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日的她就这样任由石常在死在自己面前，任由石常在顶了罪丢了命，那她与宸妃之流又还有什么区别？她的心也变得和她们一样硬、一样视人命如草芥。
她不能，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不能让姐姐失望。姐姐那样好的人，一定不会让后宫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清和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又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班静如连忙问道。
“我去见皇上。”清和回头对她笑了下，让她安心。“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说著，叫上山栀：“走，陪我去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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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栀赶忙跟上了，只要是清和想做的事情，她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她去做。
因嫌步辇太慢，清和自己疾步往乾清宫而去。她怕路上若是耽搁了时间，太监已经去延禧宫行刑就来不及了。
刚下过雨的宫道有些滑，清和一边留心着脚下，一边想着一会儿要对赵煜说些什么，冷不丁地就差点儿撞上了前头的人。好在山栀拽了她一把，才没有真撞上。
清和抬头，看见眼前熟悉的面容不由一愣，她没想到她竟碰到了顾任之。又或者说，是顾任之忽然出现拦住了她。
“佟妃娘娘，贵妃娘娘有请。”顾任之疏离而有礼。
“现在？”清和望了望乾清宫的方向，“能否请公公转告娘娘，我现在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待我做完了便立刻去永寿宫见娘娘。”
顾任之却问道：“是皇上要召见娘娘吗？”
“那倒不是····……”
“既然不是，请娘娘跟奴才走吧。”
顾任之打断她的话，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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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有些狐疑，她与顾任之初相识时，他确实总是这副模样，但近来一段时间，他虽与她谈不上有多亲近，倒也不再这般冰冷了。
但眼下赶去救石常在的命要紧，她也没有时间与他多说，只好道：“恕我难以从命。公公请回吧，我改日会去永寿宫向贵妃娘娘请罪的。”
顾任之似是猜到了她会这样说，没有半点儿诧异，反倒勾了勾嘴角。“贵妃娘娘说了，如果是为了石常在，与其去乾清宫，不如到永寿宫。”
清和眉头陡然跳了一下，有些讶异，又觉得好像如此这般也并不意外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她听顾任之这样说，竟然真的愿意相信此事去求赵煜，还不如去听听月贵妃怎么说。八壹中文網
几乎没多想，她当即就应了下来，跟着顾任之往永寿宫而去。
此时宫里刚下过一场雨，扑面而来的是混合泥土味道的清香。屋檐上的雨水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宛如轻弹的旋律回旋在耳际。
阳光柔和地投下自己的影子，清和微微张开手，感受到风从自己的指尖划过。她轻嗅了下，鼻间仿佛闻到了风的味道一一些带着皂角香气的清香，似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里。
沾衣欲湿桃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除却那些槽心的事儿，春日，依然是美好的。
一路沉默无语，顾任之安静地跟在清和身后，竟是一句话也没有与她讲。
清和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但又似乎没有什么能说得上来的地方。他行事规矩，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只是举手投足间，都透著一股冷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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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次想要回身与他说些什么，但想想他们二人之间，好似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相谈甚欢的话题，只能作罢。
到了永寿宫，月贵妃已在正殿等她，待她到了，殿内一众宫女就都退了出去，只留下玖嫣与山栀随侍。
“知道本宫为什么请你来？”月贵妃坐在上首，妆容精致，但却难掩眼中的疲惫之色。
清和觉得和她打交道，或许直来直往比绕弯子要更好些。“嫔妾想，应当是为了石常在的事儿。”
月贵妃对她挑了挑眉：“你方才是想去乾清宫求情？”
清和坦承：“是，嫔妾知道事情不是她做的，她不该为此付出这样的代价。”
“但你也该明白，皇上的口谕一旦说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嫔妾明白····……”清和垂眸，眼中尽是不忍。“但石常在若因此而死，嫔妾会良心不安。”
月贵妃忽而轻笑了声，艳丽的容颜满是讥讽。“良心？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入了后宫，还有良心这种东西吧？”
清和抬眸：“难道后宫就一定要争斗不止吗？又或者说，难道为了权利相争，就一定要泯灭人性吗？”
塔读@ 她问得诚挚，一双眼睛澄澈无瑕。
月贵妃望着她，心里有些许欣慰一一她很好，很像惠懿皇后，拥有一颗炽热明媚的赤子之心。可也正因为这样，惠懿皇后当年才会毫无防备地被人害死···
月贵妃眼眸暗了暗，但很快掩饰过去。“希望有朝一日，你成为贵妃甚至皇贵妃的时候，还能记得今日自己说过的话。”
清和直视着她，面色平静。“娘娘，嫔妾知道在后宫里，每个人为了自己的目标和利益，总会与旁人争斗。嫔妾不敢说绝不参与这些纷争，但嫔妾绝不会刻意挑起事端。”
月贵妃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如果为了自保，你会伤害他人性命吗？”
清和眉头动了动，郑重道：“嫔妾不会伤害无辜者的性命，但是，他人若伤我一分，我亦会还以一分。嫔妾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也不会凌驾于任何人之上。”
果然是她的妹妹，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月贵妃浅笑了下，仿若冰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暖意。但她的语气仍是淡淡：“石常在的事儿，本宫可以帮你。”
“娘娘真愿意帮忙？”清和并非不信她，只是月贵妃从来不曾清晰地对她释出过善意，很多时候，她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与猜测。
“本宫不是帮你，本宫只是帮自己。”月贵妃看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本宫与宸妃···不对，如今她是陆妃了。本宫与她不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