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崎步的经纪合约放给渡边万由美,这件事有如板上钉钉。岩桥慎一不提滨崎步最开始的排斥,渡边万由美自然也不得而知。
签了经纪约,滨崎步的工作安排,仍然会以岩桥慎一的意见为准。
渡边万由美当着章子和滨崎步的面,证实了岩桥慎一先前的话。滨崎步默默听着,不如说是心不在焉。
这个倔强的少女,把什么都写在脸上,连渡边万由美都意识到她有些不为人知的别扭。岩桥慎一视若无睹,和渡边万由美提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万由美桑。”
章子和滨崎步母女对合约的内容没有异议,定下了合约,明天,章子就会独自返回福冈。这顿分别之前的晚餐,岩桥慎一还想叫中森明菜也一起来参加。
渡边万由美没有回答岩桥慎一,而是看向章子和滨崎步,征求这母女两人的意见。
要再见到中森明菜,滨崎步心中不是不感到期待。想到将要与母亲和外祖母分别,独自留在东京生活,滨崎步心里也不是不觉得寂寞。
此情此景,让滨崎步觉得自己像是个将要被丢开的孩子。
定下了合约的事之后,渡边万由美与岩桥慎一确定了今晚吃饭的地点,之后便暂且告辞。岩桥慎一带章子和滨崎步母女四下参观,还去了趟青山的录音室。
章子的天真活泼,在见到新鲜事物时体现无遗。进了录音室,她还在岩桥慎一的鼓励下,亲自去体验了一把专业录音。
章子落落大方,面对不了解的东西也毫不扭捏,不觉得难为情,到底是能养育出滨崎步这样的女儿的人。对滨崎步的这位母亲,岩桥慎一倒生出几分佩服。
……
傍晚时分,下起了蒙蒙细雨。
中森明菜接到岩桥慎一打给她的电话,告诉她:“ayu的合约定下来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早上,岩桥慎一出门之前,对她说过,今天,滨崎步要和母亲一起来东京签约。现在接到电话,中森明菜只有几分替人高兴的喜悦:“ayu能和你签约,太好了。”
以岩桥慎一对待新人的方式,一定能保护好滨崎步自身的个性。中森明菜想到滨崎步个性当中与过去的自己类似的地方,为她高兴时,竟有些像是为自己高兴。
不过,岩桥慎一却在电话里向她说起:“这孩子今后大概有的让人头疼。”
“为什么这么说?”
“这孩子想起一出是一出,心里装着些谁都猜不着的想法……”
中森明菜对丈夫的话有些不满,提醒道:“这不正是慎一你所看重的,ayu的个性吗?”她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岩桥慎一对滨崎步的个性,像是有些犯怵似的。
“我是看重她的个性。”岩桥慎一结束了话题,告诉她:“万由美桑今晚也去,ayu的经纪约签在她的事务所。”
中森明菜放下电话,看了看时间,开始为出门做准备。她想到滨崎步小小年纪离开母亲独自上京,心想,过后如果有需要,自己也要多关照她。
滨崎步的签约是岩桥慎一促成,中森明菜也自觉对她有几分责任似的。
宇多田光今天参加学校的写生活动,到司机过来接中森明菜之前,都还没有回来。中森明菜给小助理去电话,把小狗和还没到家的小孩都托付给她。
家里多了个孩子的不便之处,渐渐体现出来。
