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赵小媛正苦劝许秀儿一起去吃烤鱼，“不就是打了个差评吗？没事儿的，你听我的，咱们去吃顿好的，再睡一觉，一切都过去了。那家烤鱼可好吃了！”
说着，她又给何英子使眼色，让何英子帮忙劝。
何英子本不擅长劝人，可见许秀儿神情黯然，不由也道：“差评既然已经打上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顺其自然，反正最坏也不能怎么样。”
“就是就是！”赵小媛忙道：“你一共也就挣了她一百八十块钱，还给她结结实实干了五个小时，她还给你打差评，这说破大天去，她也不占理。你犯不着为了这点事连饭都不吃了！”
许秀儿说不出话来。
不仅仅是因为差评，还有下午她去找黄爱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真是冲动了，哪有这样冒冒失失找上门去的？难怪黄爱珍说要报警。
她也不想跟其他人说，全窝在心里了，堵得不行。觉得自己什么事也做不好，明明是想补救，可到头来还是错了。
许秀儿虚弱地道：“我是真吃不下，还是别去了，去了也是扫你们兴。”
“不扫兴，不扫兴，”赵小媛本来是想借请姐妹们吃饭的机会，炫耀一把自己要去当管家的事，因此执着劝道：“你要是不去，那就只剩下我和英子俩人了，我难得想请大家吃一回饭，你们都不给我面子。”
许秀儿一听，顿时不好意思了，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好吧——”
话音未落，小桃电话就来了，许秀儿接起电话，“喂？小桃妹妹？”
没说几句，就见许秀儿的脸色越来越白，接着说话地声音也变了，“我知道了，小桃妹妹，都是我的错，我给你和湘姐添麻烦了。”
赵小媛和何英子面面相觑。
许秀儿挂了电话，对赵小媛有气无力地道：“我不去了，对不起啊。”
说完，就转回房间，“啪”得把门关上了。
“哎！”赵小媛无语了，“多大点事儿啊，至于嘛！”
何英子见赵小媛还想上前敲门，忙拉住她，走到门外，“估计是被小桃批评了，算了，别勉强她。”
赵小媛不以为然，“批评有啥关系，既不掉块肉，也不影响找活儿，说句不好听的，咱也不拿爱莲舍工资，公司能拿我们怎么样啊？”
“这话你敢跟湘姐说不？”
“讨厌！”赵小媛在何英子腰里掐了一把，“走吧，咱俩吃去。”
“就咱俩，要不算了，改天人多了再吃吧。”
“不行！”赵小媛恶狠狠地瞪着何英子，“我都想好了，今天非吃不可，走，咱们打车去滨江天地！”
何英子愣了，“滨江天地？不是说万县烤鱼吗？”
“既然就咱俩，那就不用抠抠索索地吃烤鱼了，姐姐请你吃好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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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英子的阻止下，赵小媛到底没有豪奢地打车，但她挽着何英子的胳膊从地铁站走出来时，当滨江天地的风迎面吹来时，她觉得自己来对了。
这感觉太好了，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上一次她是跟着姚波，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又如狐假虎威里的那只狐，而这一次却是她做东，她马上要当管家了，每个月两万以上的工资，松海有多少人能挣到这份儿钱？她看过松海人均收入的新闻，不过区区七千五，离两万还有十万八千里。
独立的女人最自信，花自己挣的钱腰杆儿最硬——赵小媛想起顾湘的谆谆教导，第一次产生了明悟。
“吃那家‘金泰蓝’怎么样？泰国菜，点评分4.8。”赵小媛指着一楼门面的一家店，她已把整个滨江天地的餐厅都查了一遍，这家“金泰蓝”算是性价比高的。
何英子还是有点犹豫，“你不是还没正式当管家呢吗？别太大手大脚。”
“来都来了，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晚了？话再说回来，我就算这一单没上成，偶尔吃一顿泰国菜，也是吃得起的，而且为了将来，我也应该吃。”
何英子没明白，“为什么？”
赵小媛把在丽思酒店大床上的顿悟告诉何英子，“咱们这一行的终极目标是不是要服务高端客户？可我们谁都不知道高端客户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对不对？”
“对啊。”
“但这次我住了一回丽思，我就一下子学到了，原来床是可以那样铺，卧室可以那么布置，靠枕可以那么摆放，还有，600支的床上用品原来是那么软。那以后遇到高端客户，我就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赵小媛侃侃而谈，“吃金泰蓝也一样，今晚这顿吃完，只要我能复制出两道泰国菜来，那这点投资，我以后能挣回来。”
何英子其实想说，吃一道菜就想着复刻出来，不是每一个女佣的本能吗？如果需要住五星级酒店才能体会高端客户的需求，那……能掏得起这成本的人，还需要当女佣？
但她不打算扫兴，因为赵小媛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理论里了，而且这套理论你也不能完全说错，就是有点费钱。
“我觉得你讲得有道理，”何英子诚恳地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人家要请你当管家了。”
“是吧是吧！”赵小媛喜笑颜开。
两人手拉着手进了店，挑了靠窗的座位，赵小媛点了几道招牌菜，心情愉悦地望着一身泰国服饰、露着小蛮腰插着鸡蛋花的服务员双手合十离开。
何英子本打算按照赵小媛的理论，对每一道上来的菜细嚼慢咽，但赵小媛显然顾不上理论结合实践，她忙不迭地将昨夜到今晨的奇遇细细道来。
“那这姚兵人不错，没有趁机揩你的油。”何英子点评道。
“我都觉得是不是我太没魅力了，人家不想揩我的油，”赵小媛自嘲地道：“那个欧阳总更是，亏我还以为他想追我，闹了半天，是想请我当佣人。”
何英子纠正她，“是管家。”
“有什么区别？不还是伺候人的？”赵小媛“唉”得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上岸。以前我老觉得云娜能嫁给姚兵纯粹是运气好，可我现在看看，说不定这爬*床上位也是门技术活。”
何英子皱起眉来，道：“我觉得，他请你当管家，比追你更好。”
“为什么？”
“这个欧阳总应该有老婆吧？他要是追你，那你成什么了？小三儿？”
赵小媛白她一眼，“别说得那么难听。”
何英子不说话了，点到为止。
赵小媛纠结了下，还是没忍住，压低了嗓音，“那你说，像我们这样的，想留在松海，要是不当小三儿，能嫁到什么好人？”
“……”
赵小媛接着道：“又没钱，又没学历，也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除了二婚和老头，谁吃饱了撑得愿意娶我们？能当上三儿都算是有本事的，你不是和汪莉萍最好吗？她都嫁给祝丰年了，你怎么还没想明白？”
何英子想起祝丰年那生不出孩子的隐患，一阵心塞，“祝丰年又不是什么好对象。”
“他确实不是什么好对象，可他要不是这条件，他能愿意娶汪莉萍？”赵小媛理直气壮，“这么说吧，以欧阳总的条件，要是他愿意娶你，你会不愿意？”
何英子摇头，“我不愿意。”
“说明你还年轻啊，”赵小媛叹了口气，“我反正是愿意的，女人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只要能投个好胎，三儿就三儿吧。”
她想当三儿的心愿喊得那么大声，把身后的服务员都给吓一跳，连自己打算换骨碟的事儿都给忘了，一个原地转身又走回去了。
何英子想到那天婚礼回来路上，赵小媛也说愿意嫁给祝丰年，现在又说愿意嫁给欧阳总……
赵小媛还沉浸在她的逻辑里，“名声难听点又怎么样，好处是真的，况且也不在老家，松海那么大，谁知道你是二是三还是四？谁管你是二是三还是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