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狐九耸了耸鼻子,寻着香味张嘴,一大勺甜奶油被喂进嘴里。
他登时睁开眼睛,愣了半秒才注意,小米坐在他身边,左手举着一盘草莓蛋糕,右手做投喂状。
狐九瞥向盘子里的蛋糕,奶油又白又香,草莓又红又大。
他的喉结滚了滚。
“给我买的吗?”
小米噗嗤一笑:“是,刚才曼姐来电话,今后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狐九一脸震惊,还有这种好事?
小米点点头,解释道:“这是梁总的命令,他说如果再不让你吃,你就要吃人了。”
狐九:“……?”
小米耸肩:“我也不知道梁总什么意思,反正他是这么说的。”
狐九向后一仰,靠在床上。额头还有点烫,床头的输液瓶晃晃悠悠,看到他头晕。
闭眼催动昆仑玉中的灵气,但这具身体的资质不行,灵气在体内走了一圈,就跟闹着玩似的。
算了吧,他睁开眼,继续吃蛋糕。
小米掏出一个苹果,一边削一边感叹:“我以前特怕梁总,总觉得他又凶又狠……结果今天发现,他还挺亲民的呢。”
狐九:“?”
小米:“梁总一路抱着你上电梯,我想帮忙他都不让,可能见我是女孩子,怕我抱不动。
“大夫说你是过度疲劳+轻微贫血导致的昏迷,还有一点感冒,需要休息和进补。梁总听后特别不高兴,好像生病的人是他,桌上这些补品和小零食,都是他买的。”
“没想到咱们梁总冷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爱护员工的火热之心。”
狐九:“……”
“梁总还给曼姐打了电话,当时我就在旁边,梁总的冷冰冰地说,不需要任何一个员工为公司牺牲健康,希望今天的情况是最后一次。”
小米将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过去:“然后梁总又补充了一句,”
“不仅仅是胡酒,我对所有员工一视同仁。”
小米学的有模有样,狠狠抓住对方面瘫脸、不用正眼看人的精髓。
狐九瞬间有了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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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间,梁沉扯了扯衣领,掏出一支烟放进嘴里。
一只手将烟抽走,梁沉皱眉回头,穿着白大褂的男青年看着他。
“这里是医院。”
梁沉笑:“我就含着,身上没火。”
陆铭看了他一眼,推推鼻梁上的金属眼镜:“你不是已经戒烟了吗。”
梁沉、江放、陆铭三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陆铭学医,也是市中心医院的优秀医生。陆铭对两位朋友的身体健康格外注意,有他在的地方烟酒灭绝,熬夜蹦迪只能下辈子。
梁沉又掏出一根,塞进嘴里叼着,领带松垮有种张狂的味道:“最近心烦。”
陆铭眼中闪过惊讶,上下打量了一番,调侃道:“能让你心烦,这得多大的事啊,梁氏破产了?”
“没事,我和江放可以轮流养你。”
梁沉笑着骂了一句粗话。
“别动!”陆铭盯着梁沉的脖子,似笑非笑:“我知道你为什么心烦了。”
“脖子那,谁给你嘬的?”
梁沉看他一眼,没说话。
陆铭看着正经,实际蔫坏蔫坏的,他双手插兜:“虫子咬的顶多出个红印,你脖子那块都紫了,小丫头嘴挺有劲儿啊。”
“江放知道吗,他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开着直升机,挂条横幅,拿着大喇叭满世界宣传,宣传语我都想好了。”
“热烈庆祝单身老男人梁沉先生找到幸福,衷心祝愿他早日摆脱处男之身。”
梁沉眼皮狂跳。
半响,他黑着脸骂道:“……滚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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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梁沉通过电话后,沈曼赶紧联系剧组,给狐九请了一天假。又打开手机软件,选了几家高档餐厅订营养汤。
以前是她的疏忽,没注意崽崽的身体,今后他要把崽崽养的健健康康,白白嫩嫩,白里透红……否则——
沈曼望天,老板会撕了她的。
隔天狐九来到剧组,收到所有人的热情问候和爱心小礼物。王导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他身体怎么样,用不用再请一天假?然后送了他一盒感冒灵。
狐九:“……”
这样的关心持续了好几天。
化妆师西西和小米关系好,两人是好姐妹,西西翻了个白眼:“势利眼呗。从前以为你就是个普通三线小艺人,没后台没背景。现在你是梁总罩着的人,谁敢不巴结?还混不混啦?”