中森明菜先去了genzo,和岩桥慎一会合。她几乎没有来过岩桥慎一的公司,正因如此,出现在这里,颇为瞩目。
偶然相遇的工作人员向她行礼,中森明菜向对方致意。等走进电梯,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不仅是“中森明菜”,还是“岩桥太太”。
岩桥慎一正一个人在办公室,中森明菜进来,没见到滨崎步和她的母亲。
“章子桑和ayu出去逛街了。”岩桥慎一解释。
中森明菜想了想,也和他解释:“小光还没有回来,我拜托了桃井酱。”
与其说她在向岩桥慎一汇报宇多田光的行程,不如说是学着岩桥慎一的语气在和他开玩笑。岩桥慎一心知肚明,拿她没办法,打趣她:“想的真周到。”
夫妇两个开着只有彼此才清楚笑点的玩笑,一起出了门。他们先去约定好的地点接了章子和滨崎步,再到预定好的料理店去。
再见到滨崎步,中森明菜高高兴兴和她打招呼:“恭喜你哦,ayu~”
章子见到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超级明星,就算不像女儿那样是中森明菜的粉丝,心里也有一种粉丝见到了偶像的激动。
不过,中森明菜像个前辈一样和滨崎步打招呼,这令章子按捺住了自己内心的起伏,说起了初次见面的寒暄话语:“……ayu承蒙岩桥桑和明菜桑的关照了。”
章子的天真活泼,仅限于无事一身轻时。当心里装着女儿的事,她就是合格的经纪人。
这顿晚饭,没有见到宇多田光,滨崎步心里,不是没有觉得松了口气。
渡边万由美按时到来,见到中森明菜,和她寒暄:“好久不见,明菜桑。”
上次见面,还是在新年后的招待会。如今,中森明菜也从容起来。她们两个闲聊,岩桥慎一难得有置身事外的时候,乐得轻松,端起酒杯。
中森明菜抽空看到丈夫松了口气的样子,有点不爽,像被他给小瞧了似的。她悄悄瞄了岩桥慎一一眼,落在渡边万由美眼里,令她忍俊不禁——
这位明菜桑的纸老虎本性,倒是没有因为结了婚就消失不见。
尽管如此,已进入太太角色的中森明菜,在这顿除了岩桥慎一之外都是女性的晚饭里,还是表现出一个合格太太的风度。
这让渡边万由美看了个新奇。心想,这是自己只能远观、而不会进入的一种生活方式。
章子活泼健谈,个性率直,虽然和中森明菜、渡边万由美的年纪与身份都有差别,但意外地聊得来。
其实,某种程度上,在女性时装店工作的章子,最善于和女性打交道,即使对方的年纪和身份都与她相差不少。
三个女人一台戏,岩桥慎一这个男人和滨崎步这个少女,倒像成了她们的观众。不过,和置身事外的岩桥慎一不同,相比起上一回,滨崎步和中森明菜初次见面时,她的确少言了许多。
岩桥慎一在电话里对中森明菜说,滨崎步心里装满了谁也猜不着的想法,未必是虚言。滨崎步的这点微妙不同,连中森明菜都有所觉察。
……
饭后,岩桥慎一的办事员替章子和滨崎步叫了出租车。渡边万由美与众人道别,先一步坐进车里。
时间还早,夫妇两个有点想再去什么地方坐坐。中森明菜给小助理打电话,确认宇多田光已经回了家,又告诉她,他们夫妇还要晚点再回去。
挂断电话,两人对上目光,相视而笑。
“像是避开孩子出来过二人世界的可怜父母。”岩桥慎一说得夸张。
中森明菜哈哈大笑,反驳他:“才不像。”
岩桥慎一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像什么?”
