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安像是没听懂一样静静地看着闵佳丽,半晌,扯了扯嘴角道:“妈,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妈没跟你开玩笑。”
闵佳丽相当严肃认真地说:“你父亲现在对你有多失望你是知道的,我前几天就已经到医院去让那个黎薇签离婚协议了,接下来你就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你父亲他一定会对你重新重用。”
沈靖安闻言一愣,问:“黎薇,同意了?”
“当然,”闵佳丽冷哼了一声,沾沾自喜道,“就她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我给了她一张有三百万的卡,她立刻就签字了,我就知道她那样的女人,想方设法要嫁给你就是为了钱。”
“反正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媒体那边也已经被平息地差不多,她还有什么脸继续赖着不走?”
沈靖安心中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没有言语。“您开心就好。”
他偏开头如是说。在狱中的这一周时间里,沈靖安每天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能量在缓缓流逝,他从最开始的提不动水桶,到最近甚至连拿筷子都有些手抖。而且每每深夜,他的胃部都会剧烈痉挛,疼锝根本无法入睡。那种锥心刺骨般的剧痛,几乎夺走他所有感官,就连呼吸都只能大张着嘴,像只搁浅的鱼。想来,过不了多久,这具残破的身体就要彻底失去作用了吧。那不如在生命最后的这一段时间内,多做些能让母亲开心的事情。沈靖安收起思绪,对闵佳丽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都听您的,我先上去休息一会儿,好了之后就跟您一起去医院看父亲。”
说完,他便起身往楼上走去。闵佳丽立刻欣慰地点了点头,又看着桌上未曾动筷子的饭菜,连忙叫住他说:“先吃点东西再上去吧,你这段时间在里面一定吃不好也睡不好的……”听着身后母亲那喋喋不休的絮语,沈靖安揉了揉滚烫的眉心,强忍住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情绪,才转过身顺从地坐回了餐桌边。很快就会结束的,再忍忍吧。沈靖安闭上眼睛,努力过滤着母亲在身边的唠叨,机械地往自己嘴里塞着食物。翌日上午。在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沈靖安在母亲的呼唤中悠悠然转醒,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竟然灰白一片,他一度以为自己是瞎了。但好在几分钟之后,他的视力就一点点恢复,和平常无异,好像刚才的失明只是暂时的。“靖安,快起来洗漱一下,你父亲今天就要出院了,你正好去接他,多在他面前表现一下,他其实还是很疼你的。”
闵佳丽絮絮叨叨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沈靖安的脸色苍白如纸。“嗯。”
沈靖安淡淡地应了一声,干涩的喉咙稍稍一动就仿佛在被针扎一样刺痛。本以为这样的状况在喝水之后就会有所缓解,但喝了两大杯之后沈靖安试探着张嘴,喉间却还是滚烫一片,发出的声音也呕哑难听。“靖安,快点,我们快走,不然就赶不上你父亲出院了。”
闵佳丽站在门边催促。沈靖安迈着虚浮的步伐走过去,连表情都做不出来,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棉花上,身体摇摇欲坠。门外是阳光明媚的晴朗好天气,在深秋中很是罕见,但走在这这样的阳光中,沈靖安却只觉得浑身的皮肤都在被烘烤着,灼热而刺痛。闵佳丽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交代着一些东西,大多都是让他好好听沈誉国的话。沈靖安叹了口气坐进车内,耳边轰鸣不断。好累。他难受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胃部传来丝丝刺痛,整个人犹如堕入十八层地狱,每一秒都是煎熬。“靖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妈妈说话?”
闵佳丽不悦地看着他,拔高了些音量,愠怒地问道。“嗯,”沈靖安睁开酸涩的双眼,点了点头说,“听到了,我一会儿会努力讨父亲欢心的。”
闵佳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还差不多。”
前面正在开车的张明从后视镜里观察着沈靖安的样子,插嘴道:“二少爷好像精神状态很不好的样子,是生病了吗?”
沈靖安刚想说话,闵佳丽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咆哮:“说什么呢你,怎么咒我儿子呢,他就是这段时间瘦了点而已,很快就会补回来的!”
张明立刻禁声。沈靖安无奈地笑了笑,偏头没有说话。医院。沈阡御面无表情地站在手续办理窗口,接过了里面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单子,转身交给程凡。“总裁,我们为什么要来接沈誉国出院?”
程凡不解地问。“看戏。”
沈阡御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程凡不解地看着他,刚想继续询问,余光就看见闵佳丽领着沈靖安风风火火地从大门口那边走进来,立刻说道:“总裁,沈靖安和闵佳丽他们来了。”
沈靖安目光悠悠然投过去,冷哼了一声道:“开始了。”
程凡依旧一头雾水,跟着沈阡御一起往楼上走去。沈誉国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看来这次他病得有点严重,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都黯淡了些,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沧桑的老人。“父亲。”
沈阡御走过去。沈誉国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说:“走吧。”
沈阡御点了点头走到沈誉国身后推着他的轮椅,看着他那瘦小的肩膀和头颅,眸中情绪越来越深。“你应该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把你的老子从楼梯上推下去吧?”
前方突然传来沈誉国那阴沉的声音,沈阡御步伐一顿,笑道:“父亲说笑了。”
“哼,”沈誉国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为你妈妈讨回一个公道,我承认你这些年确实在国外涨了些本事,但有些东西,你一旦失去,就注定是无法挽回的。”
“嘭——”的一声响,沈誉国的话音刚落,他的轮椅边缘撞在墙上。沈阡御阴森地笑着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悠悠然开口,说道:“父亲,这一句话,恐怕我需要原封不动地还给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