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一个可以见证人性的地方,知晓也的确见识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这里每一天都发生着奇迹,当然也有不公平和不为人知的事发生着。
刚进科室,知晓就被护士拉着出去抢救,她问:“怎么伤的?”
“听说是校园暴力,被捅了好几刀。”
“病人多少岁?”
“刚成年不久。”
跟护士了解了基本情况,知晓跑得飞快,救护车已经到医院门口,刚开门,就看见血淋淋的年轻人,她的父母跪在地上拉着知晓的白大褂,鲜血染在知晓衣服上,他们无助的祈求:“医生,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他才十八岁,他才十八岁,求求你!”
知晓眼眶一热,就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染着鲜血的双手也是这样拉着医生的衣服不断的祈求:“求求你们救救我爸妈,他们还没死,真的没死!”
知晓的泪大颗落在那对父母的手上,她用力掰开:“你们放心,只要他的心脏还跳动着,我就一定救活他!”
这是一个医生的承诺,能给人无穷无尽的希望,那对父母顿时安心了不少。
知晓转过头吩咐:“快,送手术室,我要立刻手术。”
护士急匆匆的跑过来:“知医生,血库里还缺一些这位病人的血型。”
“什么血型?”
“熊猫血。”
“抽我的!”
护士愣了一下:“知医生也是熊猫血?”
“是,别耽搁了,你们去跟顾医生说一声,就说我上不了手术台,让他替我一下。”
知晓正要抽血的时候,顾淮从外面急匆匆赶来:“你干什么?我绝不允许你伤害自己。”
抽血的护士愣了,在场的医生都愣了,这两人什么情况?
知晓知道顾淮的强硬,她也不顶嘴,软软的说道:“顾淮,我是一个医生,我要救病人。”
“那我也决不允许你伤害你自己去救别人。”
“你知道熊猫血有多稀缺吗?我不救他,他就会死,我跟他父母保证过,一定会救活他的,只是抽一点血,我没事的。”
知晓看一眼护士:“来抽。”
顾淮捏住她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我不准。”
知晓讶异的看了他一会儿,缓缓说:“你还记得成为医生那天的宣示吗?用尽全力去救人,顾淮,你要让我一辈子内疚不安吗?”
对于顾淮来说,没有人比知晓更重要,可是他也知道,她选择医生这个职业,是对她过去痛苦的最好救赎。
他缓缓放开手:“我出了手术台就要看到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
“好。”
得到她的保证,顾淮才转身离去。
那学生被砍了数刀,失血过多,抽知晓的血自然也抽得多,护士见她脸色苍白,嘴唇泛清,颤着声音问:“知医生,你怎么样?”
“我没事,血够了吗?”
“还差点。”
“继续抽。”
知晓从未觉得抽血是如此的漫长,等结束之后她已经腿软得站不起来,护士扶着她休息,她摇头拒绝,顾淮说要她好好站在他面前,她想着一定得过去。
长达几个小时的手术,顾淮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知晓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他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像有细密的针扎进来,疼在了五脏六腑。
顾淮连忙把她抱紧怀里:“怎么不去休息?”
“你不是说想看我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顾淮顿时懊恼,知晓多么一根筋的人,肯定是他说什么她做什么,他抱着她进入科室休息的时候时,知晓已经昏睡过去,院长听说了这件事,连忙赶来慰问。
一进门就见顾淮小心翼翼的搂着她,他愣了一会儿:“顾医生真是顾念师妹,这样的情谊真是难得。”
许初阳和叶檀没了往日的八卦劲儿:“这知医生啊太善良,生来就应该救死扶伤。”
叶檀连忙附和:“对对对。”
院长说:“叶檀,你把知医生送回家休息吧,好了再来上班。”
顾淮蹙了蹙眉:“院长,还是我送回去吧,知医生家我比较熟悉。”
院长点点头:“顾医生真是太爱护师妹了,想必你们的老师肖恩教授也十分欣慰。”
院长走后,叶檀摇摇头安慰顾淮:“院长那个老直男,啥也看不出,你也别太担心,好好照顾知医生,医院里有我们呢。”
昏迷的知晓每分每秒都在牵动着顾淮的心,他从未感觉过的焦灼和心疼,顾不上和叶檀许初阳插科打诨,急匆匆把她抱上车,疯似的往公寓赶。
知晓睡着的时候很乖巧,纤细的身子窝在他怀里,偶尔嘤咛一声,顾淮以为颠着她了,停下脚步拍了拍她的背,等她再乖巧的时候又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他很慌,说不出的慌乱,将知晓放在床上,他也跟着上了床,小心翼翼把她抱在怀里,顾淮撩开她的袖子看了一眼抽血的地方。
已经肿了起来,伤口变得青紫。
顾淮放在她腰间的手搂得更紧:“小傻瓜,就会让我提心吊胆。”
直到傍晚时分,知晓才醒过来,一睁眼就落入一双焦急温柔的眸子,她愣了愣:“顾淮?”