中森明菜有点被问住,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无厘头的问题,倘若认真对待,就会掉进陷阱。
她想了又想,叹气:“被你这么一说,都有点负罪感了。”
岩桥慎一拍拍她的手,笑道:“安心好了。反过来想,孩子也想过自己的生活,所以,偶尔去过二人世界的父母,也是为孩子留出了自己的空间。”
中森明菜嘴上嫌弃他:“不愧是岩桥桑,无论什么话题都难不倒你。”
岩桥慎一笑意不断,“这句如果真的是夸奖就好了。”
“就当是好了。”中森明菜宽容大度,和他斗完了嘴皮子,往他肩上靠过去。
两个人又去了银座小酌一杯,到底记挂着家里的孩子,还有被临时叫去加班的小助理,没有再继续逛下去,打道回府。
回了家,宇多田光抱着小狗健太到玄关来迎接他们。
撒娇鬼小狗和宇多田光相处的极好,在它小小的脑袋瓜里,大概是不会记得前两年,在录音室和宇多田光相遇时,被还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烦到不胜其扰的事了。
如今,宇多田光过去了狗都嫌的年纪,小狗也过去了最顽皮的年纪,性格沉稳许多。
“辛苦了,桃井酱。”
岩桥慎一向小助理道谢,又道:“我们带了蛋糕回来,现在要吃吗?”他同时问宇多田光和小助理。
两个人同时回答“好!”,逗笑了旁观的中森明菜。
中森明菜把蛋糕拿去厨房处理,小助理跟着过去帮忙。岩桥慎一去换了衣服,抱了抱小狗,又跟宇多田光闲聊,问她今天的行程。
“玩得还算开心,不过也有点无聊。”宇多田光说着自相矛盾的话。
岩桥慎一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回道:“那就是一半一半了。”
宇多田光想了想,决定严谨一点,说:“那还是一大半和一小半吧。”
这两个人,进行着在旁观者听来无聊又奇怪的对话,但彼此却都乐在其中。岩桥慎一问完,换宇多田光提问:“岩桥桑今晚是和ayu吃饭吗?”
“没错。”
岩桥慎一告诉她,“ayu和这边签订了合约,往后,就是genzo的新人了。”
宇多田光点点头,若有所思。岩桥慎一看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忍俊不禁,问她:“小光在想什么?”
宇多田光眨了眨眼睛,回答:“既然是心事,当然不能说出来。”
被中森明菜盖章“无论什么话题都难不倒”的岩桥慎一,倒是偶尔会在宇多田光这里哑口无言。
从这点来说,这个十岁的少女,称得上是天才。
小助理一边纠结着这个时间吃蛋糕的身材管理问题,一边对蛋糕赞不绝口,活灵活现的展示着矛盾心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中森明菜也跟着凑热闹,吃了一点。只有岩桥慎一面对甜食心如止水,默默喝茶。看时间不早,起身去给小助理叫出租车,一整晚都忙着扮演如此角色。
出租车过来,小助理告辞离去。
宇多田光回了房间,小狗健太原本趴在窝里,先是跟着去送小助理,又跟在宇多田光身后,和她一起回房间。
中森明菜重新又去给岩桥慎一泡了茶,放到他面前。
岩桥慎一斟酌了一下,和她说起滨崎步上京以后的安排,“ayu今年升入高中,现在来了东京,首要的,是给她安排高中入学的事。”
岩桥慎一暂时没有给滨崎步安排工作的打算,不过,既然是以艺人的身份上京,还签约了事务所和唱片公司,不管接下来的这三年到底会不会给她安排工作,在选择学校的时候,都要把“允许学生参加艺能活动”这一条,放在第一位。
滨崎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工作,就算要对她进行歌手的系统培训,最初的阶段,安排的培训课程也不会太密集,因此,用不着去读通信制学校。这样一来,无需罗列太多的选择,日出高校和堀越高校,这两所艺能界人士专用的学校,都有针对艺人开设的所谓演艺班。
日出高校是女校,堀越高校则是男女同校,以滨崎步的个性,还是不去念女校比较好。
岩桥慎一有点担心,滨崎步的个性,如果在女校,容易落入校园霸凌。
堀越高校和艺能界合作默契,只要和那边打声招呼,随时都能入学。至于私立学校高昂的学费,按业界的惯例,是由公司代为垫付,以负债的形式记在账单里。
不仅学费,还有培训费,以及出道前购入的服装……各种各样的名目,艺人正式出道以后赚到的第一笔钱,其实就是交给事务所的还债钱。
关于滨崎步的入学问题,岩桥慎一考虑的已经很周到。或者说,这是最简单的。中森明菜听了一会儿,觉得比起滨崎步念哪一所高中,更重要的是滨崎步在东京的生活。
她跟岩桥慎一打听,“章子桑不会留在东京陪ayu,接下来,ayu的衣食住行要怎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