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研究妖怪本身?”程知勿说了一句看似废话的猜测,妖理会的项目研究的可不就是妖怪本身吗?而且两人当时在工厂白门后发现的那些骨骼也能说明这一问题。
但是郝昭却呲着牙皱着鼻子看了程知勿好一会儿,好像在看个怪物。
“你早就猜到了?”
“差不多吧,不是我多厉害,只是观察的角度不同,坐的位置也不同,我们得到的信息是有一定差异的。”程知勿放下了二郎腿,如他所说,他之前也只是猜测而已,“而且我的猜测只有个大概方向……剩下的,你说吧。”
郝昭拿出了当时从白门后拿走的所有资料,这段时间他已经把这些东西分类整理完毕,其中毫无意义的信息占了百分之八十,但即便是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让他隐约窥见了一个宏伟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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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张是日记……”
“1999年6月20日,今天是xxxx「被刻意擦除,后文一律记为项目a」的第一天,我们被调派到了远离委员会的眉州市,几年前我就在这里建立了一家饲料厂以做掩护,但当时委员会认为我们将要做的事不宜在现实世界进行,即便有工厂作为掩护,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委员会从凤凰木那里得到了一些好处,拥有了空间拓展的技术,我们可以在工厂中建立一扇门,门外正常生产,门内则用于项目a。我已经迫不及待着手于那些美妙的研究了,他们还在安装门的框架,这个过程很漫长,我一会儿可能会去眉州城里走走看,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和「纸张撕裂,剩余部分遗失」。”
“2008年6月20日,上个月的地地震摧毁了白门内外的一部分建筑,好在没有任何实验样本丢失,妖理会选择将我们的工作放置在这样一个封闭空间中是合理的,可是项目a仍然不得不暂停下来,我决定过两天开会向大家捋一遍进度。「此处有长久的顿笔,墨渍洇染开了一片」
刚才严xx「看不清,疑似名字」和xxx「看不清,疑似名字」来请假要求外出,他们搞得很神秘,我担心他们倒向了猎妖人,那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臭味的混蛋,妖理会要杀死他们每一个人,人类必将成为我们的奴隶!
现在是下午,我搞错了,我在这里向两位同伴致歉,他们是可以信赖的同伴,外出并非向猎妖人通风报信,而是去买了一个生日蛋糕——今天是我的四十九岁生日,他们想给我个惊喜,诚恳致谢,我要切蛋糕去了。”
“2010年11月15日,我听说妖理会的办事总部搬到成都市区了,他们让我回去看看,但是我拒绝了,项目a太重要了,我走不开,或许过几年吧……说来很奇怪,我这人早已将自己全副心思都扑在了项目a上,我掏空了自己的躯体与灵魂,将它们逐一浇灌自己的心血,可是那个妖理会派来请我回去看一看的小伙子竟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他没有对我们现在的进度评头论足,但我看得出来他是个天生的研究者!以至于我几乎想要挽留他留在这里了,他的名字是蒋明光。”
“2011年2月2日,过年了,给大家放了个假,北方来的同伴亲自给我们包了饺子,但我忘了告诉他们我不爱吃芹菜。”
“2011年2月18日,项目a终于取得重大突破了!!「字迹颤抖」,近十二年的砥志研思和惨淡经营,终于有回应了!但事关重大,我不能在日记上写下任何相关的一个字。”
“2011年5月5日,妖理会重新评审了项目a,他们认为很有价值,可笑!‘很有价值’?!我们所探寻的是亘古的真相,他们竟然只评价为很有价值?!他们会认识到项目a的重要性的!不过最起码他们同意给我要求的拨款了,我计划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的时候把白门后的所有东西都搬出去,这里虽然偏僻安全,但并不适合项目a的后续进行,我们需要大量的研究样本。”
