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凉了,南城的天气一向是这样,入了秋,树叶落得快,夜里温度骤降,早晨也有些冷,中午会出来些太阳,一天里仿佛要经历三个季节,像个小娃娃的脸,说变天就变天。
知晓修了几天的假,顾淮每天早出晚归的,一有空了就往公寓跑,她还在坚持不懈的学做饭,每天都把厨房搞得乌烟瘴气,最后顾淮陪她收拾,一边心疼她被油烫到的手臂,一边责怪她一次次不听话。
明明就是一些很轻微的小红点,顾淮拧紧了眉头给她上药,知晓的腿搭在他的腿上,感觉肌肤间越发的灼热,她挪了挪位置,顾淮抬眼看她:“别动。”
知晓耳根泛红:“你让我坐好。”
顾淮放下棉签和药瓶,干脆把她抱进怀里,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顾淮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都说了以后咱们家的饭我来做,你怎么总是不听话。”
“那不行。”知晓看他又认真的开始为自己敷药,那药瓶里的药汁冰凉的,点在肌肤上异常的舒服,知晓靠在他怀里:“我想学。”
她长这么大,唯一做得不太好的事就是做饭,曾经也自暴自弃的想,反正爸妈做饭好吃,知安做饭好吃,她还学了做什么?
只是跟顾淮在一起,看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知晓也想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什么,爱一个人本身就是能让人变得不一样,她愿意挽起手袖为他做饭,好像是很微不足道的事,但对顾淮来说意义非凡,对她也是这样。
相爱的人,就是心甘情愿为对方去做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
知晓抿唇一笑,偏头亲他的脸颊:“因为喜欢你。”
她最近嘴很甜,时不时蹦出一句喜欢,顾淮有时候会觉得受宠若惊,有时候也被搞得不知所措,可大多时候,她的表白对他来说都是十分受用的。
他笑了笑,将怀里的人抱得很紧,轻轻咬她耳垂:“乖,别动了。”
许初阳和叶檀结伴来,两人调了个班,手里拎着大袋大袋的水果,见着知晓,叶檀拉着她左看右看:“你可把大家吓坏了。”
顾淮拿上外套就要去医院,正巧养父母和知安也来了公寓,屋子里头热闹,知安推了推知晓:“去送送妹夫,别管我们。”
顾淮还在楼下,知晓追了出去,不远的距离叫住他:“今晚早点回来,大家等你吃饭。”
他朝她招手,知晓快步走过去,抬手为他正了正领结:“你忘了一件事。”
顾淮挑眉一笑:“什么?”
知晓踮起脚尖,软软的唇瓣在他嘴角停留片刻:“忘了亲我。”
她极力掩饰着红润的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顾淮把外套放进车里,俯下身抱紧她:“对不起,重新补上好不好?”
知晓往后退一步:“刚刚亲过了嘛,你快去吧。”
顾淮拉过她的手,手掌固定在她后颈窝,低下头吻上。
*
顾宁已经失踪两天两夜了,但是顾儒生并没有报警,也不准秦海兰报警。
作为一个母亲,虽然有些时候她不喜欢顾宁,但总归是自己的女儿,她看着身旁淡然的顾儒生,压抑着急躁的心情温柔问道:“儒生,为什么不能报警?”
报警等于把顾家的丑事公诸于众,更何况顾宁口无遮拦,面对媒体再语出惊人,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顾儒生不用想都知道这事儿是顾淮干的,他打的如意算盘,要救顾宁就得他亲自下场给知晓道歉,不救,顾宁也最多受一些皮肉之伤,无伤大雅。
他了解顾淮,他不会弄出人命,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他们出丑,也是在为知晓出气。
顾儒生放下手下的工作:“过几天是顾宁的生日?”
“是。”
他揉了揉眉心:“你亲自去送邀请函,送给顾淮和那个知晓,我要见见她。”
“可是顾宁…”
“她不会有事!”顾儒生板起脸:“谁让她做事不干净,让顾淮抓住了把柄,如果报警还得把我牵扯进去,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我这就去。”秦海兰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她会乖巧顺从这一点也着实让顾儒生省心不少,这是在季明伊那里得不到的舒心。
秦海兰背过身去,温柔的目光一瞬变得歹毒,她起身回房,换了衣服再出来,在顾儒生面前转了一圈,美丽的脸上笑容满面,仿佛已经把顾宁抛之脑后,她笑问:“儒生,这样好看吗?”
顾儒生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提起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快去吧。”
每当这时候秦海兰就知道,顾儒生的心根本没放在她们母女身上,他选择和她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季明伊从来不爱他。
她脸上笑容微变,转身出了门,今天的阳光好强烈,晃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佣人跟在一旁不敢吱声,沉默着为她拉开车门:“夫人请进。”
知晓没在医院,秦海兰自然白跑一趟,她问了医院的护士知道知晓住在附近,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这是秦海兰第一次见知晓,她穿的很简单,长发柔顺的垂在腰间,皮肤很白,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目光是澄澈的,就好像湖泊下的小石子,一眼可以见底。
这么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温顺的姑娘,秦海兰都无法把她和视频上打人的女孩子结合起来。
想到此行的目的,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知晓转过身,手里还捧着许多零食,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她:“请问有什么事?”
