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情客栈里,每处都有不同的饰物淑景,一朝美景一场梦,组成这让人流连忘返的温柔乡。
走到三楼,一分为二。一边美声余音绕梁,独特的清甜幽香四溢,轻纱飞舞,端的是风月无边,直叫人醉生梦死。
琴瑟脆,煮酒香,沈玥点头,比起红馆,高雅多了。
另一边,一路长廊到门口再到室内,陈设风格与客栈整体大不相同。宫殿般庄重,隐秘而安静,一看便是下功夫专门开拓的。
两人一分为二,沈玥去的自然是风月的那边儿,不,去的是水房那边。她今日崴了脚,走路一跛一跛。
少年回头,瞥了一眼后便回过头,穿过长廊回了房间。
少年随意躺在紫藤椅上。一个花白胡子的医者正为他包扎。
花子羽瞪大眼睛大叫道:“上次那边派来三十个暗卫围你一人,也没伤你分毫,今儿反到让一个小姑娘刺成这样?哈哈……那姑娘何方神圣?有趣有趣。”少年仰头笑的痛快。
他凑了过去,看着伤口,啧啧咂舌:“六哥,这丫头看着柔柔弱弱,下手可真够狠的,看不出呀看不出,长那么好看,性子这么野?”他腾的站起身,“要不要我帮你下药?”
“滚!”
花子羽一躲,好悬没挨上这结实的一脚。
“唉?六哥,你足衣呢?”怎穿了双丝履进来?
他六哥一向很是动我可以,动我的鞋不行。今日是怎个?
少年瞪着花子羽,闭了闭眼,好半天才恢复了平静。
这边老者站起身:“小主子,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好生休养两日便可。”
“有劳薛老,给对面那间姑娘看一下脚伤,别耽误明天行程。”
老者点头称是,转身出了房间。
“薛老?”花子羽上蹿下跳追着看,“唉?那个神医?”
这老头难调的很,给人看病全看他心情,前几天皇上最得宠的瑶妃难产,都没请动他,而此刻却在这里对这个少年毕恭毕敬。
“他什么时候成六哥你的人了?哎呀,六哥,我最近背上总长痘痘,好大个火气,你让神医给我瞧瞧呗。”
“花子羽,你很闲?”少年抬眼瞅着他,周身泛出冷意。
花子羽撅着嘴嘟囔道:“给那姑娘看脚就行,偏心。”
少年淡淡问:“晚上都安排好了?”
花子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屁股从椅子上起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嘿嘿我这就去。”
完了,忘了!他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办事能力了…
少年声音低沉:“留个活口。”
从那年开始,这么多年从未留过活口,“他们是来抢北和令的?留活口?”花子羽一脸吃惊。
少年闭目凝神:“北海失踪的那些人,我怀疑和这帮人有关。”
“啊…几个重要铺子的肱骨之才屡屡失踪。背后动手的莫非是天家人?”
少年未语。
“抢生意还抢令牌?他们是真不要脸!”
在大禹国,经商的是没地位的,低贱的,但当北海由萧睿接管,从吃喝玩乐发展起来以后,大禹后知后觉,这一切都悄然改变了…
夜枫办好差事,连忙进门禀报:“主子,查清楚了,是沈家的人。”递上手中的白鹿纸。
“哪个沈家?”花子羽欠欠的问,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京中知府沈奕、沈家嫡女沈玥。”夜枫答。
“沈玥?那个知府沈奕的嫡女?我知道!”他蹭的起身,又来了精神!打探消息?他最在行。京中这帮姑娘们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六哥,你不知道吧!他不是沈家嫡出!沈家原本生不出孩子,拿她抱子得子来的,可谁知道这抱来的乡野丫头长相实在是不一般,才几岁就看出了天姿国色,越长大越水灵。去年的“拜凤美人榜”,本来以她的姿色,不铺妆,也能排进大禹国美人榜前三甲。”
“不过她有个毛病,就是性子沉闷,整日顾影自怜,哀哀怨怨,就会憋在院子里摆弄那些个小花小草。就因为她这性子,好容易挤进榜上。却因为生性怯懦,不善言辞被硬挤成最后一名。从此她就努力经商,听说是因为二皇子,在人人嘲笑她时投了她一票。啧啧~”
他话锋一转:“不过也别说,她还有两下子,花花草草不白摆愣,妆粉做的一绝,一粉难求那个京中“红颜坊”,幕后的东家,就她!要不是她爹挡着,她怎么可能是个被雪藏的东家,她要是咱们的人就好了,北海的妆粉生意哪里轮到的耿家!哎,这么优秀的姑娘,只可惜了这性子…”
唉?花子羽一愣,他怎么觉得不对劲呢?那天在红馆门口上来就连抓带挠,今儿还给他六哥捅了,这人、好像…
生性胆小,孤僻寡言,死气沉沉,任人宰割?
