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到铁匠铺到下班这一段时间,古烬一直坐在大堂里画设计图。经过几个小时的构思,白纸上的图画一改再改,最后呈现出一把长剑的样子。这是古烬从自己用【引燃】附魔大剑的过程中得到的灵感。他在剑柄内部设计了一个小空间,用于储存压缩的油脂。只要通过按动剑格上的按钮,就可以让油脂流满剑身,最后点上火,一把效果和火焰附魔武器差不多的长剑就完成了。这样奇怪却前卫的设计让安娜啧啧称奇,她把安德烈叫了过来,想看看专家的看法。“这把剑的创意很好,或者说让人惊奇。但是,巴特你有没有想过,一把有着复杂的机械结构的剑,真的适合用来战斗吗?”
安德烈给出的评价相当中肯。假如两个人拿着普通长剑和火焰长剑互砍,最先出问题的一定是火焰长剑:它的机械结构在撞击下很容易变形。古烬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件作品。下班后,他拒绝了铁匠们一起去喝酒的邀请,带着004向镇子西边走去。古烬从安娜那里得到了维尔娜一家人的地址,他准备去拜访一下他们,叙叙旧,顺便蹭顿晚饭。镇子西边属于平民区,而安娜给出的地址在镇子外围,那里是整个镇子房价最便宜的地方。古烬还记得,在西区还有个叫玫瑰楼的妓院,以后有机会可以去长长见识。离开镇中心,一路向西走,古烬发现街道两旁的贵族渐渐变少,反而是那些穿着粗布衣服的平民成为了主流的行人。004的面容过于出类拔萃,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大部分人只是一笑而过,为她的长相感到惊奇;但仍有少部分人用色迷迷的目光紧紧盯着004的脸,他们也因此忽略了在一边思考要不要灭口的古烬。权衡了片刻,古烬决定加快脚步,尽快到达目的地,不多生事端。004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加速,但她也不喜欢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因此也加快了脚步。在他和004身后,几个身影悄悄离去,钻进了藏污纳垢的巷子里。绕了几个小弯,两人走进了一间狭小的院子。站在院子里那间样式还算不错的小木屋前,古烬对比了一下安娜给他的地址,确定了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踏上台阶,木板承重,发出了响亮的嘎吱声,倒是代替了门铃的功能。很快,屋门打开了。“请问是谁?”
熟悉的声音从门内响起。“维尔娜小姐,好久不见。”
古烬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门后的年轻女人愣了一下,随后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年:“你是...巴特?”
维尔娜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在原地愣了一会,然后才开心的把古烬带进房子里。屋内的装饰什么的都比较简陋,但是维尔娜把整间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在一些角落摆上了在外面采到的花。整间屋子给古烬的感觉就是两个字-----温馨。“巴特,见到你我非常高兴,真的!昨天我还去你工作的铁匠铺找你了来着,但是你不在。”
维尔娜把古烬和004带到了客厅,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而自己则去拿了两杯水过来。“嗯,我师父委托我去办事了,在外面碰上了一点小状况,所以回来的比较晚。”
“话说,这个小姑娘是谁?她长得好漂亮啊!”
004听见了维尔娜的夸赞,腼腆的笑了笑。“她是我的妹妹,是个哑 巴,脑子也不是很好使。”
话刚出口,古烬就感觉自己的小腿被狠狠踢了一脚,里面的骨头可能裂开了。而罪魁祸首004只是坐在一边,盯着面前的桌子仿佛在说:诶呀这个桌子可太桌子了!忍住疼痛,古烬对维尔娜笑了笑:“看,她还是很可爱的。”
“是的,但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兄妹间的打打闹闹罢了。”
“你小腿都凹下去了欸!”
“没事,真没事......”虽然古烬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但维尔娜还是态度强硬的给他做了包扎。而004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用力太过了,过来帮着维尔娜打下手,两人合力把古烬的左腿缠成了一根大鸡腿。被两个美女扶着,古烬顺手给自己套了层【治愈】,安逸的躺到沙发上。004坐到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那么,巴特,你最近过的怎样?”
维尔娜在古烬对面坐下。“还好吧,铁匠铺里的人都挺不错的,我师父也很照顾我。你呢?你们一家搬到这里以后我就没怎么跟你们联系过了,你们过的怎样?”
