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厅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门口望去,只见一群身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魁梧的保镖们簇拥着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大步走进来,乌泱泱一片,场面颇为震撼。不知是谁在人群里低低地叫了一句:“是江编剧!”
大家立刻定睛一看,为首那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大眼镜,头发还乱糟糟的男人,可不就是他们这《玫瑰庄园》的编剧江堇扬么?按理说身为编剧的他是很少会出现在排练厅的,他这是……排练厅内顿时响起一阵喧闹的议论声,蒋斓和导演的脸色一变,似乎大难临头,但看向苏黛兮的时候,却发现她竟然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未动。有些可怕。江堇扬没管其他人,直接大步走到苏黛兮面前,轻轻撩开了她的头发,便看到她那白皙光滑的小脸上赫然印着一个巴掌印,并且已经有些红肿,甚至其中还带着点点血痕。可见动手之人又多么的心狠。江堇扬目光一寒,只用余光睨了蒋斓和那导演一眼,导演便腿一软往后推了好几步。蒋斓见状有些不解,她以为在这个剧组里导演已经是权利最大的人了,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江堇扬不就是个编剧而已嘛,为什么导演会这么怕他?为了保险起见,蒋斓决定率先开口。只要她先入为主,把所有的错全部都推到苏黛兮身上,这江堇扬应该不会责怪她的。想着,蒋斓立刻哭丧着脸对江堇扬诉苦道:“江编剧,您来得正好,您看看我身上的这些茶水,都是黛兮姐泼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竟然让黛兮姐这么讨厌我……”江堇扬没理她,而是转头看向苏黛兮,问:“她身上的水,是你泼的?”
苏黛兮动了动嘴唇,本来没想解释,但又觉得自己不解释的话有点太亏了,于是不怎么情愿地开口道:“不是,她站在我后面,我一转身她自己撞上来的。”
“哦?”
江堇扬一挑眉,又看向蒋斓。不知怎的,面前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没什么气势,但蒋斓被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苏黛兮说,是你自己撞到她水上去的,你怎么说是苏黛兮故意泼你?”
江堇扬不紧不慢,老神在在地说着,目光在蒋斓和导演身上流转了一下,便什么都已经明白。无非就是一个年轻小舞蹈演员,以为自己榜上导演就能在剧组里横着走的,但没想到她这次惹上的是苏黛兮这样软硬不吃的人物。无疑是以卵击石。蒋斓在江堇扬那凌冽的眼神中抖了两下,即使隔着那么厚的镜片,她竟然也感受到了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某种杀意。她有些慌了,立刻向导演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可导演竟然正在慢慢地往旁边撤,想要撇清关系的意图太过明显。蒋斓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又佯装柔弱,泫然欲泣地转过身来,对江堇扬嘤嘤地哭道:“江编剧,我没有骗您,真的是黛兮姐把水泼到我身上的,我没有撞她……”“真的?”
江堇扬似笑非笑地反问。“真……真的啊……”蒋斓突然有些害怕,说话都不利索了。“这样的话,那就是苏黛兮在说谎了?”
江堇扬隐晦的目光淡淡扫过苏黛兮,然后重新落在蒋斓的脸上,像一把小刀子似的,沿着她的脸颊将她的脸整个剐下。“对,对啊!”
蒋斓刚才还以为江堇扬是来给苏黛兮撑腰的,所以有些害怕,但现在看江堇扬好像没有那个意思,于是说话也大胆了起来。“是这样,”江堇扬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惩罚说谎的人呢?”
苏黛兮脸色变了变,但没有说话。蒋斓见状,立刻兴奋地跳起来说道:“那当然是把她女主角的位置撤掉啊,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惩罚!”
此言一出,排练厅内其他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哦?”
江堇扬也来了兴致,又问,“那你觉得,我撤掉苏黛兮之后,应该叫谁去顶替她的位置呢?”
蒋斓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拍着自己的胸脯大言不惭到:“我啊!我跳的一点儿也不比苏黛兮差,不就是女主角嘛,我也可以的!”
“是吗?”
江堇扬笑了两声,走到导演面前,揪着他的衣服又把他给揪了回来,阴森地说:“王导,你可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让这么优秀的舞蹈演员去演配角呢?她应该去演主角啊。”
蒋斓顿时就有些飘飘然了,上前一步装模作样地说道:“江编剧,您这么说……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而且,苏黛兮还在这儿呢,多让她没面子呀。”
苏黛兮一脸阴郁地看着她,冷笑了一声。蒋斓立刻在心底暗骂了一句:还笑?女主角的位置马上就要被我给抢走了,你还好意思在那儿笑得出来?江堇扬将这一切全部尽收眼底,又走到蒋斓身边说道:“你叫蒋斓,对吧?”
蒋斓立刻娇俏一笑,红着脸说:“是的江编剧,我叫蒋斓,真没想到……您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废话,他当然记得,因为你这家伙顶了我朋友黎晚晚的位置!苏黛兮咬牙切齿地想着,几次都险些发作,恨不得一拳把蒋斓给撂翻了扔到门外去,但看着江堇扬那老谋深算的样子,她还是决定再忍忍。“蒋斓,你说苏黛兮拿水泼了你,你想不想给她泼回去?”
江堇扬突然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全场再次哗然。不会吧,这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蒋斓在颠倒黑白,难道江编剧就看不明白吗?这下不但是旁人,就连苏黛兮和蒋斓这两个当事人也看傻了。苏黛兮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江堇扬的侧脸,心头一悸,一种苦涩随即绵延开来。果然……她就知道。像江堇扬这种身份的男人,是不可能在圈内对任何一个舞蹈演员动真感情的。苏黛兮深呼了一口气,这才没有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下来。她不是委屈,也不是生气,就是有点不明白。难道这个社会,这个圈子,就真的没有一片可以称得上是“净土”的地方了吗?既然如此,那这个舞台剧,她不参演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