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屋酒之后,何家就进入了平静的日常生活。他们很快适应了分家出来独居的日子,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不过很快挑战就来了,一大家子要开始准备秋收的硬战。
这种关系之后一年的口粮和收入的大事,村里所有人都得上场,男女老少,只要不死,都得出力。连远在镇里,肩负家里巨大希望的读书郎也逃不过。大伯家的大堂哥和三郎都请了几天假,专门回来帮忙。
直到秋收,青川才仿佛明白了农村人为什么都喜欢多子多孙。
男丁多的人家,劳动力多,战斗力强,不但割稻子快,抢占晒稻子的地盘也是好手。秋收这几日劳动力度又高,壮劳力多的人家,一天就能干完别家几天的活。
何家的三兄弟和三个妯娌,这个时候都是当壮劳力用的,要割稻子。在没有现代机械帮助的时代,割稻子真的是一件需要强壮体魄和吃苦耐劳精神的工作。
因为必须抢在下雨之前完成秋收和晾晒的工作,所以每天都在赶时间,家里孩子的手上脚上都磨出了水泡。
青川作为一个孩子,而且是六周岁都不到的小孩子,他的工作量是最低的。他和妹妹小蝶,每天只需要拿着一个篮子,跟在大人的后面捡稻穗。连一粒稻子都要小心从泥缝里捡出来,粮食十分珍贵,尤其是稻米。
就是这么低的工作量,从早上一直到晚上,超过十个小时的时间,都在阳光下暴晒。还要弯腰、抬起、弯腰、抬起,这个过程从头伴随到尾,一天下来青川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
最糟糕的是稻穗的皮掉落在身上,就像是一根根细针落在身上,如果不好好的洗澡,那么晚上会痒得把皮肤抓烂。
青川也不是第一次在古代生活,但那么近距离地感受底层农民的日子,才知道生活不易。
唯一让人觉得高兴的是,在割稻之前会放掉田里的水,这个时候会抓到许多黄鳝、河蟹和鲤鱼。
青川一直以为稻田养鱼是近现代人的创举,但现在他才知道,这会儿的人就已经这么干了。
古代人很早就知道在水田里养殖黄鳝、鲤鱼。因为这些鱼会吃掉禾苗上的虫子、虫卵和水里的杂草。另外也有些人家在稻田里养鸭子,让鸭子吃水田里的杂草和水里的虫子。据说因为水稻上长着绒毛,所以鱼和鸭子都不会吃水稻。
秋收是个力气活,为了犒劳家里的男人,家里终于看见肉了,连续三天青川都能分到两块腊猪肉,鸡蛋和鱼也能每天吃。这是很难得的,所以姜贝妮非常的得意,她每天把饭菜带到田边,总是能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和声音。
青川完全相信了自己家真的是殷实人家,因为秋收的这几天可以顿顿大鱼大肉。
然而也更加心酸了,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文字和行动是两回事,文字上种田只需要挥动手里的笔,但真的去劳动,却让人汗如雨下。那些向往回到古代种田的家伙,脑子里一定装的是豆腐渣吧。
不知道小戈在干什么,和自己一样在田地里劳作吗?
青川瘫在床上一动不动,闭上眼就直接睡着了,屋外的秋蝉鸣叫都不能吵醒他。
三天抢收之后工作还没有结束。
家里的男人要去打谷场,用那种相当原始的打谷机把谷子打下来。然后女人们用独轮车运送到平整的土地上晾晒。
谷子要摊开晾晒,就算是青川,也得顶着秋老虎的大太阳,用竹耙子把谷子耙开,而且不是一次完事,而是半个小时就要去耙一次,让谷子得到彻底的晾晒,一直到晚上。
晾晒谷子同样需要三天。
这三天到处都可以看到谷子摊开之后如黄金毯子的场景。不干农活的人大概会觉得很浪漫唯美,充满了秋收的喜悦和幸福吧?
