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李玉恩眨了眨眼,“你们这么看我,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丑?我刚才听到有位嫂嫂说,乡下姑娘都长得丑,我就是乡下姑娘。可长相是父母给我的,我也没有办法。”
她微微皱起眉头,一脸无辜状。
说她长得丑?
这是眼瞎还是心瞎?
不少人一起看向娄家几位娘子。
想知道是哪个娄家娘子说的。
娄大娘子忙走开到一旁,指着李玉恩的脸笑着对几位弟妹说道,“你们谁说她不好看了?我觉得她比我们长得都好看。”
另外几个生怕说是针对自己,也纷纷说李玉恩长得好看。
开玩笑,公爹刚才警告她们好生对待李玉恩,她们可不敢当面得罪了这乡下丫头。
“嫂嫂说得极是,五弟妹啊,你一定听错了,没有任何人说乡下姑娘长得丑,更没人说你。”娄二娘子笑着道。
娄三娘子也点头,“对对对,没人说呢。”
“我没听到有人说你。”娄四娘子也说道。
李玉恩看着她们,“好吧,那可能我听错了?”
“对对对,你一定听错了。”娄大娘子笑道。
她心说,这位五弟妹可真好糊弄。
外头,有管事娘子走来说道,“大少奶奶,李家二公子问,嫁妆可否抬进来了。”
“当然当然,多找些人一起去抬来吧。”娄大娘子说道。
管事娘子应了声,退下了。
不多时,李兴盛带着娄家仆人们抬着李玉恩的嫁妆,走来了喜房这里。
一份单子给到了李玉恩的手里,一份给了娄大娘子。
嫁妆堆了一整个小榻,一整张桌子,地上也摆了不少。
娄家的几个娘子们,看得眼睛发直。
这是乡下姑娘的嫁妆?
这跟她们的嫁妆差不多好吧。
娄大娘子扬了扬唇角,捏着单子一样一样念起来。
娄家其他娘子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她们的嫁妆,居然连一个乡下丫头都不如了!
屋外,又有管事娘子走来说道,“大少奶奶,宴席备好了,该请新人入席了。”
娄大娘子笑着道,“五弟妹,入席吧。”
其他几个娘子们也笑着相请。总算可以离开了,不必站在这里难堪了。
盖头揭开,也不必由喜娘和娄大娘子相陪了,由娄承业带着李玉恩往外走。
李兴盛让刘二娘子和刘二妞守着喜房,吩咐三妞跟着李玉恩。
大户人家不缺钱,但仆人们可不一定不缺钱,李兴盛可不放心由娄家人看护李玉恩的嫁妆。
人多手杂的,少一件都不行。
刘二娘子懂李兴盛的安排,“二郎放心,我会看紧二姑娘的嫁妆的。”
安排好嫁妆,李兴盛跟着娄家仆人,也到了宴席这里。
宴席摆在刚才喜堂一侧的侧厅中。
瞧着屋中人的装束,想必都是娄家的至亲或是城中的达官贵人们。
除了娄知府和娄夫人单独坐了一桌以外,其他人全都是男女分开而坐。
左边的几张桌子,坐着男眷,隔了镂空雕花屏风的右边,坐着女眷们。
大家看到新人来了,全都朝李玉恩看来。
李玉恩年纪小,比其他几个娄家娘子个子要矮一些,但走得不卑不亢,一头的珠翠竟没有乱晃,看到一屋子的人全都看她,并没有表现得惊惶和害羞,而是大大方方地任由别人看着。
朱红的嫁衣,将她的粉脸衬得跟福娃娃似的。
眉眼好看得像从画里走下来的仙女,将身边其他几个娄家娘子们全都比下去了。
大家暗暗称奇。
不是说,娄家五儿媳妇是个乡里丫头吗?