小米诧异:“这也太明显了吧!”
西西啧了一声,一副“你少见多怪”的表情。
小米和西西叽叽喳喳的聊八卦,狐九闭目养神,听一会睡一会。
“我刚才看苏亦然好像哭了,怎么回事,大家不都挺哄着他的吗?”
西西一边给狐九化底妆,一边吐槽:“呵呵,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喻榕和他闹翻了,两人今天一句话都没说。笑死了,我说喻榕为什么针对九九,原来都是小白花挑唆的,结果把喻榕害惨了,苏亦然一个屁都没放。”
“喻榕也不算太傻,知道被当成了枪,现在态度很明确,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拍好戏,顺便挤兑一下苏亦然。刚才他当众骂苏亦然白莲花,苏亦然就哭了,老娘看着贼爽。”
西西选了一支眉笔,哼哼冷笑:“我早就看苏亦然不顺眼了,面上清清白白一朵小莲花,心里弯弯绕绕比谁都脏。我寻思着他使得那点小伎俩,用脚指头都能看穿,怎么就有一群大傻子上钩呢?”
“尤其卫野,苏亦然能当上男一号,是托了卫野他爸的关系,苏亦然的洗发水代言,是卫野帮忙联系的。卫野那么红,心甘情愿来给苏亦然做配,平时小弟似的端茶递水伺候着,我都看不过去。”
“要不是卫野眼中没有任何爱慕色彩,我特么都怀疑他为爱痴狂。”
小米一脸震惊,她入行晚,没西西混的久,性格还很单纯,讨厌苏亦然纯粹是不喜欢对方身上那股“我弱我有理,你必须帮我,否则就是道德败坏”的劲儿。
没想到背后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可惜谁也不是真傻子,还能当他一辈子亲爹?”西西越说越来劲,开始给狐九调唇色。
今天是狐九的第一场女装戏,导演要求妆浓一点,美一点。
西西几乎用尽毕生所学。
“卫野最近也不爱搭理苏亦然,除了拍戏,只要有苏亦然在的地方,卫野都躲着他,明显不舔了。”
“不过……”西西若有所思,“我发现卫野总偷看咱们这个方向,还有上次九九生病,他还单独找我,问知不知道九九的电话?苏亦然就在旁边,气的要死哈哈哈。”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气苏亦然呢?”
小米一脸嫌弃:“两人都挺有病的,冷战就冷战,带我哥干嘛。”
“大功告成!我这技术绝了!”西西放下工具,与此同时,小米狠狠呸了一声。
小米一愣,赶紧解释:“我呸小白花呢,绝对没有说你化妆水平不好的意思,当然也没有哥你不好看的意思……”
狐九打了个哈欠,缓缓张开眼睛。
突然门开了,卫野探进半个身子,目光落在狐九脸上,有一瞬间呆滞,然后红了耳尖,默默扭开了视线。
除了拍戏,狐九不太喜欢和卫野交流。
“有事吗?”狐九语气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卫野拎着一个银色保温桶,走进来,放在桌子上:“这是我家阿姨炖的土鸡汤,很补的,你喝一点。”
西西张大嘴,一幅“卧槽什么情况”的八卦脸。
卫野像是有话要说,看了他们一眼,小米又看了狐九一眼,得到允许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哥有事叫我啊!”小米被西西拖走。
狐九拿起新戏服在身上比了比,语气漫不经心:“找我什么事?”
