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川高原北侧,靠近北天山的位置,有一条南北向狭长的走廊地带,玉龙江正是从此狭长地带纵穿而过,直达睿国都城,最后汇入罗松江。走廊南北两处有两段最狭窄的地方,以南北渡口命名。这两段除了湍流江水,只有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因为地势险峻,二王爷选择在这两处最狭窄之地依据山势修建军事设施,虽然当时耗费了睿国无数人力与金钱,但是建成之后,北辽轻骑再难越过渡口,染指汉泽平原。从品川高原到北渡口的路开始还算顺畅,三人快到达北渡口的时候,被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挡住了去路。三人勒马眺望,便可见裂谷对岸,是比之品川高原更低一些的一块平坦的小高原。海川先生勒住马缰,马儿在原地打着转儿,他骑在马上四处观望片刻,辨别一番后才挥着缰绳指向西南方向:“如果我没记错,那个方向应该有个叫一跳过的山涧,那里是这个裂谷最狭窄的地方。我们从那里过去。”
海川又道:“那儿附近有片小林,事不宜迟,我们天黑之前最好赶到树林里休息。”
仨人仰起马鞭,又是一路飞奔,好在这大草原遍地是草,马匹吃得饱,跑起来也格外卖力。到达小树林时,天色已尽黄昏,三人匆匆吃了点干粮便开始轮流休息。这几乎是这两个月来固定不变的方式。一整天的急行赶路让三个人都异常疲惫。特别是到了后半夜里,就连负责看哨儿的人也很难打起精神。此时轮岗放哨的是贾铁,他拄着大宝剑,强支棱着眼皮数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品川高原毛都没有,按理说不需要放哨,但是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规矩三人还是懂得的。就在贾铁看星星看得眼花之时,忽听得小林子外传来不太清晰的马蹄声。深更半夜怎么会有马蹄声传来?贾铁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贾铁将宝剑背到背上,轻轻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这小树林并不大,贾铁走了不远就来到了树林的边缘。因为植被不算茂密,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发现,他隐藏在一棵宽一些的树后,伸出头来向外张望。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今晚虽然不是满月,但是月亮也过了半月大小,夜空无云,使得贾铁可以看清远处的动向。两匹马很快走近了,贾铁借着月色,隐约看得出马上是一男一女两人,年纪都颇为年轻。真是奇怪,这么晚,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赶路?贾铁寻思着,又见这两人是顺着林外一条不算清晰的小路在前行,这说明此处常有人走,才会被踏出一条路来。这小路距离树林有段距离,不过并不从树林穿过,而是从树林东侧一直通向了向北的方向。贾铁看着两个人漫不经心的样子,推测他们应该经常会走这段路程,所以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也不显得慌张。又见他们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料想不会进到小树林中休息,也便没有回去叫醒海川二人,而是瞪圆了眼睛,竖直着耳朵,想着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师妹,你说师爷是不是太过谨慎了些。七王爷的那点人马,能掀起多大波浪,他老人家竟然把我们这些小字辈的全都派出来打探消息。让我这等粗人出去也就罢了,小师妹也要跑上那么远的路,披星戴月的折腾,我看着都心疼。”
说话的是那为首的男子,他的语气颇为温柔,看得出对自己的小师妹即关心又有几分喜爱。小师妹却没有领情,回话也不留情面:“师爷的远见可是你能比的,而且我可不觉得累,只要没有人在我耳边像只蜜蜂一样的嗡嗡嗡,就更好了。”
这男子吃了一鼻子灰,但却一点不生气也不气馁,还是舔狗一般继续道:“好在有我在,咱们这路人马肯定是最早完成任务的,等一会儿回了秘境就等着师父赏赐我们吧,到时候师兄请你好好的大吃大喝一顿。”
小师妹看来是被他说烦了,理都懒得理他,索性一挥马鞭,马儿受了打,腾起四蹄快跑起来。男子在后面也忙催马跟上,嘴里不忘哀叹道:“小师妹呀,你等等我呀,我哪里说错了啊。你快别生气呀。”
两个人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贾铁这才松了口气,方才想起此时的严重。忙返回身来,回到三人休息的地方。“快醒醒,快醒醒。”
贾铁摇着海川先生,海川睡得有点死,摇了好一会儿才晃晃荡荡地爬起身来:“我记得我今天是值第一班儿啊,怎么又叫我啊?”
“不是替班儿的事儿。”
贾铁把刚才见到听到的事情与海川说了一遍。海川听罢一下子清醒过来,抹了抹头上的冷汗道:“我滴娘诶,还真被你猜对了,二王爷这边怕是真的有问题啊。”
贾铁道:“现在也说不准是不是二王爷与这件事有关系,这两个人的底细也不清楚,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海川仰头看了看天,又低手摸了摸地上的泥土道:“明日看似又是个晴天,今晚水汽也不重,若是太阳升起来了,新的马蹄印记可能留不下了。”
海川又仔细看了看月亮的位置道:“天亮还早,如果他们二人真的要从这里向北走,最大的可能便是经过‘一跳过’去北渡口,这条路不远,咱们得马上跟上去。”
“林子外的那条不清晰的小路,的确从东南方向过来,往北面而去的。”
“看样子最近走这里的人不少,都踏出小路了?”
海川更觉得不安。“是,虽然不清晰,但是一定是偶有人走才可能有这种痕迹,何况这路面的冰层刚化透,这痕迹多是近期走过时留下的。”
海川点点头:“事不宜迟,叫史柯起来,我们马上出发。”
“马匹怎么办?”
“向北就那么一条路,而且剩下的路程不远了,骑马怕是容易被发现的,我们步行过去吧。这马跟了咱们一个月也算有功,放它们自由吧,给它们几鞭子,让它们往西南跑,别给咱们惹麻烦就好。”
“好,你招呼史柯,我去放马。”
贾铁交代一声,便起身牵马去了。三人再回到小路上时,那两个人早走得没了踪影。海川俯下身看了看马蹄痕迹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们看,这路上的蹄印都是向北的。他们一定另有出口”“还真是!这是一条只去不回的路。”
史柯蹲在一旁也插话道。“大家跟着我,从路边的硬砂石上行走,以免后面的人看到咱们的足迹。”
心思缜密的海川先生提醒大家。海川说完小心退到路边,寻着坚硬的地方与小路并行着走。有了目标,三人的心态也放松不少:“走吧,我们跟上去看个究竟。这一个多月总算有进展了。”
海川的话让另外两个人都兴奋起来,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虽然弃了马匹步行,却都脚下生风,毫无倦怠。这就是希望的力量,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最让人绝望,绝望后的忽见希望也会让人瞬时变得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