少年扫过白鹿纸,与花子羽说的一般无二。
“这就是你查来的?”
“是…主子。”
夜枫有些发毛,这下可惨了。连他都看的出来,这不对劲,根本不像一个人啊……
“再查!”
夜枫如蒙大赦,“是!”一溜烟跑了。
花子羽又扫了扫桌上的白鹿纸,纳纳的出了门,他现在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办事能力了,他开始担心自己打探消息的能力了……
两人走后,修长白皙的手又拿起桌上的白鹿纸。
有造妆粉之才,大婚当日被卖北海。心仪二皇子、那个裁缝?
看着看着…
“沈玥,呵~”少年把玩着手中的残玉簪,发出一声轻嘲。
“草包!”
另一边的沈玥走出浴房,这客栈的大夫也太好用了,这老头儿,厉害!嘎嘎两下,她感觉自己的脚都快好了。
肚子早就瘪了,又洗了澡,更饿的不行。找东西吃,要不怎么跑!
用膳在三楼的左厅偏下,正对着少年屋门。
走到桌前,好丰盛一桌,她是饿急了,直接上手掰下一个鸡腿,就往嘴里送。
“嗯嗯嗯好吃!”
丫头提醒道:“姑娘,不用等六爷吗?”
“啊?我俩一桌?不等了不等了,我太饿了,这么多又吃不完,给他留点就是了。”
她又拿起一个酥酥脆脆的放进嘴里:“这个是什么?”
“这是雪花酥,北海特色。”
丫头笑答,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寻常女子都慢条斯理,小口慢咽的,面前这姑娘不端着架子,大口吃肉,爽气一笑。竟没让她觉得不雅,反而觉得潇洒好看。
“姑娘尝尝这个,釜烧肉。”
“蒽蒽蒽好吃好吃!”
这边吃的畅快淋漓,都顾不上坐下。左一口雪花酥,右一口釜烧肉,手里还拿着半个鸡腿。
少年房门打开就看到这样一幕,他眯了眯眼睛,嘴角轻扯,意味不明。
沈玥往嘴边送去的手一顿,抬起头:“六爷,那个、吃了么?”
少年无言,转身回了房间。
她也不讨没趣儿。吃饱喝足,转身回了房间。
刚才饿个半死,现在才有心思打量着房间的陈设。
屋里以妃子色为主,风雅怡人,水晶壁灯,珍珠帘落。桌上的古琴,让人浮想美人玉指拨弄余音袅袅,白古瓷瓶发着半透明的光泽,映着淡紫色的花瓣。轻纱美景,窗树透影。尤其那床,看着也太过舒适。
这么好的床,不睡可惜了!睡会儿,半夜在跑。
她往床上一扑!
梨木桌前,少年夹起桌上一块釜烧肉,细细品着,吃完轻问:“有那么好吃么?”
……
夜深人静,二十多个黑衣人无声潜入,如同鬼魅。
高手过招,外边刀光剑影,寻常人却很难察觉。不过时,二十多个黑衣人所剩无几。
一边屋内花子羽和少年喝茶静坐。
一边沈玥把顺来的雪花酥收拾了小包裹。大半夜的,边赶路边吃,岂不惬意。她撇了撇门外,背上便往外走。
刚摸到三楼楼梯,“唰”一道剑光从她面前穿过。
“啊!”
夜枫和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缠斗在一起。
随着她一声低呼,黑衣人抓住机会,他跳上楼阁,把沈玥挡在自己身前,将她推向二楼的夜枫,伺机逃跑。
沈玥眼看就要被推下去,一只手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她落入了一个温柔的紫色怀中。
“唰!”
只见一束剑光穿透了黑衣人的身体。
干脆,利落,甚至有些美观。
夜枫有些懵住,看着断气的黑衣人禀报:“主子,这是最后一个、”活口…
“那个,多谢六爷,再救之恩。”沈玥讪笑两声,被一脸黑线的六爷扔出自己怀里。
然而此时,她的小包袱散落在地上,明晃晃的雪花酥掉了一地。
沈玥轻咳一声,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众人先是一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子羽指着沈玥,首先笑出了声。
很快她就被请回了房间,三番五次想去解释一下,都被拦了回来。
摊上事儿了!她就想溜走回大禹国怎么这么难呢!那个六爷不会一生气又让红馆来接她吧…
等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算了,管他呢,想也没用,实在是困倦,今日不管明日事,能浪一日是一日。
上眼皮沾了下眼皮,睡了过去,真是太累了。
另一边
“没看出来呀六哥,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这沈家丫头厉害的很,刚扎完你又坏你事,就这么算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没想,你也有今天!”
他六哥除了长得好看,身份尊贵,家底丰厚,在这方面就像个和尚,投怀送抱他避如蛇蝎,今儿反让人扎开了窍?果然,男人都是贱种,不打不行!花子羽看着他乐不可支。
话落,花子羽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
少年对夜枫:“她在京中有多少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