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还算作美,三人并未等待多久,一片厚厚的云忽然十分贴心地遮住了月光,四周一下黑了下来,三只“老鼠”不敢怠慢,将心一横,提起裤裆,拼命拿出最快最轻的脚力,一路向寨子右侧的小路飞奔而去。大概是因为这里本就没什么外人来,因此即便是有哨兵把守,但是这些哨岗内的人并不是十分警觉。三个人一溜小跑过去,竟然真的没有被人发现。绕过营寨之后,三人才发现这里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水洼,因为四周稍高,所以冬季积雪或者夏日的降水都积聚在这里而形成了这处天然的湖泊。小路沿着水洼的边缘弯弯曲曲地通向两座小山包之间的地方,这里无其它路可走,三人不敢留恋沿途风景,只一心沿着小路尽快向前赶。绕过这两座小山包之间的夹缝,眼前又是豁然开朗的一片草原,说是草原是因为这里草木茂盛,但是论面积与三人走过的川北草原不可相提并论,甚至可以说成是太过微小,这里应该是刚才那两座小山包后面的缓坡形成的,小路从长草之间穿过,不像刚刚那般蜿蜒曲折,而是笔直通到前面的山脚。这片草原很小,从三人的路程就能看得出来。也就不到半个时辰,三人就来到了对面山脚下。山脚下依着山势,围成了一处宽大的马厩,粗略一看,马匹大概有上百匹之多。马厩一侧是一座简陋的小屋子,应该是养马人的住所。此时正是夜最深的时刻,虽有马匹见了来人偶尔发出一阵不和谐的骚动,但是那小屋内的人依然沉醉在自己的梦乡,丝毫不为所动。山脚另一侧,却见一条被人为开辟的小路,小路不宽,且有着接连三个将近九十度的转弯,将一块本来一体的小山分成了陡峭的两块儿。“这里真是奇怪,大山之中,竟然有这么一大片不为人知的神秘地带。”
史柯终于忍受不住自己的疑虑,低声疑问道。海川与贾铁何尝不是被此处的情景所震撼?大睿国中,竟然出现这么一片不为人知的地方。不但如此,如此规模不可能短期建成,可见运营此处之人,早已隐忍多年。这里地势易守难攻,发展得兵强马壮,想到这些,三人岂能不觉得危机四伏,忧心忡忡。海川低声回道:“我们现在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尽快逃出去将看到的情况告诉八王。”
三人说着,已经转过小路第三个九十度的弯,耳边也开始渐渐传来稀稀疏疏的水声,海川不禁大喜道:“大家听到了么?有水声,我们应该到了玉龙河附近了,这说明我们离秘境出口越来越近了。”
这感觉就像迷途中看到光明,使得三人提起的心总算有些放松。三人越走水声越清晰,不觉从小路中已经来到了一处峭壁山路之上。明月当空,水声轰鸣,山路陡峭,夜色空灵。若不是深入敌方秘境,此情此景,很适合举杯邀明月,赏月三人行。看天色,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天明;听水声,胜利曙光就在眼前。三人足下如踏青云,两月疲惫一扫而尽,眼中只有归心,却不料眼前忽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穿的白衣少年,风度翩翩。一个是穿绿衫的女孩,娇艳欲滴。海川心中一沉,显而易见,他们三人以为是在牵着对方鼻子走,殊不知自己一方的行踪轨迹早已被对方发现。被牵着鼻子的是他们三人,而且是被一步步地引进入圈套。史、贾二人当然也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知道今日想顺利脱险几乎难过登天。虽然当初前来品川执行任务,都抱着必死之心,但是人就怕刚刚见到希望就又遇绝望,因为这会让绝望显得更加的悲凉。死,可以死,但是不能让对方查到八王的身上。这是三人一路上早已达到的共识。史柯取出腰中一对儿小巧的板斧,贾铁抽出身后半人高又粗又大的宝剑。二人一左一右,将海川先生护在身后。身上必死的气概燃烧出让对方也有些胆寒的斗志,就像一对儿驱邪避凶的门神,竟然让那一向沉稳的白衣少年也不觉有些胆怯。正在此刻,三人刚刚走过的小路之上,一青衣男子挡住三人退路。来者正是那位油腻挑逗小师妹的二师兄。去路被堵,来路有人,三人不由得向路边退了几步,几颗砂石从峭壁的罅隙中脱离,劈劈啪啪撞击着岩壁一路向下,一直落入玉龙江中,激起微乎其微的几簇水花。这是海川的脚踩到悬崖边造成的,三人已经没有退路,唯有背水一战,以求死得其所。大师兄清亮的声音传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玉腰牌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面对大师兄的灵魂三问,一向喜欢辩论的海川来了精神,他从容地走上前去,远离差点让他掉下去的路边,开始编起了故事:“我们三人是倒腾珍奇野兽皮毛的猎人,以前在辰国附近营生,因为萨拉国占领辰国后边境很乱,我们不得已来到川北高原碰运气。但是因为对这里气候不熟悉,吃了不少苦头,走到这儿附近的时候,马匹也没了,本以为就要死到这川北了,却不成想翻山越岭进入这处仙境,要说这里真的不错,山清水秀,要不是我们四处流浪惯了,一定选择在这里定居了。”