男人的声音沙哑:“饿不饿?”
知晓看了一眼周围:“我怎么回来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提起这个,顾淮的脸色就阴沉起来:“你的血抽得太多,昏厥了。”
知晓拉拉他的衣服:“还生气呢?我都不生气的,你气什么呀?”
傍晚的蝉鸣声更大了,还有些细碎的阳光从窗外漏进来,已经不晃眼,落在脸上暖暖的。
顾淮定定看她,低沉发问:“你说我气什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别人的性命不关我的事,我只在意你的安危。”
知晓蹙了蹙眉:“顾淮,你是医生。”
“那又如何?”顾淮靠近她:“我可以劳心费神去救任何一个人,可是关系到你的安危就不行,你看,我这么自私,都是…”
“嗯?”知晓好奇的睁大眼睛,软糯的声音轻问:“都是什么?”
顾淮轻笑了一下,他不说她就永远不知道,尽管他做的每件事都在重复说那三个字,可是知晓永远不会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就是一个小傻子,他轻轻吻了一下她嘴角,温柔的说:“都是因为我太爱你。”
知晓愣了,呆呆的问:“你说什么?”
“晓晓。”顾淮轻轻揉她头发,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尽管这句话我已经在心里说过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可是你却没有亲耳听到过,这是我的错,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他小心放开她:“想吃什么?我做。”
“吃什么都可以吗?”
仿佛是因为刚刚被告白,她还没缓过神,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呆呆的,顾淮看着她这娇软的模样,更加温柔:“嗯,都可以。”
“想吃糖。”她喜欢顾淮给她的糖,总觉得不同于别的,唇齿间的甜腻异常的温暖,像是能沁入心间。
顾淮从包里抓了几颗放在她手里,又亲手撕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他弯下腰吻住她,甜味的糖果在两人齿间交叠,他把糖果推入她口中,意犹未尽的离开,轻声问:“甜吗?”
知晓拉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软软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甜。”
男人就连笑时的声音都带着宠溺,她拉下她的被子:“少吃点,要吃饭的,好不好?”
知晓小兔子模样一般的点点头,顾淮有些心痒痒了。
公寓里的冰箱很充实,跟顾淮和知安定期的填充是分不开的,里面什么都有,顾淮动起手来得心应手。
饭做好,顾淮进屋叫她的时候,知晓又开始昏昏欲睡了,她手里紧紧握着他给的糖,顾淮看得一阵心疼,轻声叫她:“晓晓,吃饭了。”
知晓睁开眼睛呢喃:“好困。”
“吃了再睡。”
顾淮把她抱出屋放在椅子上,盛了饭递到她面前,桌上的菜简直比得上高级餐厅的菜品,知晓困意一扫:“顾医生,你好厉害啊。”
正要下筷,顾淮把她面前的饭端开,好整以暇的看她:“叫我什么?”
“顾医生。”
“不对。”
“顾淮?”
“不对。”
“…顾淮哥哥。”
顾淮笑了笑,低头吻她:“乖。”
知晓被桌上的菜弄得饥肠饿肚,忙说:“快把饭给我,我好饿。”
看着她这模样,顾淮多想说:他也饿了。
他低叹一声:“迟早吃了。”
饭重新回到她面前,她噻了一口进嘴里:“什么?”
顾淮夹菜到她碗里,笑着回答:“没什么。”
看着她眼睛发光,赞叹不已的模样,顾淮索性放下筷子专心看她吃饭,知晓见他这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脸上有饭?”
“嗯。”
“哪儿呢?”知晓放下筷子开始胡乱摸索,顾淮笑了:“还在脸上。”
“你帮我。”她把脸凑过来,猛然发现这样更不妥当,连忙要坐直身体,顾淮抬手勾住她脖子,眯起眼睛漫不经心的样子:“过来。”
知晓身子僵硬的靠过去,顾淮的手轻轻在她脸上摸了个遍,知晓有些稳不住了:“好了吗?”
“没有。”男人嗓音磁性悦耳,慢慢靠过来,突然在她嘴边轻舔了一下。
知晓想要后退,只是脖子被牢牢勾住,抬眸看他一眼,湿漉漉的眼睛满是紧张,顾淮笑了:“别这么看我,我没什么自控力。”
知晓忙垂下眼睛,男人的声音更加低沉:“晚了。”
下巴蓦然被捏起,温柔的吻令她心率加速,知晓只感觉唇瓣被他用力吮吸,口中被他的舌头搅得天翻地覆,她用力的推他,顾淮顾及她手疼,连忙放开。
小姑娘眼里水灵灵的,像是有一汪水,因为刚刚被亲过,唇瓣饱满嫣红,看得顾淮沉了沉目光,她紧张的抹了抹嘴唇:“我还要吃饭的。”
顾淮笑说:“好,你吃,我不欺负你了。”
他看着她越坐越远,故作阴沉:“乖乖过来。”
知晓扁扁嘴,重新坐回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