呵。
反正这几天青川是累得什么都不想了,洗了澡,倒头就睡。
小戈?不想了,好累,等有时间了再想吧。
从这件事里青川又发现了一个真理,爱情果然是酒足饭饱之后精神追求的产物。当一个人累得大脑都想要停摆的时候,无论是热恋还是失恋,都比不过睡神的诱惑。
他白天抹上厚厚的防晒泥浆,接着在头上罩一块泡了井水的洗脸巾,洗脸巾半小时就要换一次冰凉的井水,然后在湿布巾的基础上罩一个竹斗笠。这么的层层保护,就这六天,他还是晒黑了不少。
青川准备着这几天偷偷用白醋洗回来。
同样的装备他给了何启明一套,最近何启明也知道长得白净的好处了,不说别的,先生都喜欢一点。脸白的走街上是小生,脸黑的走街上那是小厮。加上他又到了准备说亲的年纪,脸白好说亲。
然而何启明年纪大,工作量也多,还是黑了一个色度,和烧糊的谷子皮一个色。
村里别的人,男人就不说了,反正也没个白的,那些白净的女人,至少深了两个色度,皮肤嫩的孩子甚至晒伤了几个。青川全副武装的时候还有人笑话他,如今都羡慕他。
一圈看下来,孩子里他最白。
谷子晒好了,不会直接入库,而是要筛选一遍。
女人们站在风口,用簸箕装满谷子,高举过头顶,迎着风洒下。饱满的谷子会直直掉落在地上的凉席上,发育不良的谷子被风吹到后面,这就是糠了。
在饥荒的时候,糠也是能吃的,现在,糠主要是拿来喂家里养的牲畜。
女人们选出最大最饱满的谷子,作为来年耕种的种子。这就是代代相传朴素的智慧,人为优化品种。
秋收后,收税的官吏就像是嗅到了蜂蜜的熊,拉着牛车上门收粮了。多少人口,多少土地,按着本子一查,该收多少粮,折合粗粮多少多少,折合细粮多少多少,一清二楚。
税官一年上门两次,六月之前一次,十一月之前一次。之后,那剩下的粮食才是村里人的口粮。仔细算起来还不够吃到明年入夏,幸好还有红薯和玉米,吃饱还是够的,就是吃不好。
至此,秋收才算是真正结束,而青川也终于可以去外祖母家里玩一阵了。
青川坐在牛车上,底下铺着厚厚的稻草,因为走得慢,还算平稳。他妹妹小蝶坐在牛背上,兴高采烈地吹着一片叶子。
这是何栓子借来的一头普通的大黄牛,长得也不肥,和这里的人一样,满面风霜。
像这种用于耕种的牛是不能随便养殖和食用的。就像是现代的轿车要进行官方登记一样,牛作为大型牲畜,同样需要官方登记,买卖也要打报告。
除了这种不能动的耕牛,听说还有一种食用牛。青川没吃过,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品种,乃是北边游牧民族提供的种类,不善于耕种,但是长得快,味道也不错。
西北那边的牧民会养一些,然后卖给达官贵人,当然,同样得登记,表明这不是耕牛,可以吃,不犯法。
这种专门饲养的肉牛,平民百姓是吃不到的。
青川来了这么久,还没听谁说自己吃过牛肉呢。
听说县城里偶尔有提供,一斤就要七八十文,是上好的五花肥猪肉的几倍,是秋收后灿米价格的几十倍(灿米是两季稻,粳米是一季稻,粳米的价格比灿米贵,但最贵的还是糯米)。
