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淡笑了下:“敬嫔姐姐似乎不大愿意向我请安?”
敬嫔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怎会,嫔妾见了娘娘,自然是要请安的。上回嫔妾可是挨了娘娘好大一顿说教呢。”
她说的,是册封第二日清和去永寿宫觐见月贵妃的时候,所发生的事儿,那日清和当着众人的面便没有给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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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其实敬嫔对此并没有很在意,她甚至对清和依然没有什么恶意。但她不能如此表现,她须得把队伍站得清晰明确,既然要巴结住宸妃,她就必须要给清和难堪。
她没得选,这就是她在后宫能好好活下去的处世之道。
清和却并不在意她怎么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宫里容不下她那么多好心。
“姐姐既然知道规矩,那为何见了我连一句万福都没有?”
敬嫔勾了下嘴角:“真没想到娘娘的规矩如此之大,便是宸妃娘娘,也比不上呢。”
清和知道她一定会将宸妃拿出来说事儿,丝毫不惊讶。“我如何敢与宸妃姐姐比较?但想来宸妃姐姐协理六宫,对于这些基本的规矩,也是要管上一管的。”
“怎么,难道娘娘已经想为贵妃分忧,也协理六宫了吗?”
清和挑了挑眉,正想说话,却听见宸妃的声音传来:“是谁想为贵妃姐姐分忧?”
敬嫔面上一喜,忙往后退开了两步,留了位置给宸妃。她今日本就是约好与宸妃一起来听戏的,所以方才便一直在算著时辰,最好清和能说些什么不得体的话,让宸妃听了去。
清和也不意外会遇见宸妃,她面色如常地回头对宸妃见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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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斜睨她一眼,转而看向敬嫔。“让你先来点戏,结果你站在这儿与人说闲话!看来如今,本宫是指使不动你了。”
敬嫔也惯会陪着做戏的,看了眼清和,委屈道:“并非嫔妾忘了要为娘娘点戏,实在是佟妃娘娘好大的架子,要诊治嫔妾的不敬之罪呢。”
“哦?”宸妃看相清和,冷笑一声。“是本宫忘了吗?难道太后娘娘已经许了你协理六宫之权?那本宫倒是可以落个轻松了。”
“不就是个协理六宫之权吗?”清和的话还未说完,班静如便开了口。
她往前一步,站在了宸妃与清和之间,撇了撇嘴。“多大点事儿啊。若是清和想要,我去太后娘娘跟前儿讨一个便是。”
“你!”宸妃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班静如瞥她一眼:“我怎么了?这宫里头,也就你把这协理六宫之权看得如此金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宸妃气极:“这可是太后娘娘许给本宫的!”
“那又如何?”班静如轻嗤了一声,“太后娘娘整日里赏我的东西多了去了,也没见我像你这么处处炫耀的呀。再说了,你识不识字?”
宸妃一愣:“什么?”
班静如嬉笑道:“协理六宫与统领六宫,可是天差地别的意思。宸妃啊,我劝你多读点儿书,别整天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你......”宸妃自入宫起,从未如今日这般狼狈。她涨红了一张脸,却又奈何不得班静如。更何况班静如戳中的是她的心头大忌,她与统领六宫的月贵妃,始终差了这么一级!八壹中文網
清和在一旁听得痛快,她或许能对敬嫔疾言厉色,但宸妃却因着一个封号要比她尊贵些,她不管怎样都还要忍让几分。
但对于班静如来说,她是个连赵煜都敢得罪的主儿,又何况一个毫无家世可以倚仗的宸妃。
不过场面上总还是要过得去,清和抿嘴笑了笑,对宸妃道:“姐姐切莫生气,静妃姐姐素来是这个性子,却没有恶意的。我看戏班子也都来了,不如姐姐先坐下点戏吧。”
宸妃深吸口气,瞪了班静如一眼,却没敢多说,只能忿忿地在主位上坐下。好在只要月贵妃不在场,这个位子,她还是坐得的。
翻著戏本,宸妃实则却根本没能看进去,近几年来她最得赵煜宠爱,何时受过今日这样的憋屈?但是她心里清楚得很,旁人也就罢了,若是她与班静如起了冲突,赵煜定然顾著科尔沁草原,不会偏帮她丝毫。
可就在这时,班静如又开了口。“依我看呐,就点个《穆桂英挂帅》吧!我记得里头有一句『跳梁小丑何足为虑』,唱得极好。”
宸妃心头大震,按捺了半晌的脾气实在是压不下去,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便掀翻了面前的桌子!顾任之应是,重又站到了一旁。
但他毕竟不是自己宫里人,如今好似也没有道理让他一直在旁陪着。清和犹豫了一瞬,轻声问道:“公公可有差事在身?若是耽搁了贵妃娘娘的差遣,那我便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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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任之沉默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道:“无妨,娘娘身份贵重,怎可一人留在此处。”
“那便多谢公公了。”清和听他这样说,不知怎的顿觉安心。
他们相距一人远的距离站着,阳光倾泻,透过树影在二人身上洒下一片光斑。
顾任之仿若能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女儿香,在他鼻尖萦绕,又好似在他心头萦绕。他轻轻握拳,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提醒自己不可忘了身份。
二人静默了会儿,清和亦觉得这么不说话,好似有些尴尬。
“我可以问问公公,是为何入宫吗?”她试探著问了一句,又顿觉自己无礼,生怕戳著了他的痛处。
顾任之却好似并未在意,淡淡道:“奴才的爹娘都死了,还留下一个幼弟。为了从之,奴才……只能如此。”
他不过三言两语,可清和却仿佛能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他入宫时的那一份义无反顾的坚定和深埋心底的绝望,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
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回到佟府门口,心中也是这样的感觉。为了母亲的遗愿,她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可是她才十岁,除了回到佟府,她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清和幽幽叹了口气:“我……我若说我理解你,公公是否觉得太荒唐了?”
她这样的贵门嫡女,又怎么可能能体会自己的心情。顾任之是不信的,但也不便多说,只是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
清和也不便解释,想着他方才的话,问道:“从之,是你弟弟的名字吗?”
“是。”顾任之点了点头。清和轻轻念著:“顾任之,顾从之……这是取自『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
留心了她一年,顾任之知道她颇有才情,但能立刻想起他们兄弟二人的名字出处,他还是有些许惊讶。“娘娘好才学。”清和笑笑:“《谏太宗十思疏》,魏徵的名篇,可见公公的父母,也是有才学的。”
顾任之神色暗了暗,未再作答。清和看他神色暗了暗,立刻有些后悔。他说了他的父母已逝,她此时提起,实在是无端惹起他的哀思。
这世上至亲离世的痛,非亲身经历,不可体会。
她经历过,一次是母亲,一次是姐姐,所以她知道这有多痛。她很想再安慰顾任之两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能也沉默了下来。
但只是过了一会儿,山栀就还是带着人找来了。她远远见了清和,便欢笑着小跑了过来。
“小主原来在这儿呢!”
清和应了一声,指了指树上的豆腐,示意他们小声一些。
山栀咋舌:“这小家伙儿爬得可真高!”
“无妨,我在这儿等它下来。”
“这恐怕不行。”山栀嘻嘻笑着,满是欢欣。“皇上已在承露宫了,正等著小主回去呢!”
清和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怎么,竟没敢再看顾任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