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的这个火爆脾气……”
齐逍摇着头苦笑。
咸阳城里的人多,官也多,纨绔子弟更是多如牛毛,依照自己这群人的背景来说,打个架斗个殴实在不算什么,单单是靠着武二郎他爹武定山,便足以让他在咸阳城里横着走了。
要知道,身为靖国公的武定山,不单单身上兼着兵部尚书的职位,更是秦王的胞弟镇北侯的师父!
那位年仅三十岁,便佣兵二十万坐镇边关,虎视北方蛮族的王室武侯,正是被武定山一手教导出来的。
十六年前,武定山携大秦锐士,出兵汴州,分兵七路,一夜之间,连克九城,一举扫灭韩国,将韩王生生逼死在了王宫之中,将整个韩国王室包括太子王妃以及众多公主王子等等统统屠戮了个干干净净!
人屠之称,也在那时隐约响起。
对外是人屠,对内,百姓中则隐隐对他起了一个“大秦军神”的名号……
如果说孔尚这位儒家执牛耳者,尚有学派文脉之争。
墨圭的墨家巨子,尚有血脉之疑。
那么武定山这位大秦兵家第一人,则基本上没什么争议了。
他的儿子武二郎要揍几个纨绔,即便是对方的爹娘敢跑到武家兴师问罪,大概也是连靖国公武定山的面都见不到,只能和门房牢骚扯皮几句。
只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争锋动粗实在是不够丢人钱的……
“二郎,揍他!”
已经酒意上头的苏离红着脸,梗着脖子拍手叫好。
武二郎的魁梧身材如同一座小铁塔一样,一步步逼向那个牙齿掉了满地的小厮,压迫感极强,那小厮满眼惊恐,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双脚在地上不断踢腾着后退,直至楼梯下。
“公子!”
声嘶力竭的凄惨叫声中,武二郎狞笑着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而后闷哼一声,肌肉坟起,竟将那小厮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楼上的一处雅座上,两个年轻人对坐,正举着酒杯,望着楼下如花姑娘的绝妙舞姿啧啧称奇。。
其中一个看起来颇有些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的男子一把拉过身边的一个歌姬,将酒水浇在她的胸脯,而后将头埋进去,吸了两口,引得歌姬喘息连连。
“西北的女人,就是比我们魏国的体态高大些,像是野马……”
“六王子好眼光。”对面的男子正襟危坐,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他的举手投足像是出自军伍,举着杯轻啜了一口,说话间非常的漫不经心,目光一直在场内游离。
“没办法,小爷就是喜欢烈的!”
被称为六王子的年轻人一把推开身边的歌姬,将目光又投向了场内的如花,满眼垂涎,笑道:“周兄有所不知,女人这东西,要玩,就得玩这性子烈的,绵羊一样软塌塌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没甚意思,野马就不同了,那味道,才能让人有征服感……”
“看样子,九王子是深谙此道啊……”
男人的脸上挂着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冷笑,稍纵即逝。
魏国国土沦丧,无数将士的性命血洒边疆,南宫录老将军以年过七旬的率领八百残军监守定安城,足足七个日夜!
七天,整整七天,一万大秦锐士竟然不得寸进,硬生生被挡在城外,久攻不下。
最后若不是用计诱降了南宫录的独子,从里面打开了城门,恐怕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将军,还能继续监守下去。
只是可惜啊,那样忠勇的老将军,宁死不屈的战魂,用生命所守护的,竟然就是这样一些纨绔么?
虽然率军攻克定安城的正是自己。
虽然用计诱降其子的也是自己。
虽然最后将南宫录老将军那颗苍老头颅亲手砍下的还是自己。
但……
看着面前的沉迷酒色的六王子,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嘲讽厌恶的眼神。
或许,昔年盛名天下,纵横七国的魏武卒,便只剩下南宫录所率的八百残军这最后一丝影子了。
老将军一丝,魏武卒则彻底烟消云散。
灭亡只剩下了时间问题而已……
魏国战败,割地献城,甚至魏主不得不将爱女送于秦王,这一系列委曲求全的忍让中,自然少不了“质子”这一极具传统的必备流程。
魏国的六王子魏耒,正是此次魏国战败,秦国的战利品之一,被魏主送来的质子以示投诚之意。
原本来的该是魏国太子,但文狸太子谋反之事,老秦王恐被敌国知晓,旁边又有楚国虎视眈眈,迟则生变,因此只能匆促撤军还朝,随便带了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回来。
质子嘛,都是象征性的存在。
只要是魏王的亲儿子就行,是不是太子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是真的掳回了太子,但只要魏王还在,随时都可以再弄一个新的太子出来……
男人的思绪在胡乱的飘飞着。
一会是血肉翻飞的战场厮杀,一会是火焰烧焦尸体的腥臭味道,一会是那个一袭红衣的美艳女人站在城楼之上跳舞,跳跃,旋转,飞起……
舞罢,红衣女人便伸出雪白的纤纤素手提起鼓槌,一下下擂在鼓舞士气的战鼓上。
咚咚咚。
每一声都好似敲在他的心跳声上,越来越快,几乎和鼓声融为一体。
攻克定安城时,他就骑在马上,立于城门之下,身后是千军万马的战士们在奋勇拼杀。
而那个红衣女子,则立在城头,用战鼓来为魏国将士们鼓舞士气。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令他直到今日都无法忘却。
后来,定安城破。
他才知道,那红衣女人竟然是魏国的公主,魏主最小的,也是最疼爱的女儿。
再后来,魏国战败,秦国大胜,那红衣女子便也随着入了宫,再无音讯传来……
“啊!公子救我!”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男人回过神来时,却发现竟然是身边的魏耒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竟派了侍从下楼去和那美艳的舞姬问话。
却不知怎的,被人把侍从打掉了满嘴的牙齿。
男人露出半张脸去向远处望,不出意外的,发现果然是齐逍、钱迁、苏离等那群纨绔子弟,而在楼下闹事的,则正是武家二郎。
从一进到这间酒楼开始,他便早早的注意到了他们。
而与此同时,钱迁也刚好看到了男人那半张脸,眼神短暂的接触后,又交错而过。
“糟了!”
钱迁暗道一声不好,对身边祁愿、齐逍、苏离等同伴低声道:“竟然是周砚廷那个家伙,二郎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