但那都不是来自遥远西北的肉牛,而是本地不幸发生了意外死亡,或者老死的耕牛,官府看过之后允许屠宰买卖,才有店家买来做菜。
青川兄妹这次不是空着手去的,他们带上了二十斤新上的带壳稻米(带壳存放得久)和一块腊猪肉,姜贝妮还让带了一包米粉。
这是粳米磨的粉,三斤灿米换了两斤粳米混着小米制作的米粉,这是专门给婴儿吃的细致东西,磨了好几遍,比脂粉都细腻。听说大表哥闺女出生六个月了,年轻母亲有些奶水不足,这个时候孩子就可以吃一些辅食。
姜贝妮很会做人处事,她给的东西不多,但两家人都会觉得高兴,两位舅舅舅母不会觉得多两个吃白饭的,外祖母还会因此更加善待两个孩子,既联络了感情,又得了实惠。
何栓子拉着牛车和牛车上的两个子女,一双笋壳做底的布鞋走得发烫,从早上出发,中午的时候才到青川外祖母家。
那是一排修在海岸高处的石头房子,有门,但是没有窗户,屋顶上压了许多重物。房子地势高,从房子远眺就能看到沙滩和大海。
外祖母看到他们,很高兴,她本来正在扫地,看到女婿过来就把扫帚丢在了一边。
他们屋前、屋顶都晒着很多海鲜,有鱼虾也有乌贼海贝。两个舅妈一个在翻晒渔网,一个在补渔网。这年头的渔网破损得快,天天都要修补,渔家的女人比农家女人更忙,没有一刻可以松快的。
但她们看到青川几个不速之客还是很高兴。
几个住得近的邻居也跑过来,指着何栓子,笑嘻嘻地说,“这是那个庄户人家的女婿吧,就是比咱们家的白净体面,生的孩子都漂亮。”
他们的孩子本来在沙滩礁石上疯玩,这时候也都跑过来,打量新来的这两个小孩儿。
家里条件好了,青川悄悄地养了几个月,本来黑瘦黑瘦的,现在脸上多了许多肉,也白了。这会儿作用就出来了,往几个渔家孩子中间一站,瞬间就鹤立鸡群了。
外祖母把两个孩子圈在怀里,亲啊肉的喊个不停,“走走,饿了吧,咱们去吃饭。”
说着便拉扯两孩子往屋里走,“可算等到你们爷几个了,床都铺好了,这次可要长住些时候。婆婆给你们留了好些漂亮的海贝,都是你们舅舅出海打鱼带回来的。晚点退潮了就能去捡海,回头让你们哥带着去玩。”
何栓子吃了午饭就走了,他还得把牛送还回去。
下午是小表哥带他们玩,大人都有事。
青川打量四周,外祖母这边都是石头屋子,屋子外墙上还有一些藤壶类黏附的痕迹。
屋子里很暗,大概是因为没有窗户的关系。房子是用不规则的石头一块块垒起来的,贝壳灰混着别的东西做粘合剂,墙体很厚实,里面有些潮湿。屋子里挂着很多鱼干,墙角堆着许多墨鱼骨。
小表哥说墨鱼骨可以卖给药铺,制作消炎止血的药物,还能磨成粉刷牙。
屋子里还有很多海贝,那些漂亮的小的都选出来,打上孔,串成手链,卖给来村里的小货郎,一串能拿一文钱。何小蝶一看到就喜欢,选了一串最漂亮的挂上。
有渔家的小姑娘来找小蝶玩,都是认识的,因为他们几乎年年都要过来。
小蝶就要跟着她们一块儿去玩,青川拉住她,往何小蝶的手里塞了一把糖。
这是用油纸一个个包好的芝麻糖,拇指大小,得有七八粒。里面加入花生粒和黑芝麻,做得比较粗糙,也不是很甜,现代的孩子估计吃不惯这种劣质糖果,但这年代的孩子却当成宝贝。
“糖?六哥哪来的?”
