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太平门大街。
靠近街口有一座翻新的大宅院，连大门牌匾都是刚挂上去的，上面写着大大的“纪宅”二字。
这是纪纲的新家，他又升官了。
上次升官还是纪纲倒卖宝钞时，意外发现户部尚书赵勉的勾当。
皇太孙拿下户部，牵扯一大堆官员，纪纲由锦衣卫小旗官升为百户。
后来审赵勉、又大理寺卿等人，在关键时刻绝杀吏部尚书詹徽。
纪纲再次立下大功。
不过因刚升官不久，审讯工作又是暗地里操作，朱允熥将之功劳压着。
这次纪纲随驾巡视边关，朱允熥正大光明的将纪纲连升两级，由百户升为正千户。
还赏赐了一座大宅子。
在京城二环。
厅外西北风呼呼的吹个不停。
不过屋内烧了几个通红的炉火，却是温暖无比。
纪纲坐在太师椅上，神情自得。
南漂短短两年，自己就从一個默默无闻的社畜，咸鱼翻身成了正五品官爷，还是最拉风的锦衣卫！
想到老家临邑的心仪姑娘，纪纲嘴角上扬。
快过年了，是时候回老家向冰儿提亲了！
到时候，那势利眼的丈母娘，怕是乐的合不拢嘴。
“老爷，又有人来拜访了，看名刺是一个叫赵磊的试百户，他说他与您是同僚，老熟人了。”
说话的是一名老管家，是纪纲花钱雇的。
除了管家，还有几个婢女、仆人。
虽然单身一人，父母亲人不在身边，但该有的牌面还是要的。
“赵磊？”
纪纲微微一笑：“唤他进来吧！”
赵磊，以前与纪纲交好的赵总旗，是纪纲在锦衣卫的第一各上司。
还帮他领过禄米，一直对纪纲很关照。
当初在户部太仓领俸禄时，纪纲还曾说过，以后要赵总旗给自己当管家。
将近一年时间过去了，赵总旗终于升了一级，成了从六品试百户。
但与纪纲的正五品千户比，差了三个档次。
老管家应了一声，出去带人。
很快，赵磊的声音远远传来：“好气派的大宅！真大呀！”
就见赵磊两手拎着各种漂亮的礼盒进入厅内。
这家伙今年三十岁，身体粗壮，长得浓眉大眼。
他被寒风吹得脸色泛青，嘴唇透紫，不过精神状态极好。
进入厅内，一股温暖迎面而来。
不等纪纲说好，赵磊已是一步上前，给纪纲跪拜叩头：“卑职锦衣卫前所班剑司百户赵磊，恭贺纪大人荣升千户之位！”
他动作流畅，甚至有些潇洒，丝毫不受大大小小的礼品影响。
在皇宫御前当差，除了眼力好，行礼也是必备功课。
不仅姿势要帅，还要让人看起来舒服。
纪纲微笑过来，亲手搀扶起赵磊道：“都是同僚，何必行如此大礼。”
按照大明礼制规定：官员之间，同品级或是品级相近的，行揖手礼，或拱手两次就行。
要是品级差二三级的，上官要坐在上首，下官要坐在下方，已然是行揖手礼。
官阶差四级的，则卑者拜下，尊者坐而受礼，除禀事要跪，其余一概不跪。
赵磊差纪纲三个品级，可他见面就是一个跪拜大礼，将纪纲捧的高高的，足见其诚服之意。
赵磊顺势起来，笑容可掬地递上了一份礼单，笑道：“卑职的一点点心意，还望千户大人笑纳。”
礼单上写的是各种礼品，也就是礼盒中之物。
纪纲看了眼，起码价值几十两银子。
他将礼单递给旁边的老管家，对赵磊笑道：“赵老哥你来就来，何必买这些贵重礼物呢？就不怕嫂子生气？”
赵百户怕老婆，在锦衣卫是出了名的。
除了真疼老婆外，还有一个原因。
赵百户的老丈人，是金吾前卫的正四品指挥佥事。
听了纪纲亲切的话，赵磊脸上油光满面，笑道：“卑职孝敬千户大人是应该的，那婆娘怎敢说三道四？”
看往日上司在自己面前奉承，纪纲颇为愉快，虚荣心得到大大满足。
二人没有过节，相反关系极好。
纪纲稍稍自得后，招呼赵磊落座，又让婢女奉茶。
赵磊深谙官场之道，只是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屁股。
看着太师椅上威风凛凛的昔日好兄弟，他心下感慨。
这纪纲的官运也太强了吧！
入锦衣卫短短半年，就升任百户，走完了自己十年的奋斗历程！
如今更是高升千户！
赵磊不知道，自己再奋斗多少年，才能升任千户......
再十年，或者二十年？
赵磊只能感叹纪纲这小子官运亨通。
同时也意识到，在官场上，选择永远比努力更重要！
纪纲升迁能如此迅猛，无非是跟了皇太孙。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搭上皇太孙这条飞船的......
所以今天赵磊来了，决定抱大腿！
没有门路搭上皇太孙的飞船，那就搭纪纲的快船！
只要跟着他干，将来少不了吃肉喝汤。
自己往日与纪纲关系极佳，是个很大的优势。
“千户大人，您先前说过，要我当您的管家，这事吧......”
赵磊搓了搓手，表示可以接受。
一旁的老管家听了，脸都绿了。
心说老子刚找到工作，这才几天你就想让我失业？
当官的怎么能这样呢？
赵磊说是当管家，其实是想拜入纪纲门下。
纪纲脑子何其活泛，当下秒懂。
他笑了笑，说道：“人生就像一场雨，重要的不是它的大小，而在于及时。”
二人相视一眼，赵磊内心掠过一丝惊喜。
有纪纲这句话，说明有戏！
厅内气氛融洽，纪纲与赵磊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在说话时，赵磊并没有向纪纲提出任何请求，比如职位调动、求关照之类的场面话。
他知道这是官场大忌。
官场是出了名的残酷。
别说是好朋友，就是骨肉亲人，也得分尊卑。
更重要的是，懂事！
一杯茶喝完，纪纲看了看天色。
赵磊识趣地站起身来，满脸笑容地作揖道：“千户大人公务繁忙，卑职就不打扰了。”
纪纲点头：“老赵你以后要常来，在锦衣卫里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赵磊忙道：“是是，卑职晓得，千户大人留步，卑职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