怎么不像啊。
这气度不像,长相也不像。
倒像是哪家的高门贵女。
娄夫人原本不喜欢李玉恩,但看身边有人不时发出惊叹声,赞着李玉恩的容貌,赞叹说李玉恩跟娄承业十分的般配,她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不过她心里仍在瞧不起李玉恩,除了长相,这乡下丫头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一会儿且看她的言行举止吧。
这乡下丫头敢丢她娄家的脸,她可就不客气了,正好拿来杀杀乡下丫头的威风。
她是这么想的,其他娄家娘子们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个恨不得将眼睛盯在李玉恩的身上,看她哪里做得不对。
大家各怀心思好奇李玉恩的长相时,娄知府也在悄悄打量李玉恩,他这时才看到这小儿媳的容貌,细看之下,越看越心惊。
果然是庐陵王的女儿!
这眉眼跟庐陵王极像。
娄承业带着李玉恩走到娄知府夫妇的面前,两人一起行礼,“父亲,母亲。”
大家又看李玉恩的行礼姿势,同样周正得没有地方可挑剔。
娄家几个等着看笑话的娘子们,也暗暗惊讶起来。
“好好好,起来吧。”娄知府捋着胡子,微笑着点头。
一个娄家管事娘子,端了酒壶来递与娄承业。
由娄承业倒酒,李玉恩执杯敬酒,“儿媳敬父亲。”她双腿微微屈膝,双手举起酒杯。
吓得娄知府赶紧离座接在手里。
“好好好,好孩子,夫妻恩爱,百年好合啊。”他笑着一饮而尽,又朝身边人说道,“拿见面礼来。”
娄知府的长随,从袖中取了个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与李玉恩。
李玉恩双手接了,道了谢,“多谢父亲。”
娄夫人心里愤愤不平,至于吗?老爷居然离座接酒杯?
小两口又给娄夫人倒酒。
娄夫人接了酒,也给了见面礼,不过不大情愿。
李玉恩也同样笑眯眯地接了,“多谢母亲。”
等她收完礼,娄夫人又瞧着她,看她将钱放哪里。
李玉恩收下红包后,马上递与身后的三妞。谷
三妞放进袖中的暗袋里去了,和她一样,大大方方地站着,目不斜视。
这又叫娄夫人和一众人暗暗惊讶。
乡下姑娘不爱钱?
给公婆见过礼,娄承业提着酒壶,又带着李玉恩走向其他亲戚。
如何称呼,娄承业一一指明。
李玉恩全都礼数周到地倒了酒,也同样不卑不亢地收了红包,道了谢。
将长辈的酒敬完,娄承业带着李玉恩坐到娄知府这一桌的席位上。
中午吃过饭到现在一更天了还没有吃到东西,李玉恩饿得眼前发花。
不过为了不丢爹娘的脸面,她还是忍着。
落座后,站在娄知府娄夫人这桌旁服侍的长媳娄大娘子,有意将精美的食物一样一样递与李玉恩吃。
要是往常,李玉恩一定扑过去双手开抢开吃。
坐在男眷席的李兴盛,远远地瞧着,心中担心起自家贪嘴的憨妹子。
谁知,李玉恩这回没有开抢,而是斯斯文文地微笑道,“多谢大嫂。”然后小口小口的吃着。
连娄承业也看呆了,自家小娘子这么斯文了?
李兴盛也目瞪口呆,李玉玟附体了?
也好也好,不丢丑就好。
这混沌二妹,什么都好,除了吃相难看。
能挺过吃这一关,说明她不会出什么错了。
李兴盛这才放心吃起酒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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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娄承业和李玉恩起身向父母告辞。
李玉恩行了个标准的闺门礼,跟着娄承业离开了。
小两口一走,一众宾客们纷纷向娄知府贺喜,纷纷夸着娄知府家新娶的儿媳娶得好。
把娄知府夸得捋着胡子高兴地直笑。
娄家另外几个娘子,心里冒起了酸水,她们嫁进来时,就没见公公和客人们夸过她们。
这些人是眼瞎么?
