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齐王终于醒来。
醒来的他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旁边的雷书侠，然后费力的伸手指了指口鼻上的氧气。
雷书侠一下就乐了，他记得上次自己阴沟里翻船醒来之后，好像也是这个动作。
“德性，没事学我干嘛？”
雷书侠笑眯眯，伸手把齐王的氧气拔掉。
“呼……呼……”
氧气拔掉，齐王不太适应的大口喘息，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不过他现在没法说话，因为太虚弱了，比当时雷书侠的情况严重的多。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听哪个？”雷书侠问道。
齐王眨眨眼，想坐起来，可手臂都抬不动。
“行了，先休息着吧。”雷书侠笑道：“等你伤养好了咱们再说。”
“腿……腿……”
齐王嗡动嘴唇，发出细弱游丝的声音。
虽然一直都在昏迷，但他记得当时的爆炸，也记得自己的半截腿被炸飞了。
“右腿没了一半。”雷书侠说道：“这是坏消息，好消息是你还活着。”
齐王努力绽放出一个笑容，闭上眼睛。
“我去叫护士。”
雷书侠起身走出病房，靠在栏杆处歪着头看向天空，眼睛泛红，鼻子发酸。
他知道齐王最在意的是什么，哪怕是死了也比失去一条腿要好。
没了腿他还能做什么？再也无法进入战场，再也无法为了他的荣誉而战。
“呜——”
病房里传来低沉压抑的哭声，齐王转过头流着泪，枕头被染湿一大片。
“会好起来的。”雷书侠转过身发出喃喃自语。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从来都是，他也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起码不会变的更糟糕。
……
一天天过去，齐王的身体逐渐好转，面色也一点点变得红润，他已经接受了现实。
说真的，对他来说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起码我还活着对不对？”齐王坐在床上冲雷书侠说道：“缺一条腿算什么？廖处长两条腿都没了呢！我比他强，他坐轮椅满屁股的疮，我到时候装上假肢还能出去泡妞溜达。”
他的状态比想象中的好，似乎跟从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加乐观，好像变了一个人。
“老雷，你觉得那个村子怎么样？就他们退了之后待着的村子。”齐王问道。
“挺好，老婆孩子热炕头，天天都有猪肉吃。”雷书侠瞅了他一眼说道：“但那里不适合你。”
“为什么不适合我？”
“反正就是不适合你，那种日子你过不了。”
“我觉得挺好。”
“你给我闭嘴！”
齐王咧嘴笑了，重重靠在床头上满脸感慨。
在阿国发生的一切就像放电影一样，能够记住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记不住的也就记不住了。
“我对你耿耿于怀。”雷书侠盯着他。
“咋了？”齐王一脸疑惑。
“为什么偷袭我把我撞到井里？”
雷书侠脸色非常难看，因为对于这件事他的确耿耿于怀，非常非常不爽。
“因为你比我强。”齐王凝视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相对于我而言，龙刺更需要你。”
“放屁！”雷书侠满眼怒火：“那种情况下我还有机会躲避，你只能傻逼呵呵的站在那里被炸，你是不是傻？五岁开始当兵，连这点冷静的意识都没了吗？你是龙刺的人，不是红旗学校的学员了，你得做出判断！”
齐王笑了，笑的特别灿烂。
“我在那种情况下生存几率超出你双倍，这个客观事实你懂，你失去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当然懂，可做不到。”齐王感慨道：“我的第一想法是确保你的安全，因为你有点傻逼。”
“傻逼！傻逼！你才是个傻逼！”
雷书侠暴躁起来，在病房里来回走着，用手狠狠捋着头发，脸色铁青。
这就是个傻逼呀！！！
“你才傻逼呢。”齐王笑道：“都已经这样了，再说那些有用吗？难道非得让我跟你煽情？都是大老爷们，有意思吗？”
“你——”
雷书侠用力手点着齐王，半天都没说出话，最后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老雷，我想问你个事。你第一次重新站起来的时候痛叫了整整三天，是怎么撑过来的？”齐王问道。
“就那么撑过来的呗。”雷书侠笑笑：“那是疼的我什么想法都没了，你现在问我怎么撑过来的？”
那段经历太痛苦了，但他真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因为当真的疼到任何想法都没有。
“我在受刑的时候快撑不过去了，突然想到你——哎，结果就撑下来了，而且很多想法都变了。”
“说真的，你能成为精神领袖不是偶然，这是必然。我也终于体会到那种意志力有多难，还好我撑住了。”
齐王咧嘴笑了，他真的撑住了，而那次的撑住让他想了很多很多，这是财富。
“唉……”
雷书侠摇摇头，起身来到病床前摸摸对方空荡荡的右小腿位置，俯身下来重重拥抱。
“谢了！”
“你说啥？”
齐王瞪大眼睛，他听到雷书侠说谢谢，这不是他的风格。
“我突然觉得说谢谢是美德。”雷书侠松开手，点点头说道：“这一点我跟你学的。”
“行了，别扯犊子了。”齐王轻笑：“不管怎样，咱们是活着回来了。不管怎样，咱俩合伙干掉了一架幽灵炮艇机，还经历了集束炸弹轰炸，这以后吹牛逼的资本真不缺了。”
“是呀，不缺了。”雷书侠点点头：“说吧，有什么想做的吗？或者有什么想……”
“就想抽根烟。”齐王伸出手指：“以前放不开，现在觉得你抽烟的姿势挺浪，也想学一下。”
“滚蛋，你现在不能抽烟，说个别的。”
“别的……”齐王抬起头小声说道：“你给老凌找了五个姑娘是吧？等我出院了你也给我……”
“好好说话！”
雷书侠俩眼一瞪，他怎么就发现齐王变得不正经了，不该是这样的，齐王一直是个正经人。
“真说想要什么……”
齐王低下头想了好一会。
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满脸泪水，像孩子一样充满委屈。
“我想回家，我十几年没见我妈了……我想见我妈……”
齐王瞬间泪崩，他想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