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紫薇宫的明堂顶层外围,有一圈廊道,名叫阅华台,皇帝心血来潮时,可登台望远,能把东都洛阳的景色尽收眼底。
此时,李隆基带着李琩、张九龄几人,在高力士和左千牛卫大将军陈玄礼的保护下,不畏寒冷,正在阅华台上拿着望远镜瞭望远方。
老天作美,正逢晴空万里,正适合望远镜最大程度的发挥作用。
李隆基拿着开元望远镜,满脸严肃的四处乱看,颤抖的嘴角仿佛正在阐释着主人的不平静。
洛阳东北方向地势平坦,李隆基通过开元望远镜能看清二十里外的房子、树木和田里的详细情况。
再往前看,慢慢的只能看见房屋和树木的顶部,底部却慢慢消失在地平面下。
他有些颤抖,又有些不甘心:“那边正好地势下落罢了,不能证明地球是圆的。”再看其他方向,却有山岭阻隔。
李琩看着绝不认命的李隆基,转向张九龄道:“张相公,你生于广东,又曾长时间在岭南、广东任职,还曾奉皇命祭过南海,自然没少看过大海里远行的船只吧?”
张九龄几人看到李隆基的表现,心中已经略感不妙,但依然干脆的回答:“老臣曾访过渔村,见过渔船往返,也曾迎送过南番使节,见过航船来往。”
“请问相公观船来时,是先看见桅杆还是船体?船走时,是船体先消失还是桅杆先消失?亦或同见同消?”
“来时先见桅杆,去时船体先无,啊……,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些现象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一时之间张九龄愣住了。
李隆基见张九龄的样子,就知道真相好像已经无法反驳了。他唉叹了一声,将手中的开元望远镜递给张九龄,张九龄忙持镜看向东北。
“真神器哉,竟能将遥远的景象拉至眼前……,啊……底部先消失,又是底部先消失……”
他略看了一番,就认命的将开元望远镜递给了裴耀卿,自己失魂落魄的反思这一生的所学所知。
但是裴耀卿并未看,直接将望远镜递到了贺知章的手里,看的一旁的李林甫面色一黑。
贺知章没有再让,直接就看了起来:“真神器也……”
看着倚重的宰辅们,李隆基摇摇头从李琩手里将天宝望远镜拿了起来,凑到眼前:“唉?怎么是反的?琩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阿耶,这个天宝望远镜是用两片凸透镜所制,因光线折射的原因,会让我们看到的物体成倒像。”
“那为何不都制成正的,怎么制成一个反的。”
“阿耶,因为光学原理,虽然制成的天宝望远镜会成倒像,却能看的更为遥远。待晚上,能够更清楚的看到月亮上的样子。”
“啊?真能看清月亮?”
张九龄几人也满眼复杂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是的,阿耶,能看清月亮上的山脉地形。也能更好的观察诸天星辰,诸天星辰就是一个个遥远的太阳。”
李隆基听到李琩的肯定回答,也没功夫去问星辰是太阳的事,抬手就拿着天宝望远镜向太阳看去。
李琩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挡了下来,把旁边的高力士和陈玄礼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弑父谋反呢。陈玄礼把剑都抽出来了,结果发现李琩只是拦下皇帝看太阳。
面对李隆基满脸的疑问,李琩讪笑道:“阿耶,肉眼尚不能直接望日,更不用说用望远镜看了,会烧瞎眼睛的。”
“不能看吗?”
“也不是不能看。太阳是个大火球,必须在物镜前蒙上染色的薄纸或者重色的琉璃片,就能观看了,那样不会烧伤眼睛。”
“月亮怎么就能看?”
“月亮不会发光,只是太阳光照在月亮上,是反射的光,所以我们才能安全的看见月亮,不会烧伤眼睛。而且因为月亮和地球的转动,导致我们看到月亮被太阳照射的角度变化,所以有圆缺变化。”
“月食是因为地球正好到了月亮和太阳中间,遮住了太阳照射向月亮的光,日食是月亮正好到了地球和太阳的中间,遮住了太阳。”
……
“所有的一切没那么神奇。”
李琩干脆直接给这几人普及了一下天文知识。
裴耀卿、李林甫边听边看,一边听着李琩普及天文知识,一边把望远镜拿来好好的操作了一边。
然后大家都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了?是喜?是悲?
只有李林甫毫无悲切之意,反倒内心狂喜,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李隆基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幽幽的问出了众人心中都有的疑问:“琩儿,这些知识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这个问题,李琩早就想过,什么神授论,梦中学习等等,都没有一个最合理的答案。
此时也没有时间再想,只好找一个最简单,漏洞最少的回答:“阿耶,孩儿前些时日,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识海中多了许多知识,但孩儿不知真假,还以为自己癔症了呢,不过经过孩儿这些时日的不断思考验证,却发现这些知识是真的。”
“地球的形状也是那时知道的,不过经过这些时日,我忘了一些细节,只记得这些陆地和海洋的形状,还有每块陆地上的一些特产。”
他把地球仪拿过来,指给李隆基几人看:“阿耶,你看,大唐就在这里,周围是吐蕃、突厥、天竺、新罗、倭国等番邦。这块大陆上,盛产高产量的玉米、番薯、南瓜等粮食,亩产几千斤,犹如美梦,我称之为美洲……”
“北极这里即将进入极夜,得好久见不到太阳……”
“真有亩产几千斤的粮食?”
“几千斤,真的吗?”
“真的假的?”
听到这事,李隆基等人哪里还会在意什么北极。
话题成功的被李琩引走,几人没空再思考这知识怎么会凭空出现在李琩识海中了。
“真的。”李琩给予了完全的肯定。
李隆基、张九龄等人听到了重点,这等神粮,就是天生祥瑞。若能得到,哪里还会担心均田制崩溃的事,哪里还用担心人口过多,田地不够的事?大唐再不会缺粮了。
仿佛直到现在,才从李琩口中听到一点好消息。
李隆基有点缓不过来神,直愣愣的道:“直到现在,才从你小子口中听到一点好消息……”
不给李隆基发挥的机会,李琩直接打断他的话。
“阿耶,我这儿的好消息很多,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比如操控电流使黑夜亮如白昼、比如制造机械用之车船可自己前行、比如造飞舟让人飞上天空等等,若能普及理学,我大唐将会犹如天堂,阿耶将会成为万圣之君……”
“阿耶,您再想想,有了如此神粮和神器,是不是您就能成为地球之主,那……”
听着李琩如天方夜谭一般的话,几人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都喘着粗气的看着他。
但听到地球之主,李隆基马上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到李琩头上:“那什么那,那么遥远的距离,还有大海相隔,怎么管理,怎么成为地球之主,都发展成属国还有可能。”
“阿耶圣明!”
额,又被这小子套进去了,李隆基高高的举起手,又轻轻的放下,怕打坏了这混小子的脑袋,那里面存放了很多宝贵的东西,不能再轻易打了。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与张九龄几人对视了一眼,今天的所见所闻,虽只是沧海一角,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李琩知道他们的犹豫与担心,君权神授、天子尊贵的法理和地位怎么办?好像与理学相冲啊!
但是全球宗主真的很香啊!
“阿耶,地圆天阔难道就不能是神的杰作吗?”
“阿耶,人力掌神力,难道就不能是天道法则吗?”
“理学并不一定与儒学、神学相冲啊,以儒为魂、以理为用、归源于道不行吗?”
李琩絮絮叨叨的劝着,李隆基等人的眼前,仿佛一个旧世界被撕破,一个神异的新世界在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