居然夸一个乡下人?
李玉恩的完美表现,也让李兴盛很放心。
娄知府安排人送宾客,他亲自来安排李兴盛的住宿。
李兴盛暗道,这娄府里的人,一个个人模鬼样的,这位娄知府倒还不错。
不过他也并没有完全放心,还是决定在城中长住下来,关注着娄家对李玉恩的态度。
今天来得匆忙,没有时间租宅子,李兴盛打算明天去城里看看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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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承业带着李玉恩,回到荷风院的新房。
这个地方没有遮挡的假山和树木,夏天热,冬天冷。
二更天比一更天时更冷几分。
李玉恩走进屋,感觉走进了冰窖里一样,不禁打了个哆嗦。
“好冷,刘二婶,你冷吗?”李玉恩问着守在屋里的刘二娘子。
刘二娘子早就注意到了。
这屋里没有生火盆!
她们从马车上下来后,是走着进了屋里,走得一身热,加上刚才事情多,竟没有留意屋里没有生火盆。
现在夜静了,又坐了这么久,刘二娘子只差没有冻得打哆嗦。
这屋里,还不如她乡下家里暖和呢。
屋外的风吹得跟狼嚎一样,府城居然比乡下冷,让刘二娘子很意外。
“二姑娘,这屋里没有生火盆,可不就冷么。”刘二娘子望一眼娄承业,不满说道。
娄承业惊讶了,“没生火盆,这是要冻死我们么?”
李玉恩说道,“没火盆怎么行?刘二婶,问问外面的管事娘子吧。”
这处地方,娄夫人还安排了两个婆子两个丫头。
“我去问。”娄承业走到外面,问着其中一个婆子,“这屋里没有火盆,你可知道?”
那婆子道,“五公子,知道又如何?这都大晚上了,管库房的人早就睡下了,你们将就着睡一晚吧。”
娄承业冷笑,“你叫我们将就一晚?谁给你的胆子?”
这婆子笑了笑,“五公子有所不知,最近府里的炭火短缺,各房间只在白天生火盆,晚上是没有的,晚上睡进被窝里了,哪里还需要火盆的?”
娄承业一向皮横,不大过问这些生活的小事情,有下人们打了他的主意偷了他屋里的炭火,又撒谎骗他说府里没有炭火了,他也懒于计较去查。
他皮糙肉厚的,一向是混沌睡着了。
不过李玉恩今天问起来,他还是关心着打听了下。
但他一个不关心府里生计的人,哪里知道炭火究竟有没有?
仆人这么说,他马上信了。
娄承业走回来说道,“玉恩啊,府里没有炭火了。”
李玉恩道,“那去别的院子中借一借吧,总能借一点来。”
刘二娘子笑道,“是呢,二姑娘说的极是。”
娄承业笑道,“这个主意好。”他走到外间,又对那她婆子吩咐道,“你去别院借一借吧。”
婆子才不愿意借,又开始哄着娄承业,她笑了笑,“五公子,府里的炭火不多,别人也是不愿意借的。”
李玉恩走过来,“嬷嬷可是不愿意借?”
嬷嬷叹着气,“五少奶奶,我们哪敢啦。”
“那你跟我的侍女一起去吧,人多一定借得到。”李玉恩喊着刘二婶,“二婶,辛苦你一趟了。”
刘二娘子说道,“二姑娘,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几位嫂嫂那里可能没有,父亲和母亲那里一定有的,你们去父亲母亲那里借一些吧,跟他们说,我们明后天有了炭火,就还与他们。”李玉恩又叮嘱道。
刘二娘子眨了眨眼,笑着应道,“晓得了,二姑娘。”她走到外面来,催着那嬷嬷,“您老给带个路吧。”
嬷嬷傻眼,真的去借?
这位新五少奶奶,怎么不按套路来的?
她居然要去向老爷夫人借炭?
可这炭火,是夫人不让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