“2012年7月8日,搬迁的计划终于提上了日程,我们清点了所有的实验设备,准备统一运走,可惜趋同质化高速离心机无法拆除,只能把它留在这里了,这样一来其中存储的实验数据也无法带走,离心机的电脑在一开始便设定为了仅单向储存模式,这意味着我们如果需要这上面的信息的话,就只能再回来从这台老家伙上面调取了。剩余的实验样本将被集中处理,它们也难以被带走,我的打算是用它们来做一些平常看起来很疯狂的实验,不然也是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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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到这里便结束了,时间跨度从上世纪末到五年前,跨越了整整十三个年头,虽然内容散乱且毫无连贯性,但不难看出一些信息来:日记的主人是这个项目a的领头人,他已年过半百,也许目前在妖理会中的地位还算不错,而且他不喜欢吃芹菜。日记的主人见过蒋明光,这也让程知勿明白了为什么蒋明光的身份码能在那里刷出来。那所谓的项目a在11年的元宵节后有了重大突破并在来年搬走,也和工厂废弃了四五年能对应上。日记的最后一段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在走的时候没有干脆地毁掉那可能会被人发现的白门,果然是有带不走但又不能销毁的东西存在,可惜程知勿和郝昭都不具有查看那台设备记录的权限。
当然,这是郝昭筛选后的日记了,他们带出来的东西很多,经他筛选后有用的也就只有这么几段话。
“99年那部分日记里,他笔下提到的委员会是……妖理会的前身?”程知勿问。
郝昭点点头,作为观察者,他对这方面了解很清楚,“是,西南地区妖怪联合理事会这个称呼是2002年左右才出现的,在此之前是以委员会的形式存在,势力也仅仅涵盖了川东和小半个川西而已,不像现在,整个西南地区都在妖理会的庇护下。不过这个具体的转变过程是怎样完成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妖理会对自己的秘密护得很严实,我只隐约听说过一些。”
“他在日记中说,他们所探寻的是亘古的真相,这个真相是指?”
郝昭听到这个问题,便把日记推到了一边,将那几张奇怪的涂鸦抽了出来,“这就是他们探寻的真相,上古妖怪。”
程知勿闻言眉头一皱,等待郝昭继续往下讲。
“这些涂鸦初一看上去就像是天马行空的幻想,我本以为只是某人在思索时手握纸笔下意识的涂画,但归功于我千年积累的知识,我隐约看出这些涂鸦线条中的逻辑,它们并非毫无意义的涂画,而是勾勒出了一只只相貌奇异的上古妖怪,它们有的长着六条腿,有的像个肉球。”
“《山海经》?”程知勿冒出了一个词。
“果然你也觉得像山海经中的妖怪。”郝昭欣喜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他的结论,“结合我们在白门后看到的景象,以及那家生物研究中心的情况,我猜测那个所谓项目a的终极目的就是使上古妖怪重新出现在世界上,以此获得扳倒猎妖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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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亘古的真相又是什么意思?”程知勿注意到了其中不太合理的地方。
“不知道,或许是我们掌握的信息不足,也或许是他采用了某种不太恰当的隐喻。不过,我也觉得应该不会只是这么简单,但我们无法一步就做完所有的工作,从目前的信息来看,我们只能建立起一个大致的框架,可能错漏百出,但一切的裨补阙漏都是以框架为前提的。”
程知勿赞同地嗯了一声,虽然郝昭猜测的“使上古妖怪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骇人听闻了,但是程知勿总感觉以日记主人那狂放的口吻,事情不应该只有这么简单。
不过,在此之前他注意到了另一件事,若有所思地问郝昭:“你竟然也读《出师表》吗?”他没记错的话,裨补阙漏一词正是出自《出师表》。
“读啊,为什么不读。”
“我以为你跟诸葛亮是死敌,而且同辈总是相轻的。”
“是死敌不假,但那是战场上,战场外当各论各的,我老实告诉你,我在出发往北走之前,暗中去了一趟蜀军军帐,和孔明秉烛谈至了深夜,互相都很是佩服。”郝昭颇有些俏皮地挤了挤眼睛,他这也算是实际意义上的使眼色给瞎子看了,虽然程知勿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郝昭话语中那跨越了千年的怀念,历史仿佛就在他的眼前,观察者见证了千年的兴衰,但从未有哪一天是可以被他们随意遗忘的。
比起郝昭来,自己的回忆就显得轻浅单薄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