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且说马菲侯来到阿奴家后,觉得阿奴家的情况与跛脚三娜所说的都相符了:第一,不用洗碗。相符,确实不用洗碗,因为,阿奴家没有一个碗,煮熟后连带锅头一起抓着吃的。第二,不用挑水,也相符。因为阿奴家只有一个桶,用水时只能到圳沟去提水,不能挑。第三。坐地吃,也相符。因为阿奴没有一个凳子。都是坐在地面上吃饭的。--看到这个镜头后,马菲侯立即向后转了。邻居的牛七在门前弹起他那搞笑的小提琴,响起那惋惜的声调:“阔、访、访——阔、访、访。”
跛脚三娜更是来劲头了,敲着阿奴的腰鼓骨头说:“我说你呢,你多条肠,七老八十三的,娶哪门老婆!”
“唉,沙煲煮粥你不知内容,那个愿意吃二遍苦!受二遍罪!”
“你爱吃不吃我不管,反正我够尽力了,介绍丑的你不娶,介绍靓的给你,人家又懒得括你的老菰。你还想怎么样?”
“唉!”
“唉唉个毛线呀!”
跛脚三娜凑近阿奴的耳朵小声说:“肚子饿就去酒楼吃,那里什么样的鸡都有。娶老婆干嘛!”
阿奴有点火了,他真想说:“以为是你呀,整天偷我的茄子回去用,”但他不敢说,还是冷静地说:“我是这个意思吗!”
“你还有什么意思嘛?”
“懒得理你!”
阿奴转过一边去。“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
跛脚三娜侃侃地说,“你就是想娶老婆来养个带把的,等你死后有人给你顶香炉,对吗?”
“你根本听不懂人话!”
“我懂,看来你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我还得帮你架好这条桥。”
跛脚三娜唱着她的媒婆歌走了。阿奴“轰”的一声倒在床上,细想往事,昏昏颠颠……突然,阿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用烧火棍在墙上写了一幅草书,那字迹龙飞凤舞,到底是什么字呢,张旭才懂,张旭说是连体狂书;白日七说是鬼画桃符。写完,手中那烧火炭棒子不知不觉地落在地上,左手拳轻轻地击拍着前额,也许他晕了。——情感过激的话谁都会写,猪八戒也会想嫦娥,然而,阿奴也知道他自己有几斤几两,正如某人说的那样:“我家穷,我家竹壳盖篷篷。半夜翻身竹壳响,母狗吠了到‘狗公’(公狗)”。没有米,诱不得鸡,没有钱娶不得妻。钱、钱、钱,钱的威力真大啊!可是,去哪里找到钱呢?单凭家里的一亩二分六,得来的钱还不够买墨水搽“学子”(卵泡)。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然而,走去哪里呢?顾前想后,他又一次上了深圳的客车。提起深圳,他还有点不寒而栗呢——那是1994年的事了,为了逃避“拆屋牵牛”,阿奴来到深圳谋生,他来到一家杂志社应聘一个编辑职务,对方要求条件是大专文化,熟悉业务。阿奴经过考试、考核什么都合格了,就因没有计生证,对方不敢录用。后来他又到一些工厂去应聘普通员工,保安什么的,同样是因没有计生证,对方不敢录取。没办法,阿奴又到码头去做码头工。码头工是非常艰苦的工作,但是,得钱也多,计件拿钱,由于他力头大,手脚快,他一天收入成百元。九十年代的一百元有多大,可想而知了。也是同行生意如敌国,一些人眼红他得钱多,就举报他没有办理暂住证。当地的有关工作人员多次要求他拿计生证去办理暂住证,可是他属计生站追捕人物,哪有计生证!没有计生证就办不了暂住证,没有暂住证就得扑。阿奴舍不得这份工作,就东藏西躲偷着干。最后还是被派出所的“临时工”抓到了,用电鞭毒打了一顿后踢出深圳……往事迫使阿奴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车开了,往深圳方向的客车开了,阿奴坐在车上,心乱如麻。阿奴又去深圳了,他能找到工作吗?他还能娶到老婆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