“暖屋酒的时候娘给我的,舍不得吃,留着的呗。”青川不在意的说,一边给表哥也塞了几粒。事实上,暖屋酒他就分到了一小袋,早就吃完了,这是另外从系统那里买的。要是暖屋酒留下的,这会儿早就潮了。
“暖屋酒的糖还没吃完?”何小蝶小孩儿心性,也没留意芝麻糖一点不潮的问题,拿着糖高高兴兴就和别的小姑娘玩儿去。
小表哥剥掉纸,往嘴里一放,嘎嘣嘎嘣咬着吃,“呀,真甜,跟蜜一样。”
他留了两个放在身上,把剩下的糖塞进自己的枕头里,招呼着青川往外走,“屋里没什么意思,我带你去找好吃的。看你白得跟个小姑娘一样,男人一定要经历风雨,可不能这么柔柔弱弱的。”
这会儿青川也不好意思戴斗笠,苦着脸就被拖出去。
一出门,海风吹拂在脸上,十分清爽,还有一望无际的大海,海和天的尽头连成一线,感觉胸腔都开阔了。不远处有几个差不多的黑黑的细长条,都是本地的孩子,正朝着这边呼喊招手。
“嘿——阿光,我们去游泳吧——”
这些就是原主在这里的小伙伴了,许多快乐的回忆一下出现在脑海中,让人不由自主获得了孩子一般的快乐。于是青川立刻也高兴起来,朝着那边挥手。
“好嘞——就来——”
他们一群人,七八个半大男孩,手里都抓着一根铁钩,一路压着沙子,走到一处海湾那里。
这是一个圆月形状的海湾,陡峭的山壁包围着一个不大的秘密基地,平静的海湾露出许多狰狞的礁石,上面有着密密麻麻怪兽牙齿一样锐利的东西。
小表哥伸手一指,“看,那些是海蛎子,上面一个个‘眼’是藤壶。海蛎子收了来,晒干的能卖给收货人。咱们可以一边吃一边收,现采的最好吃,晒干了味道就变了。”
小表哥可能是一群孩子的头,他很有领导作风地一挥手,“上次我赢了,那个最好的礁石是我的。这次再比比,看谁能找到最大个头的海蛎子。我弟弟从家里带了糖,赢得那个还能得一块糖。”
他又指向一侧,“那边水浅,海蛎子也不多,就给我弟弟玩,没问题吧?”
他的小伙伴们一提到糖,眼睛都亮了,一个个喊着没问题,然后把衣服一脱,就如一条鱼一样一头扎进水里。水浒里头的浪里白条,也就是这个模样吧。
因为大家都脱了,青川也就没了光屁股的尴尬,他也脱了衣服,衣服鞋袜都整整齐齐叠放在一块干燥干净的石头上。小表哥也脱了衣服,然后把草鞋一丢。
渔民的生活更困顿些,孩子们大都光着脚,或者穿一双草鞋,衣服也更破旧些。
小表哥没有急着去找大的海蛎子,他领着青川,跳过几个礁石,到达一个很大也很平整的礁石上。在那礁石的底部,同样可以看到许多海蛎子尖锐的外壳。
他两个跳下礁石,水刚刚没过腰,脚底下是柔软的泥沙,似乎还有些海藻。
礁石上有许多凿过的痕迹,新长的海蛎子个头也不大,小表哥示范撬开一个,里面的海蛎肉看着就是花生那么大,但青川已经很满意了。
在小表哥的教授下,青川失败了几次就学会了。他力气小,几分钟才能撬开一个,小表哥力气大,熟手,几乎三五秒就敲下一个。
看青川已经能勉强使用带来的铁钩,小表哥就不管他了,他一头扎到海里,再出现,已经是在很远那块礁石上。
青川占的这个地方,因为离陆地近,海蛎子小又少,所以没一个人待在附近,都是至少百米之外的别的露出头的礁石上,一个个十分熟练的撬着,敲下来的或者吃到嘴里,或者集中在礁石上面。
青川心心念念海牛奶的美味,也很努力的砸着海蛎子粘合处的缝隙。
他可没想过带回去,敲开一个就吃一个。
因为慢,所以三五分钟才能撬开一个,还不大,所以总是吃不够,胃口被吊着,越吃越馋。铁钩很钝,不怕伤到自己,同时也很重,敲了十五六个青川就手酸了。
他咬咬牙,继续凿。
礁石很大,四面有三面长着海蛎子,只是不怎么密集,再加上可能不久前被人采集过,边吃边敲,不知不觉稍大一点的海蛎就被敲得差不多。反正附近这些礁石都没主,他干脆一个一个的看看,看到大点地就敲下一个。
“嘶——”他正要去别处的礁石,脚下不知道踩着什么,只觉得一阵钻痛,青川一个不稳差点歪进海水里,“这么倒霉?”