海川小脑瓜一摇,便开始了胡编乱造。反正不能和他们说实话就是了,其它的,随意发挥。这借口编得很没智商,连史、贾二人都觉得不可信。那穿绿衫的丫头忍不住笑道:“编谎话还不编得像一点,这北川大半年里都是不毛之地,你们这个时候来此地倒腾珍奇野兽皮毛还不如说是来挖人参更靠谱一点。你这编故事的本事比我二师兄真是差远了。”
那青衣服中年见小师妹如此夸自己,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尴尬,总之是臊了一脸红,忙转移话题道:“你们怎么进来的,是不是捡到了我的玉佩,你们快快交出玉佩来,我保准你们死个痛快,否则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海川哈哈笑道:“不是我编故事的能力太差,而是你们不值得我费脑子编故事来哄。什么玉佩,腰牌的?我们没见过,我们是从那一群大山中爬过来的。你们若是愿意放我们走就放,不愿意便不必再废话。”
海川这话出乎大师兄的意料。都走投无路了还如此嘴硬,看来这三人都是难啃的骨头,大师兄想到此忙插话道:“这位壮士不必在这里嘴上斗气,我们自然知道腰牌在你这里。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去寻腰牌之时,就发现路上有外人的脚印,你们夜里赶路匆忙,虽然尽量踩着硬石子前行,但是很难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来,又碰巧我们丢了东西,不得不认真在地面寻找,所以发现了异样。随后我又问了看门的兵士长,他也佐证了我的猜想。你们三人今日便是插翅也难逃,不如我们好好谈谈。若是你们交出玉佩,我可保证你们三人在这秘境里活到老。你刚刚也说了,这里风景秀丽,适合养老,我权当你刚刚所说的都是真相,那么与其在这不毛之地倒腾什么珍奇的野兽皮毛,不如安安稳稳就在这秘境中苟活到老。”
“说的好,说的好,‘苟活到老’这四字尤其用得妙。就算你能够说到做到,但你可知:雄鹰见过苍穹岂会忍受不能高飞,猛兽驰骋过冰原岂能安心被锁住利爪?此处风景虽好,但是即便留下也是需要我们自愿要留,要走便可抬脚便走,‘苟活到老’不是我们三人的追求!”
海川说罢忽然声音提高了几度,豪气冲云地怒吼道:“两位兄弟,今日九死一生,你我或者死战脱身,或者葬于玉龙江,都不枉此行!”
贾、铁闻听海川此言,皆仰天哈哈大笑道:“兄弟此话快哉快哉,你我兄弟杀一个就算赚到一个,今日我们三人如果杀不出去,要么葬身江底,要么战死此处,绝不可苟活!”
“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话音未落,史柯早已拎起袖珍迷你小斧子一声怒嚎,向着大师兄方向奔去。不走回头路,这是三人进入秘境前定好的规矩,此时既然已经暴露,索性就向前拼个你死我活。海川也从腰中解下一条软鞭,他不精武艺,但是早年在品川到东海之间行走,为了防身也学的一招半式的鞭子功,只能算是防身之用。大师兄见三人如发了疯的猛兽向自己扑来,忙抽出腰中短刀上前迎敌,一面向师妹道:“师妹快去通知师父!”
大师兄三人早已知道对方有三人,但是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和功夫如何,之所以没有早找援兵完全是想先将玉佩骗回手中,以免小师妹受师父责骂。这大师兄为了小师妹可谓煞费苦心,但是他并不傻,一旦交手便难预料胜负,如果玉佩收不回来,至少也不能让这三人逃走,所以三人早计划好,只要双方一交手,小师妹便要向师父求助。”
那二师兄此刻也抽出腰间短刀加入鏖战。小师妹则一转身像飞快的兔子三蹦两跳就消失在山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