
萧珩抬眸,看她上下眼皮都打架了:“先睡吧。”
顾穗儿确实困了,闭上眼睛就要睡。
可是猛地又想起来了,忍不住看了眼旁边躺着的小蝌蚪。
小蝌蚪两只胖嘟嘟小手轻轻攥着,放在小脑袋两旁,睡得好香甜,小鼻子都一鼓一鼓的。
她不放心他。
“等他醒了,我叫你。”他低沉的声音轻轻保证。八壹中文網
听到这话,她算是彻底放心,闭上眼睛,含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