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凌云龙接到凌宅的电话,说是秦老夫人即将登门拜访,忙撇下正和他“打”得火热的谢潇爱,兀自一人驱车赶了回去。
刚跨入家门,苏毓便迈着细碎的步子迎了上来,劈头盖脸地质问着他:
“凌云龙,你究竟想怎样?为了一个狐狸精,当真连家都不要了?”
“你烦不烦?成天到晚就这么两句话,无趣得很。”
凌云龙冷哼着,转头询问着候在一旁的福伯,“秦老夫人还没到?”
“按理说,应该快到了。”
福伯低垂着头,只当没觉察出凌云龙和苏毓之间微妙的气氛,毕恭毕敬地应着。
苏毓还想着和凌云龙理论理论,奈何他根本不屑搭理她。
感受到他日渐冷淡的态度,苏毓鼻头一酸,瞬间红了眼眶。
凌云龙不耐烦地转过了身,权当没看见苏毓落泪。
即便亲子鉴定的结果上显示他和凌甜确为亲生父女,他对苏毓的态度依旧不见好转。
僵持了大半晌,考虑到苏毓多年前认的干爹欧阳斌即将飞抵临江,凌云龙终是强压下心头的恶心感,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前段时间,烦心事都聚到一块儿了。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没有给予你足够的耐心和关心。”
“我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
见凌云龙松了口,苏毓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掩面低泣出声。
所有人都以为,她嫁入凌家是享清福的。
只她自个儿知晓,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刚嫁给凌云龙的那几年,为了集团的发展,她不得不做出妥协。
但凡是时简集团的合作对象,不论是要她陪酒,还是陪睡,她都照接不误。
之所以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稳固自身凌家主母的地位,更为重要的是,她早在和凌云龙的朝夕相处间深深地爱上了他。
原以为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凌云龙终是被那年轻貌美的狐狸精给勾了魂儿...
凌云龙轻抚着苏毓的背脊,做出了一副深情不寿的模样,和声细语地哄着她:
“哪里的话?你和小甜始终是我最最在意的人。”
苏毓眼里闪着泪光,略带幽怨地问:
“我和小甜若是你最在意的人,那谢潇爱呢?”
“我不过是为了同你置气,才胡乱拉了个人逢场作戏。相信我,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同她有任何的往来。”凌云龙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
苏毓心里清楚,凌云龙的态度之所以转变得这么快,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欧阳斌的缘故。
不过,她并不打算打破二人之间久违的和谐氛围,只静静地靠在凌云龙怀中,像往常那样嗲着声音撒着娇:
“云龙,你可不要骗我。你知道的,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
凌云龙抬手轻轻地掐着苏毓盖了一层厚粉的脸颊,笑言:
“这是自然。”
同苏毓闲聊的空当,他的眼神时不时地朝着铁门外望去,寄希望于秦老夫人能够快点登门。
如此,他就不需要陪着苏毓虚情假意地逢场作戏。
虽说,苏毓看上去压根儿不像是年近四十的中年妇人,更像是刚刚跨入婚姻殿堂的美艳新妇。
但要是和正值青春年华的谢潇爱相较,自然是比不上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凌云龙在面对苏毓的时候,已经提不起半分的兴趣,甚至于还会觉得煎熬非常。
好在,他和苏毓的独处时间并不算久,秦老夫人便在刘伯的搀扶下,姿态雍容地下了车。
“蒙秦老夫人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早已在门口恭候多时的凌云龙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客套且不失礼貌地同秦老夫人寒暄着。
“初次来访,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秦老夫人眉眼含笑,随手招呼着刘伯将她从路边摊买下的一袋子水果递了上去。
“老夫人客气了。”
凌云龙扫了眼红色塑料袋里的散装水果,脸色变得尤为古怪。
他暗自腹诽着,这老夫人该不是来搞笑的?
大张旗鼓地登门拜访,居然好意思只拎着一袋子廉价水果?