维尔娜的脸有一瞬间充满了怨念,但很快恢复了正常:“我们当时先是在爸爸的一个朋友家住了几天,然后就买下了这一套房子,搬来了这里。莉娜去绿林学院上学了,平时都住在学校;爸爸和哥哥还是干着他们的老本行,帮别人收尸;我嘛...昨天去找了个酒馆侍女的活儿,只不过是在晚上。”
“哪间酒馆?下次我去帮你刷点小费。”
“刷小费是什么意思?”
维尔娜疑惑的问。“就是我给你比别人更多的小费。毕竟你是我的朋友嘛!”
维尔娜笑了起来:“那好啊!我在角斗士酒馆工作,离你的铁匠铺不远。”
“倒是挺方便的,过几天怎么样?”
两人相视而笑。虽然004的见识还不广,无法完全理解这对狗男女在谈些什么,但是维尔娜和古烬相谈甚欢的情形,让她感觉不太舒服。只要我能说话,他就会更喜欢我吧?坐在一旁潜水的004脑中突然蹦出了这种想法,紧接着,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画面如同电影一般从她眼前闪过:撕裂的骨骼,四溅的血液,残缺的尸体......这一切东西在他人看来都是血腥,恐怖的,但004却对其没有任何的排斥。一幅幅画面闪过,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只身体瘦长的怪物。004记得古烬跟她提过的魔物,这只怪物应该就是其中一种。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她从这只魔物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感觉就像......她自己?怪物站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村庄前,脚下是一具具尸体。它的同类们正四肢着地,如同野兽一般啃咬地上的尸体。但这只怪物无动于衷,它只是厌恶的瞥了它们一眼,然后从地上拾起一颗人头。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怪物捧起那颗头颅,似乎是在称赞它。随后,怪物将前爪盖在头颅的眼睛上,自己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对和那头颅一模一样的眼睛。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004的眼前,古烬的一双大手正一上一下的摇晃着。“004,你觉得一会我们是去买些好吃的,还是陪维尔娜姐姐去她工作的地方玩呢?”
好想告诉他,我只想和他呆在一起啊!我需要一张嘴巴,一张可以说话的嘴巴!“004?004!”
古烬看着莫名其妙就开始盯着他看的004,心里不知为何一阵发毛。连声呼唤了许久,004才恢复正常,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你的妹妹,她还好吗?”
维尔娜关切的问。“没事,可能是她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吧。如果她能说话该多好。”
004嘟起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但心里想的都是刚刚出现在她脑中的那些画面。那些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只魔物,我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把它当成我自己?......问题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冲击着004那空旷的大脑。啊,好烦!完全理解不了那些画面啊!如果让他来,也许他能理解吧。突然,她的脑中一片清明,刚刚一切的想法都被清除的干干净净,她又变回了那个傻白甜的004。这一切都是004自己内心的活动,在一边试图搞清楚她状况的古烬和维尔娜自然不会知道。在他们看来,004先是抬头45度角仰望天花板,然后古烬叫她的时候,她朝古烬笑了一下,接着低头俯视地面,看起来像个纯纯的智障。“不要在意,她经常这样。”
古烬充满歉意的说道。“没关系,你们今晚想吃点什么?我准备做饭了。”
“呃,004,你想吃什么吗?”
004掏出纸和笔,写下了两个字:“烤肉”。“哟,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写字?”
004在纸上画出一个女人的头像,画的还挺像。“是安娜吗?她对你可真好。另外,你的画,画的不错。”
开心的接受着古烬的夸奖,004打起手语: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古烬的嘴巴。“你想...亲我?啊!那怎么好意思!”
话音刚落,古烬的另外一条腿就挨了轻轻的一脚。“你想说话?”
004点头,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维尔娜低头想了一会,看着004说:“我听说,在阿卡西亚圣城里,有个魔法师研究出了一种可以让人通过意念来说话的魔导器。虽然价格有点贵,但它应该是唯一能帮到你 妹妹的东西了。”
听着维尔娜的话,古烬陷入了沉默。圣城阿卡西亚,圣光教会的掌权地,如果004的身份在那里暴露,那他们可就万劫不复了。“我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