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便想起了那怀揣着对未来的希冀，踌躇满志的自己。
自古以来，总是男子为官，辅佐皇帝掌管国家大事。世袭封侯爵位，亦是家中长子接任。而家中的姑娘呢？往往只会成为利益的牺牲品，就连整个国家最为尊贵的公主都不例外。
远嫁塞北，抵挡一时匈奴，以一己之力保卫国家安康。
就在这样一个男子为尊的天下，偏偏顺国设立了女子可以考取官职，明面上是将女子的地位提升上来了，实际上，其中包含的腌臜龌龊却不仅仅只在明面上这点。
只有他们这些在宫中久呆的老人才知道，女官并不仅仅是“女官”。
这些千挑万选，又凭借自己能力不断高升的姑娘们，直到最后才会发现，自己只是成为了皇帝后宫的预备。
幸运的，皇帝还会封你一袭身份，若是不幸的便只能于宫中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
相较于后宫的其他妃嫔来说，女官要更为自由一点。
这个身份，不在妃嫔当中，无名无姓，又比寻常的宫女高了那么一等，其实是个非常尴尬的存在。
但新入宫的宫女大部分都会认为考取女官之后，前途会变的一片光明，其实不然。在利益与险恶人心的交织下，人们往往会忘了最初的初心，反而选择不择手段的往高出爬，即使有人从半途摔落，粉身碎骨，也丝毫不能阻挡其他人的步伐。
待到最后，看向眼前依旧蒙着一层雾似的前途，想要转身回去的时候，你会发现，来时的路早已消失不见。
最开始的本心，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这些老一辈子的人，就是在这种过程中逐渐醒悟过来，然而时光易逝，待清醒之时，却再也回不去从前。
他们只能看着一代又一代的年轻姑娘接踵而至的踏入这万劫不复的火坑，他也曾苦口婆心的劝过，但劝解哪能阻挡住由心而生的豪情壮志？
看的多了，最后也就麻木了。
所以嬷嬷并不打算告诉祈声这一切。
当初她将一切都告诉了女儿，可女儿还是……甚至比寻常人的经历还要更为惨烈。
这件事几乎环绕了嬷嬷一生，每当午夜梦回惊醒之时，她都会责怪自己一番，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心脏也仍旧会隐隐作痛。
嬷嬷不想让祈声步入女儿的后尘，也不想让祈声与太子纠缠到一起。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若是执意如此，恐怕会万劫不复。
既知万劫不复，倒不如将这份刚刚萌芽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
……
之后嬷嬷就再也没说过什么，直到我二人到达学庭之外，嬷嬷那双浑浊的眼睛才微微转动，像是突然醒过神来似的。
李掌珍在门口立着。
我颔首朝她行礼：“掌珍大人。”
李掌珍点点头，而后迎上嬷嬷的目光：“劳烦嬷嬷亲自将我的学生带回来了。”
嬷嬷的身份看起来的确很尊贵，就连一向高傲不可一世的李掌珍都朝她低了头。
“不妨事。”嬷嬷说，“左右老身也是无事可做，这人是老身放走的，也由老身找回来，倒也合乎常理。”
两人又寒暄两句之后，终是阔别。
李掌珍走在前头，领着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