紧挨在凌云龙身边的苏毓显然是同凌云龙想到了一块儿,面上虽还挂着得体的笑容,那双丹凤三角眼里却透着一丝显而易见轻蔑。
“你不是说临江老秦家曾是临江第一大户?就算家道中落,不复往日辉煌,也不至于这么寒酸吧?”她顶了顶凌云龙的胳膊,小声嘀咕道。
“老一辈人里,像秦老夫人这样抠抠搜搜的不在少数。”
凌云龙如是说着,让吴妈接过刘伯递上的一袋子水果后,又客客气气地将秦老夫人迎入了客厅之中:
“老夫人,请。”
“有劳。”
秦老夫人微微颔首,不似往常的欢脱随意,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她将手轻轻地搭在刘伯的手背上,步履优雅从容到了极致。
苏毓斜眼观察着秦老夫人的步履姿态,满眼均是艳羡之色。
她在临江市贵妇圈占据一席之地后,曾尝试过诸多法子,之位掩盖身上浓厚的风尘气,可惜均以失败告终。
而面前这位两鬓斑白的秦老夫人,自带着一股子书香门第独有的儒雅气,恍若往事贵胄的独特气质竟一下子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苏毓意识到自己被一个老妇人艳压之后,心里愈发不得劲儿...
待秦老夫人落座后,凌云龙忙谄媚地递上了茶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敢问老夫人此次登门,所为何事?”
“此次登门,主要是为了感谢令嫒不日前的义举。我那苦命的孙儿,要不是承蒙令嫒出手相救,怕是...”
秦老夫人话说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叹息声。
闻言,凌云龙大致已经猜到了秦老夫人的来意。
只不过,他并不急着挑明,只装模作样地问道:
“秦家大少的病情,可有好转?”
“我家孙儿命苦,说多了都是泪。”
秦老夫人干嚎了几声,多番尝试依旧哭不出来,只好作罢。
刘伯瞅着秦老夫人这般拙劣的演技,尴尬得连脚趾都能抠出一室三厅。
偏偏秦老夫人还在疯狂地向他使着眼色,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跨上前,作忧心状焦声安抚着秦老夫人的情绪:
“老夫人,切莫太过激动。您心脏不好,万万受不得刺激。”
苏毓见秦老夫人嘴角虽向下耷拉着,眼神里却无半分忧虑之色,特特同凌云龙低声耳语着,“云龙,你说这老太太的戏怎么这么多?”
“小点儿声。”
凌云龙瞪了苏毓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
即便秦老夫人嚎了半天依旧没能掉下一滴泪,凌云龙还是很上道地递上了纸巾,声色和缓地问道:
“老夫人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凌某若是能帮得上忙,自当全力以赴。”
“我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呢?这一切啊,都要从我那命苦的孙儿说起。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孙儿自小身体羸弱,因常年患病,终日卧病在床,鲜少外出。如今,他已满24周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正愁着该如何为他张罗亲事呢。”
听秦老夫人这么一说,凌云龙已经彻底清楚了她的目的。
他倒是十分乐意将凌墨卖给老秦家作冲喜之用。
问题是,前不久苏毓才同姜家定下凌墨和姜家傻儿子的亲事。
此时若突然悔婚,恐会落得个两边得罪的后果。
苏毓曾听人说起秦家大少面貌丑陋,且有暴力倾向,此刻她倒是一点儿也不排斥将凌墨交给老秦家。
只不过,她又不愿看到凌墨嫁到老秦家之后,没几日就丧了夫,自此过上无人管束的惬意生活。
想到这种可能性,苏毓眸色一沉,特地坐到了秦老夫人身侧,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柔声细语地问:
“敢问老夫人,秦家大少的病症可有法子得以根治?”
“想要根治谈何容易?”
