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在艾凉几个月大能分辨出具体的声音后，他便发现自己拥有超强的记忆力。
听过的任何话都会牢牢记在脑海里，想忘都忘不了。
发育出正常的视觉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次因为剧烈头疼送往医院时，脑科医生为他做了详细检查。
‘孩子的大脑在过度发育的同时，可能缺失了筛选与过滤的能力，每次回忆都会有大把画面冲击脑海导致大脑产生负荷从而诱发疼痛。’
这便是医生给出的诊断。
但医生没把话说死，除了生理原因外，他还建议去看看心理医生。
因为某些心理障碍导致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由于艾凉年龄太小加上身份特殊，医生不敢开什么精神类药物辅助治疗，只能叮嘱平时要多加注意，尽量不要让艾凉回忆过去的事情。
这项建议导致庄园上上下下的人跟艾凉说话从不用过去式，以免诱发他去回忆。
甚至像昨天，前天这一类的词汇在艾凉面前都成了禁词。
艾凉瞪大双眼，拥有超忆症的他马上意识到了这些画面的含义：“这些，都是我的记忆。”
身边的虚幻影像以及声音，正是艾凉此世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记忆。
部分光有声音画面用一条类似心电图长线代替的音频，则是艾凉还未拥有正常视觉时所留下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过去的记忆被做成了档桉。
艾凉可以根据需要随时调取自己想要的片段，就是眼下这份档桉还未整理显得杂乱无章。
艾凉思索片刻：“是不是只要我将这些记忆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完整，再加上搜索显示限制，以后回忆的时候就不会头疼了？”
艾凉抬起手摸向那些没有画面的音频，里面传出他百天生日时的各种庆贺声。
由于听力过于敏感，这段声音显得有些……
“吵死了！能不能安静点！”
一声暴躁的怒喝压过记忆中的对话。
所有的投影在一瞬间全都如泡沫般炸开、消散。
艾凉所触摸的音频经过一阵扭曲，像是老式黑白电视机的关机画面一样在亮带闪过之后消失。
周边的环境再度变为空无一物的蓝天碧水。
“……谁？”
艾凉很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种声音。
先不说所有记忆都被因超忆症记在脑子里，单凭身份家里绝对没有会在他面前用这种暴躁的语气说话。
尤其艾凉现在在外人眼中正处于塑造三观的阶段，家里人绝对不会让他接触到任何不良举止。
面对艾凉的质问，那道暴躁的声音却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仿佛刚刚只是幻听。
这道不在记忆中的声音让艾凉重新怀疑起自己的处境。
这里到底是弥留之人回光返照的走马灯，还是真实的内心世界？
如果是前者，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却在未体验真正的人生的情况下就挂掉未免太悲催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艾凉那副犹犹豫豫的模样激怒了声音的主人，对方再次开口道：“你就不能把这些记忆找个地方锁起来？整天在这儿逼逼叨叨。”
艾凉这下确定了自己没有幻听。
他抓住机会问道：“你到底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的一切都过于真实，完全不像是在做梦。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能了解现状的人，艾凉可不会轻易放过。
“哈？你在说什么屁话，脑子瓦特了不成，这里不就是你的内心世界吗。”
哪怕没看见真人，艾凉也能从对方的声音中脑补出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我说，你赶紧把那些垃圾记忆整理整理行不行，每天都跟浆湖一样在脑子里搅来搅去难道很舒服不成？”
声音的主人很是不耐烦的说道：“翻来覆去就那点东西我早就看腻了。”
“那你又是……”
艾凉正打算继续发问，一股失重感突然将他包裹。
还没等他把话问出口，意识就坠入黑暗之中。
不过失重感和意识昏迷都只是暂时的，没过多久艾凉就听到耳边传来别的声音。
艾凉缓缓睁开眼，在灯光的刺激下将眼睛眯成一条缝。
“……孩子体内并没有什么恶心肿瘤，身体的各项指标都非常健康，除了生理原因外我建议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比较好……”
澹澹的消毒水味儿让艾凉迅速认清现状。
他微微偏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看护者的注意。
“爸，小凉醒了。”
冯悦朝着身后喊道。
原本还在向冯承福讨论病情的医生听到冯悦的呼喊后如蒙大赦立即走到病床边上。
理由很简单，查不出病因又得想办法给冯承福一个交代。
再继续聊下去怕是编都编不出来。
艾凉的清醒无疑是最好的脱身理由。
“大脑是否残留着眩晕感？身体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医生俯身问道。
一旁的护士则是拿着小本本，准备记录病患之间的对话。
“我……很好。”
艾凉抬起一只手握了握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自己的力气好像变大了不少。
“前所未有的好。”
“那身体又什么不协调的地方吗？例如手抖使不上力气之类的。”医生又问道。
艾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不依靠双手直接从床上坐起身。
冯悦见状下意识伸出手想扶一下，但艾凉坐直身子后她才碰到艾凉的肩膀。
艾凉歪头看着搭在肩膀上的手掌，对这位熟悉又陌生的母亲客气的说道：“谢谢。”
听到谢谢这个词冯悦明显愣了一下，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手缩了回去。
冯悦对艾凉的感官非常复杂。
在冯悦眼中艾凉是血缘亲情和愚蠢过往的结合体。
在冯承福的劝说下，她不是没考虑过接纳艾凉的存在，但这需要时间做心理建设。
可艾凉的思想成长的太快了。
三年的时光像是在艾凉身上放大了十倍。
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就跨越了儿童期和青春期直接成年了。
抛开体型和稚嫩的声音，艾凉的行事风格、说话方式几乎和正常的成年人没多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