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安森和塞拉的交谈,虽然两人从几分钟前就进入了互相对视,沉默不语的状态,从口头到肢体眼神上升到了纯粹精神层面的沟通。复
迟疑了片刻,女审判官还是主动上前开门,在看到来者的瞬间瞳孔微微骤缩,表情严肃:
“……终于回来了么?”
“唉,莉莎离开很久了吗?”
被问住的女孩儿歪了歪脑袋,望向后面沙发上的安森:“可塔莉娅姐姐说,根本没用多少时间啊?”
“是是是…可能她也记错了。”安森赶紧起身,浅笑着抢在女审判官之前将女孩儿接进了房间:“出去这么长时间,莉莎一定很累了吧?”
“嗯!”
女孩儿认真的点点头,晕乎乎的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灵动:“不知道怎么,就像是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身体特别的累,而且…很饿。”复
“累了就好好休息,不要再到处乱跑了。”安抚着女孩儿的同时,安森又给了女审判官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的后者警惕的瞥了眼身后的门外,再三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关上房门。
“我会告诉博格纳太太,让她早点准备晚餐,等会克里斯蒂安哥哥也会过来陪你;莉莎是好女孩儿,好女孩儿可不能给朋友还有家人们添麻烦。”
“好,莉莎是好女孩儿。”
虽然已经不再像当初那么的单纯,但女孩儿依然很看重这一“头衔”,什么也没有多说,乖巧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啊,对了。”像是突然才想起来似的,门后突然探出莉莎晕乎乎的小脑袋:“塔莉娅姐姐还说过一句话,要莉莎转达给安森。”
话音刚落,同时绷紧心弦的安森和女审判官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她说什么?”复
“说……”女孩儿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
“事情已经结束了,但只是暂时的…嗯,就是这样。”
说完,也不管两人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自顾自的关上房门,飞扑到床上蜷缩成团,呼呼大睡了起来。
鼾声大作的门外,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深吸口气的安森看向若有所思的塞拉:“走吧。”
“……什么?”
“莉莎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事情已经结束了…虽然是暂时的。”安森一本正经道:“接下来留给我们的,就是最后的收尾工作。”复
“不妨一起去现场,亲眼见证这场闹剧是如何收尾的吧。”
如此调侃的同时,安森直接越过女审判官,用力推开房门。
…………………………
“砰——!!!!”
撕裂空气的尖啸回荡在无穷尽的黑暗之中,灼热的铅弹喷涌而出,化作点深夜的焰火。
马基雅略有些诧异的抬头望向面前挥舞着燧发斧的男人,对方那眼神中原本的恐惧和惊慌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纯粹而疯狂的杀意。
怎么会…虽然自己的确是故意留手了,可区区一个天赋者,这么简单就能摆脱生理的限制,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吗?复
这未免……
变得有趣起来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嘶力竭到表情扭曲的咆哮,发泄内心恐惧和自卑的科尔·多利安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无边的疯狂。
他曾经以为自己有了超越劳伦斯队长的觉悟,有了即便被教廷抛弃,依然能独自带领克洛维审判官守护信仰的觉悟;但当现实摆在面前,看似崇高的想法一下子就变得荒诞可笑。
劳伦斯队长…那个在亵渎法师面前被炸成肉泥,承受了无数极端负面情绪依然屹立不倒的劳伦斯队长,是自己根本不可能逾越的高山。
科尔相信克洛维的审判官,肯定有实力超过向来讲究谨慎的劳伦斯队长的人;但没有一个…没有一个审判官,能像他那样,给所有人近乎无限的安全感。复
哪怕获得了首席审判官的头衔,哪怕得到了塞拉·维吉尔的…自己依然无法超越他,获得和他比肩的资格。
至少…至少可以代替他,继续守护克洛维,守护求真修会;即便全灭,也能以信仰守护者的荣誉传承延续。
但是就连这么卑微的愿望,也被眼前的家伙亲手毁灭了。
什么冷静,什么理智,毫无意义!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狠狠的蹂躏,虐杀眼前这个砸碎!
“砰——!!!!”
又是一声轰鸣,滚烫冒着青烟的燧发斧再度怒吼,枪焰瞬间覆盖了马基雅那娇小的身影。
“毫无意义的举动,是我刚刚的表达还不够清楚吗?”略微欠身的少年疑问道:“你根本无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愉悦的接受自己的死亡,是你最好的结局。”复
可就在这时,散发着红光的燧发斧撕开了浓白色的硝烟,斧刃径直朝着祂的眉心刺来。
叮——
马基雅举起了右手,纤细稚嫩的食指轻轻点住了斧头尖;无论科尔再怎么用力,都无法再更进一步。
这里是马基雅的法则领域之内,换句话说只要想,随时都可以扭曲真实的自然法则变成祂希望的模样,常规手段能够伤害到一个领域全开的使徒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科尔不在乎。
眼神疯狂的他现在的脑海中只剩下无穷的杀意…正面进攻受阻,他就果断侧身闪避,同时从身后拔出审判官左轮,如同野兽般继续扑杀。
“砰——砰——砰——砰——砰——砰——!!!!”复火光在黑暗中闪烁,足以打碎脑袋的铅弹被马基雅用手指一一阻拦,从容不迫的仿佛是在指挥一场优美的合唱。
他也不进攻,就这么不断接下科尔的攻击,配合着后退,腾挪,转身,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那张疯狂到极致的嘴脸。
“啊啊啊啊啊啊——!!!!”
