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才刚刚到了火器监,祁愿就下了命令封锁这里,不许外人进出,这样一来其意思就非常清楚了。
“躲着?”
方淮的嘴角扯出冷笑,望着这片刚刚组建仅有一片废墟工地的破烂署衙,不出意外的话,祁愿应该就躲在远处那几间简陋的茅草屋子里面。
“大人,这祁愿是摆明了要躲在里面不出来,怎么办?”
京兆府同行而来的属官在一旁小声问道。
“要不……您明日早朝时上书,狠狠的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蠢货!”
方淮皱着眉头,斜瞥了那名属官一眼,开口训斥。
以陛下现如今和大臣们的关系来看,如果这件事情闹到朝堂,秦王势必会庇护下祁家子。
虽然正五品的一衙主官的罢免和任命,定罪等等都需要陛下来钦定。
但方淮之所以带人直接到了火器监抓祁愿,而没有通过上奏的方式,就是为了将这件事情先一步办成铁案,到时候铁证如山,木已成舟,再上书讲明缘由,届时就算是陛下也不好袒护于他。
“要不,将这里的情况报于衍公?”属官再次建议道。
“不必了。”
方淮咬着牙,硬声道:“只有十名甲士而已,你们直接冲进去,将那个祁愿给我抓出来!”
两个衙门间发生矛盾冲突,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只有不用兵刃,不闹出人命,一般没人会仔细追究。
方淮也不相信这十名赤手空拳的甲士会真的如何拼死保护他们刚刚到任的所谓“监正”!
真以为掳走了一个方家的管事就可以将自己赶尽杀绝了?
只要抓到了祁愿,进了京兆府,还不是任由他随便的予取予夺?
咸阳县衙门口那个胆敢以民告官的泼妇,其麻烦自然也会迎刃而解……
“冲进去!”
方淮一声令下,随行而来的二十几名京兆府衙差同时行动,绕过甲士,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手上举着腰牌,嘴里大声的喊着:“京兆府奉命办案,无关人等闪开!”
衙差们并没有和火器监的甲士发生直接冲突,而是选择从一侧左冲右突的绕过去。
方大人的话说的很清楚,只要把祁愿抓出来就好,能不动手最好,更加的不能动兵刃!
甲士们也没想到这些人京兆府的差人竟然会突然冲进来,短暂的愣神后,第一反应便是探手捉住了腰间的刀,但随后想起了什么,又松开了手,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那群衙差冲进去而没有任何动作。
衙差们见甲士没有反应,以为他们并不愿意和自己发生冲突,顿时心中一喜,连忙大步奔向了那几间茅屋。
只有方淮,在见到甲士们脸上的那抹冷笑和寒光后便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妙。
不拦着也就算了,但看他们的眼神,甚至似乎有种很希望自己也冲进去的期待……
方淮连忙停下脚步,心中那种不详的直觉令他越发慌乱,脱口而出喊道:“不对劲,都回来!”
但很可惜,已经晚了。
衙差们大呼小叫着跑到了那茅屋附近才发现,在茅屋的墙壁侧面,门口看不到的位置处,竟黑压压密密麻麻的站着足有上百号全副武装的甲士!
他们的头上带着黑漆漆的面甲,只露出一双冰冷到不含任何感情的冷漠眼睛,手中的刀出鞘,箭上弦,箭头泛着森寒的冷光,正直直的瞄准着自己。
衙差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全都傻眼了,一个个愣在了原地。
“放!”
一声令下。
伴随着一阵阵咔哒咔哒的撞击声,一上来便是一轮弩箭的大范围攒射,惨叫声此起彼伏,十几名衙差瞬间被被射成了刺猬,身上插满了一根根的箭矢。
弩箭射完了,接下来就该军阵冲杀近身肉搏了。
甲士们娴熟的将弩挂在后腰上,而后拎着刀子,从四面冲出来结阵,围成一圈,将那几个幸存的衙差围在中间,一步步逼近。
绝望的声音在烂柯寺的门前响起,钢刀入肉斩骨的声音伴随着凄惨的哀嚎求饶,响彻天空。
祁愿伸了个懒腰,从茅屋中钻出,对这些负责保卫火器监的甲士们还算是满意。
军伍这种东西,是不是精锐,其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他们的杀人手法干净利落,简单有效,敌人虽少,但却依旧没有轻敌大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且进攻组织的非常有序。
军队嘛,当然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来歼灭敌人,花里胡哨没有任何意义。
为了防止敌人死的干净,死的彻底,按照流程,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就该是把敌人的脑袋给砍下来了。
补刀是必须要存在的,绝不会允许有没死透再跳起来逃跑的情况出现。
看来秦王也知道火器监的重要性,并没有调集一些臭鱼烂虾来糊弄自己。
赵边骑,齐击技,秦锐士……
祁愿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有幸见识到了这种仅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方淮整个人都傻了。
目瞪口呆的站在外面,再不敢向前越过雷池一步。
在那群虎狼甲士出现的一瞬间,便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离谱!
他万万没有想到,祁愿竟然真的敢杀人!
他更加的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火器监,似乎和烧瓷器没有半点关系,这种精锐的守卫力量,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守护一个烧瓷器的衙门?!
门口那十名优哉游哉看热闹的甲士,正将目光不断的瞄向自己的脚下,眼神玩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方淮哪里还会不明白,他们其实是在等,等着自己只要再向前走出半步,他们就会蜂拥而上,狂笑着将自己砍成肉酱。
虽然自己是一名京兆府的五品推官。
但直觉告诉方淮,他们一定敢这样做!
火器监……
这他娘的到底是一个干什么的地方?!
“祁愿,你出来!出来!”
抬眼睛的时候,方淮远远的看到了祁愿,便再也按捺不
住,双目赤红,远远的扯着嗓子喊道。
祁愿同样看到了他,也不答话,只脸上带着讽刺笑容的
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有胆子就进来讲话。
“你竟然敢命人击杀了京兆府的衙差!血溅烂柯寺,你完了!你完了!我定要将这件事情上奏给陛下!到时候任谁都救不了你!”
祁愿挖了挖耳朵,摇摇头,在远处大声的高喊道:“你说什么?走近过来一些再说!风太大,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