秦海兰扬了扬眉:“我是顾宁的妈妈,找你有点事。”
知晓戒备的蹙眉,秦海兰立即温和的笑了笑:“别担心,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那你来干嘛?”
顾宁是顾儒生的私生女,那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顾儒生的情妇无疑,顾淮说过这个女人不简单,知晓付了钱就想走,秦海兰也不着急:“你不想知道顾淮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知晓的脚步顿住,转过身,她的目光沉静:“你想说什么?”
秦海兰理了理头发,笑得漫不经心:“对面有家咖啡厅,我们去那里说。”
面对面坐下,彼此看着彼此。
秦海兰是优雅迷人的,带着岁月沉淀的女人味,而知晓,典型的老天爷赏饭吃,美丽精致的尤物,就算是最简单的打扮,也像是画里走出的人物,秦海兰蓦然想起顾淮那张脸,觉得这两人倒也的确相配。
她毫不掩饰的夸赞:“知晓,你很漂亮。”
知晓蹙了蹙眉:“夫人不是来跟我说这个的吧,我家里还有事,请您快点进入正题。”
“你知道顾宁失踪了吗?”秦海兰搁下咖啡杯。
“我不知道。”
应该说她不想知道,关于顾宁,知晓提不起任何关心的劲头,她只想知道一些关于顾淮的事:“说说顾淮吧。”
“他?”秦海兰一笑:“是一个特别深沉不简单的人,十五岁就与父母决裂,十几年一人打拼,有钱有势更有地位,我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选择你。”
太阳渐渐隐匿在云头里,天空被乌云罩住,一股风吹来,带着些许冷意。
知晓看不真切秦海兰目光中的东西,对面的女人莞尔一笑:“或许他根本不喜欢你,顶多…是个玩物吧。”
知晓并无任何表情,冷冷淡淡的开口:“你是来说这个的?那还真是无聊。”
她偏头看向窗外,仿佛并不在意对方言语中的嘲讽与打趣,秦海兰从包里拿出两张邀请函:“顾淮的爸爸让我给你的,你既然觉得顾淮喜欢你,那你就去见见他父亲,看他同不同意。”
秦海兰站起身:“顾宁是被顾淮掳走的,他父亲却选择护着他这个儿子,可见顾淮对顾儒生来说很重要,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吧,毕竟,顾家大门也不是这么好进的。”
定定看了一眼那两张邀请函,知晓蓦然将它们装进兜里,秦海兰弯起嘴角,似乎很满意。
知晓重新审视面前这位优雅迷人的女人,轻柔的话语缓缓出口:“如果你觉得我和顾淮的感情是你三言两语就破坏得了的,那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知晓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坚定的心。秦夫人,我要和谁在一起,有权利决定的只有我和顾淮,其他人不关我的事,能得到他父母的祝福固然好,得不到也就算了,至于顾家大门…”
她轻笑了一下,眼里流光溢彩,仿佛多了几分嘲讽:“我可不会像您这样不择手段,不惜破坏别人的家庭也要强行进入,您说是吗?”
如果不是有一张优雅的面容需要秦海兰强撑着,她都想冲过去打知晓一巴掌,严厉斥责她闭上嘴巴。可是她忍住了,多亏了在上流社会呆了十几年,当年的脾气几乎都藏了起来,她意味不明的笑笑:“你倒是很有骨气,那咱们走着瞧。”
知晓再回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知安在楼下遇见她,接过她手里的零食:“跑哪儿去了,买个零食这么久,爸妈都以为你又被人绑架了。”
她想着顾淮的事,有些心不在焉:“没事,随便逛了一下。”
爸妈已经做好饭,知晓承诺过许初阳和叶檀请他们吃饭,两个吃货一直记着,殷勤的忙前忙后。
顾淮回来时正赶上吃饭,知晓给他添了碗筷,吃完了,送走了父母和知安,许初阳和叶檀也结伴离去,顾淮拉着她左右看了一遍:“我听你姐姐说,你刚才出去很长时间,是去见什么人了?”
“秦海兰找我。”
顾淮眉头一皱,更加紧张的检查她,知晓忙说:“她没对我做什么,给了我这个。”
她把邀请函递过去,顾淮拿过来扔在一边:“不去。”
知晓仰起头看他:“今天秦海兰告诉我,说你不喜欢我,顶多就是一时新鲜。”
顾淮心神一慌,忙抱住她:“你信了吗?”
知晓眨了眨眼睛:“我想听你说。”
屋外月色正好,月光下的树木泛着淡淡光芒,偶尔可以听见远处车辆行驶的声音,顾淮摩挲着他的脸,轻轻低叹:“我爱你,你要相信我。”
知晓抱紧他:“我相信,一直都相信你。”
顾淮紧绷的心神放松,低头看着怀里这张脸:“那为什么骗我?”
“就是想听。”
顾淮轻笑着贴近她脸侧,说话时的热气挠得知晓缩了缩脖子,他温柔的声音一遍遍重复:“我爱你,晓晓。”
爱一个人就是,不管他说了多少遍爱你,你都会如第一次听那时一般心动。
知晓被他抱紧在怀,一颗心砰砰乱跳,她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我也爱你。”
声音很小,但顾淮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