秦老夫人不客气地拨开了苏毓的手,兀自从手拿包里抽出了一条湿巾,轻轻地擦拭着被她触碰过的手背。
苏毓察觉到秦老夫人对她似乎抱有很大的偏见,也不敢厚着脸皮往上凑,只默默地往边上挪了个位置。
片晌,秦老夫人见凌云龙迟迟未提及联姻一事,索性开门见山地道:
“实不相瞒,令嫒确实很合我的眼缘。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这苦命孙儿孱弱的身体,不妨考虑一下联姻事宜。老秦家虽大不如前,但在临江市的影响力,始终不是一般家族可以比拟的。”
“能得老夫人的青睐,是我们墨墨的福分。”
凌云龙暗自衡量着利弊,比起姜家,老秦家确实能够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
只是,凌墨尚未年满十八,就算是同秦家定下了婚约,怕也不能即刻嫁过去。
他实在是担忧秦家大少的身体等不到凌墨承诺的那一刻。
秦老夫人见凌云龙迟迟未做应答,只得主动让了一步:
“不如这样,你们先好好考虑一番,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如何?”
“如此甚好。”
凌云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爽快地应了下来。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也想先看看姜家那边的态度,多番斟酌之后,再做打算。
与此同时,田妈已然借着端果盘的空当,将秦老夫人和凌云龙之间的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秦家在临江市的声望比起凌家来说,确实要高上许多。
可放眼临江,又有谁不知秦家大少是个性情乖戾的病鬼?
凌墨要是嫁了过去,岂不是平白耽误了一生?
田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忙给凌墨发了条语音,将秦老夫人登门拜访一事尽数转告了她。
凌墨收到语音之后,便直截了当地前去询问秦北冥这事儿的的来龙去脉。
她心下腹诽着,倘若秦北冥真有同她定亲的打算,她也好借此机会跟他说清楚,短期内她根本没有考虑过婚姻大事。
秦北冥好似预感到凌墨要说什么一般,将秦老夫人登门拜访一事撇得一干二净。
凌墨见他撇得这样干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作罢。
另一边,秦老夫人已经将该说的话差不多都说完了,再懒得逗留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欲起身离去。
然,她前脚刚跨出会客厅,就差点儿和手臂上裹着厚重石膏的梁非凡迎面撞上。
梁非凡全然未将她放在眼里,只顾着同凌云龙说道:
“伯父,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与您重新拟定一份婚书。”
“先进来坐。”
凌云龙讶异于总是推三阻四不肯同凌甜定下婚约的梁非凡今儿个居然会主动提出拟定婚书的请求,喜出望外,忙将梁非凡迎了进去。
苏毓亦认定了梁非凡此番定是为凌甜而来,一边命人给他倒上茶水,一边关切地问:
“非凡,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无妨。”
梁非凡不想提及被秦北冥打到骨折一事,只急着同凌云龙定下他和凌墨的婚事。
屁股尚未坐热,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凌云龙的胳膊商谈着,“伯父,我想和你谈谈我和墨墨之间的婚事。”
“墨墨?”
凌云龙皱了皱眉,压根儿没想到梁非凡心里头还惦记着凌墨。
“非凡,你是不是记岔了?你和墨墨之间的婚约不是早就作废了吗?”苏毓误以为梁非凡是来解除和凌墨之间的婚事的,特特提了一嘴。
“之前,是我听信了旁人的一面之词,误会了墨墨。如今真相大白,我只想快些和墨墨续上婚约。”
得知梁非凡这厮是来跟她抢孙媳妇的,秦老夫人骤然停下了脚步,猛地偏转过头冷冷地打量着他。
还没等他再度开口,秦老夫人便卯足了劲儿,来势汹汹地折返了回来。
“唉...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头晕得厉害。容我先缓上一缓,多有叨扰,还望海涵。”秦老夫人笑意炎炎地开了口。
下一瞬,只见她凤眼一斜,恰似无意地往梁非凡打着石膏的手臂上一倒,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非凡眉头紧蹙,愤愤然地看着眼前耍着泼皮的老太,想要将她推至一旁,碍于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又难以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