海水里的盐份一直刺激着伤口,青川吃不住这疼,就想把伤到的那只脚翘起来看看情况,谁知道脚勾起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拿起来一看,青川连脚痛也顾不上。这是一根废弃的麻绳,但现在麻绳上长满了巴掌大的淡菜,按他现代吃过的经验,至少是三年以上的。再一看这数量,挺长的一条粗麻绳,大大小小挂了几十个。
他以前在海边吃现捞海鲜的时候,只有一半长短的绳子上挂的淡菜,光是食材费用就要三十以上。这算是传说的新手运气?
青川把绳子连淡菜丢到岸上,自己一脸惨兮兮的表情,捂着脚丫子爬到最高的礁石上,然后慢慢爬上岸,坐在衣服上翘着脚丫子看。
白生生的脚丫子,脚底板上刮开一道一厘米长的伤,伤口很浅,已经不流血了,两边划开的皮被泡白了翻开。
因为时候不早了,太阳已经落到水天交界的那条线上,他也不准备再下去,就穿上衣物,整理头发,安静坐在岸边等远处一个个小黑豆一样的渔家哥哥们上岸。
海风呼呼的吹拂在脸上,海面飘荡着反射阳光和晚霞的金色波浪,海水一波一波打过来退回去,许多本来隐藏在水里的礁石露出来,青川甚至看到了一只慌慌张张逃跑的寄居蟹。
原来已经在退潮了,而那边的小伙伴们也都怀里揣着许多海蛎子准备返航。他们一个个像是鱼人一样的矫健,手巧的用现成的材料,海草,制作了简陋的网,网里兜着不少海蛎子,然后冲过那白色的浪花,回到岸边。
“看,我的。”他们把怀里的东西抖落下来,都是大个的海蛎。
“这算什么?还没有我这个一半大。”另一个孩子也拿出一颗特别大的海蛎,脸上充满了骄傲。
小表哥的海蛎很多,而且都很大,但是最大的那个还是没有比过这两人,他便拿出一粒糖,很豪气的放在拿到最大的海蛎的那个小伙伴手里,“糖给你了。”
那孩子直接收起来。其他孩子挨过去,求着分一点。
“不给不给,带回家与我阿弟吃。”
海鲜的鲜来自时间,所以大家并未停留,在这里就散开了,拿着海蛎往自家走。这些东西不管是晚上做了汤,还是晒干了,都很好。
小表哥用褐色的海草做了网,网里的海蛎聚集起来有一个足球大,当然大部分都是壳。上面还挂着青川的意外收获:一根挤满了淡菜的绳子。
他摇晃着海草的网,把最后一粒糖塞进嘴巴,一边哼唱着赶海时渔民的小调,高高兴兴的领着青川回家。他走路迈着八字,神情得意,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你怎么不问我,输了怎么还那么乐?”
小表哥冷不丁回过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青川愣愣的抬着头,:“啊?”表情特别傻气。
小表哥摇摇头,失望地看了青川一眼,“哎呀,还是小孩子啊。”
然后竹筒倒水一样的把心里的得意倒出来,“我之所以输了,那是因为我刚刚潜水去了另一边,上次我在那里发现了一个珍珠贝,可惜没挖出珍珠。这次我又去找了一圈,找到了两个珍珠贝。”
因为带着收获的期待,小表哥的步子轻快得像是要跳跃起来。青川也想到自己那让人哭笑不得的意外之喜,脚步便也轻飘飘的快乐起来。
海岸边的羊肠道上,铺着细碎的沙土,右手抚过金色的海,左手拢住海边杂草那参差不齐的深绿,背上一片橙黄的天,夕阳照在他们身上,拉出两条紫色的影子。
渔船陆陆续续的归来,那号子声便伴随着海浪的节奏唱起来。
“踏浪归来哟,鱼满船。
岸边阿母哟,张目望。
渔家的男儿撒网勤呀,渔家的女儿织网忙。
一网撒下哟,银满舱。
二网撒下哟,金满舱。
三网撒下哟,金鱼银鱼装不完。
换得房屋和田产,买上鸡鸭和牛羊。
新屋待得新娘住,田里长着菜和粮。
身边儿女绕膝走,爹娘长福享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