科尔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完全抛弃了过去谨慎至极的打法,凭着纯粹野性的本能一次次发起进攻,凶悍程度甚至超越了不少狂猎骑士。
身为圣杯骑士的天赋者,科尔·多利安的血脉之力是只要没有没受伤,身体素质就远超常人巅峰三倍以上,并且毫无启动成本。
唯一的限制,就是不能受伤,伤害越多就会等比例的弱化力量;但圣杯骑士的生命力本就仅次于狂猎骑士,对普通人近乎致命的伤势,放在科尔身上根本不痛不痒。
于是凭借着血脉之力的优势和不要命的战斗姿态,表面看上去甚至是他成功压制了马基雅,而且是完全一边倒的碾压!复
“为何要如此执着呢?”
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同时也很不解的望向面前那疯狂的身影:“退一万步说,就算杀死我,你的下属们也不可能复活了。”
“你闭嘴!”
科尔癫狂的嘶吼,凶猛的斧刃径直从头顶劈落,即便暴露出全身的破绽也在所不惜,完全不留任何余地。
虽然愤怒,但他也在拼命寻找能够伤害到对方的方法:既然法则领域没有直接迫使自己自杀,就说明这种力量不是绝对的,机会仍然存在!
“真是无法理喻…你明明很清楚,恳求我才是让你的部下们死而复生的唯一办法、”马基雅摇了摇头:
“我的法则是‘愿望’…只要是愿望,就都有实现的可能,无论听上去是何等的荒谬。”复
“毕竟…只有不可思议而绝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所能达成的,才配称之为‘愿望’…不是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因愤怒而癫狂到极致的科尔,犹豫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虽然并未妨碍他再度挥舞燧发斧,冲着马基雅扣动扳机…但那一瞬间的迟疑却是无比的真实;哪怕只有些许,他那用怒火武装起来的内心露出了破绽。
少年的嘴角绽出了一丝阴冷的笑。
是的,这就是人类作为低等生命永远无法摆脱的弱点;自身的无能为力,导致在无可奈何的事情上永远都会徒劳无功的挣扎,将希望寄托在自己根本无法掌控,无法确定的存在之上。
抓住这一点,无论假装的再怎么坚定不可撼动,都会沦落为任由他者摆布的奴隶。
“是的…其实我们根本不是敌人,打从最开始,你我之间就不存在矛盾可言。”马基雅一边躲闪着科尔·多利安的攻击,一边继续循循善诱:复
“这是个误会,是个错误的判断,让你认为我和那些袭击你们的刺客是同伙,真是荒谬至极;我不属于任何阵营,我只是遵守了自己的承诺而已。”
“现在…为了缓解你我之间的矛盾,我可以做出一点小小的让步,比如……”少年故意拖长了话音:“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无论那愿望究竟有多荒谬,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实现它,真的;我从不诓骗向我许愿之人,在我眼中,你们都是平等的,你们的愿望,都是应该被满足的。”
“来吧,说出你的愿望,说出…你所渴望之事。”
…………………………
外城区,旧墙街。
在从父亲口中得到“真相”之后,心思沉重的路德维希来到外城区,打算亲自镇压这场没来由的骚乱。复
既然明确知道了从叛徒口中得不到真相,那就直接拷打实际负责行动的刺客——哪怕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硬骨头,最后那个总归是有办法挖出点东西的。
实在是真的一个也没有,那其实也无所谓…证据都是可以被发明创造出来的,严刑拷打之后,还不是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要让帝国背上这口黑锅根本毫无难度。
毕竟就算真的挖出情报,对方肯定也是打死都不承认;这种“真相”,从来都是只要让自己人相信就够了。
但情况…貌似还是超出了他的预计。
“你说什么,求真修会的审判官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面色微微有些难看的路德维希望着罗曼,忍不住追问道:“之前他们不是在各个社区截击那些散乱的袭击者吗,怎么突然又去救援莱顿军工厂了?”
“似乎是在追击逃窜的袭击者的时候,意外发现对方正在围攻莱顿军工厂。”罗曼沉声道:“那里是陆军部刚刚控股的工厂,里面有大量重要的机械设施;如果因为战斗受损的话,恐怕会造成不小的影响。”复
路德维希扯了扯嘴角,他并不在乎什么影响,可既然求真修会已经接收,自己就没有直接下场的机会了;按照审判官们的一贯传统,到最后恐怕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没办法了…既然审判官已经控制了现场,那就退而求其次吧。”路德维希忍不住要叹了口气道:“告诉白厅街的警察们,封锁周围的社区,绝对不能…嗯?”
话还没说完,注意到罗曼那明显欲言又止的表情,执政大人的表情更难看了:“不、不会吧?”
“恐怕就和您猜测的完全相同。”忠心耿耿的副官沉声道:“那座军工厂内原本就有风暴军团的驻军…不仅如此,他们的两个步兵团已经封锁了周围所有的社区,把街道居民驱赶的一个不剩;我们的人想要靠近现场,恐怕还要得到对方的许可才行。”
路德维希·弗朗茨:“……”
……………………………………
黑暗之中,不断引诱的马基雅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上扬,等待着对方主动放弃抵抗,向自己祈求宽恕,满足在他眼中遥不可及的愿望。复
但……预料中的画面,却和现实存在着小小的偏差。
“噗——”
炙热的斧刃犹如撕开黄油般斩断了少年的手指,又顺着手背笔直的向前刺出,将整个白皙光滑的手臂竖着劈成了两半;融化的血肉在火光之下,被烧成了臭气熏天的焦炭。
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快到少年甚至没有立刻察觉,熊熊燃烧的烈火就已经顺着手臂扑向了自己的躯干,险些将全身点燃。
“如何啊,疼痛的滋味?”
近乎癫狂的科尔死死盯着惊诧不已的马基雅,再度举起了斧刃:“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愿望吗,我的愿望很简单,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猎杀神的力量!”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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