大红的衣袍衬得他皮肤像玉一样,卫野猛垂下眼帘:“一开始我对你态度不好,是因为相信了谣言,这段时间相处,我才发现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你很好,我为我的偏见向你道歉。”
“对不起。”卫野语气诚恳。
狐九挑眉。
卫野目光闪了闪,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还有上次……上次拍摄我不是故意松手的,是因为,因为……”
“因为不出来就别因为了,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呢?”狐九捏了捏眉心,表情了然:“因为梁沉对吧,你怕我利用他报复你?其实大可不必,这个人不惹事也不怕事,只要你不招惹我,我不会主动找你麻烦。”
“就算找你麻烦,也是我亲自出马。喻榕被整是他点背,自己撞枪口上了,我可没告状。”狐九扬了扬下巴:“明白我什么意思了吗?我不会打小报告,你的道歉我收下,鸡汤拿回去,就这样吧。”
卫野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略粗的眉深深皱着:“我的道歉干干净净,和别人没有半点关系。”
卫野小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做朋友。”
狐九倏尔一笑,双手环胸:“和我做朋友?你们家小白花能干吗?拉倒吧,我拒绝,我不约。”
卫野瞬间急了:“我和他没关系!”他想解释,吱呀一声响,苏亦然推门进来。
时间卡的刚刚好。
苏亦然转了转眼珠,视线在房间溜了一圈,最后落在狐九身上,直勾勾的。
面上是笑,但狐九看得出来,苏亦然恨不得他去死。
这小白花现在连装都不装了。
“你来干什么?”卫野冷着脸,“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苏亦然垂眸,低声道:“你的衣服在我家,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卫野瞳孔收缩,盯向苏亦然,表情很吓人。他刚要开口,就被狐九打断。
“你们聊,我撤了。”
见狐九躲瘟疫似的跑开,卫野的表情更难看了,一步一步走向苏亦然:“我的衣服为什么在你家?”
“你忘了吗,上次我说冷,你借我穿外套。”
卫野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那句话听着,就像他在苏亦然家过夜了一样!
“什么?”苏亦然抬头,露表情楚楚可怜:“卫野哥你想多了吧?”
卫野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半点反应。
“以后除了拍戏,别来找我。”
卫野疾步走出化妆间,带起的风将门砸出一声巨响,苏亦然一个人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陷入皮肉,几乎抠出鲜血。
他问系统,为什么技能不管用?喻榕是这样,卫野也是这样?
系统的声音冷冰冰的,你用了太多次楚楚可怜,同样的技能多次使用,攻略对象会免疫的。你需要解锁新技能。
可是他没有积分。
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违背他的想法,为什么一切都不顺利?
他的愿望多简单啊,像上辈子一样就好,可为什么这么难呢?
似乎一切变数都与胡酒有关。
他突然想起和系统的约定,他必须重走巅峰!必须!可是计划都乱了!
苏亦然目光恨恨,胡酒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还不死呢?
即便内心无比厌恶胡酒,可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拿胡酒没办法。
系统的技能对胡酒无效,而单论本事,他根本不是胡酒的对手。
苏亦然瘫坐在椅子上,突然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想到积分,他目光微闪。
或许……应该换一个攻略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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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酒从前并不喜欢穿女装,拒绝妈妈递来的小裙子,哭着喊着说我有小叽叽,我是男孩子,我不要穿小裙裙,妈妈最讨厌了。
后来有个婆婆告诉他,小胡酒出生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掉,妈妈的家乡有一个习俗,给男宝宝穿上女宝宝的衣服,就不会生病了。妈妈不是为了好玩才逼着小胡酒穿裙子,是病急乱求医,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希望小胡酒健健康康。
后来小胡酒不闹了,听话地穿上小裙子,每天锻炼身体,他希望妈妈可以不要担心,他会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为很厉害的人。
一场车祸让小胡酒成为孤儿,冰冷的冬夜,他望着稀寥的星星,第一次如此思念母亲送的裙子。
后来穿裙子成为他的特殊爱好,甚至有些沉迷。他从未给任何人造成困扰,一直默默的喜欢,像只躲在洞里的小兔子,警惕地抱着小萝卜,咔嚓咔嚓地吃,时不时观察洞外的情况。
他不敢告诉任何人,怕大家说他是变态。
临死那一刻,他后悔极了。
早知道这样,他还藏着掖着干什么?他管别人喜欢还是讨厌,做自己不好吗?穿什么他乐意,偷你家衣服了,吃你家大米了?
他就是要穿,还要大大方方的穿!
“导演!胡酒化好妆啦,您看行吗?”西西怕狐九摔跟头,牵着狐九的手,一路走到导演跟前。
下午这场戏有点难度,狐九饰演的青霖双目受伤,眼上覆着一根红绸带,虽然能透进来光,但走路还是不方便。
绣着凤凰的及地长裙像滚滚红浪,披着鸦色长发的俏丽少女从天光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