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心斗角的活着很累。
说话绕来绕去，打了半天太极都绕不到正题上的说话方式，更累。
相比之下，祁愿更愿意大家直来直去一些，有什么说什么，别闹误会。这就是他喜欢傻子的原因。
但办法。
祁愿的意愿并不能代表所有人。
阶级和门槛这两种东西，无处不在。
所谓的各种圈子，本质上是圈子里面的人依靠默契，利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所建立起来的门槛。
富翁的圈子是身价，千万富翁，亿万富豪，有了同等的身家，才会被其接纳。
同乡会的圈子是户籍，车友会的圈子是某一种型号的车。
而官场上的某一种圈子，则是这种绕来绕去的说话方式。
你只有会这些最基本的“谈话艺术”，大家才会带着你一起玩，否则的话，便只能在壁垒外面，一辈子都是技术性官僚的命。
虽然很累，但却很有效果，最起码可以把外行卡死在门槛之外。
当然，类似明珠蒙尘这种小小瑕疵，有个别天才得不到重用，只是微不足道的疥癣之疾罢了。
总好过一群伪军事迷的圈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位大神，言说小米加步枪是日系装备，“小米加”这个型号，比不过德系的“阿卡47”这个系列。
能冒出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就是因为群管理员忘记了设置入群门槛的原因。（作者亲历，惊掉一众下巴。）
所以，即便是祁愿讨个官职，秦王也知道祁愿是想讨个官职，甚至，祁愿知道秦王知道祁愿像要讨个官职……祁愿也不得不遵守规则，不能直接开口。
毛遂自荐那种事，听听就好了，之所以能流传千古，就是因为其独特的稀缺性，不可作为参照目标。
不信的话，如果公司里的总经理职位病退，你跑过去和董事长说你想当总经理，看董事长会不会拿鞋底子狂抽你的大嘴巴。
火器监。
秦国，乃至这个世界的历史上都从未有过这个衙门。
但听名字，应该是归工部统属才对，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或许是火药的制造与研发实在是太重要了，秦王竟然直接绕过了六部，将火器监交由大内管辖。
换句话来说，从今以后，祁愿便只需要向王宫中的秦王这一个人负责。
对于这一点，祁愿非常满意。
头顶上的上司，当然是越少越好。
否则的话，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任谁都能跑过来踩上几脚。
但现在没这个担心了，火器监监正的官职虽然不大，只有五品，但也绝不算是低了。
最主要的是部门独立，乃一个官署的最高长官，自由权限很大。
估计也是因为火药这东西是全新的产物，除了祁愿之外，再没有任何人了解。
即便是秦王想再派一个长官，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恭喜祁监正。”
秦王带着金官儿走后，青冥老太监上前道了个喜，笑眯眯的道。
“秦王走时交代过，让祁监正于后宫中挑一名宦官为副监，不知监正心中可有人选？”
“在后宫的太监里挑？”
祁愿有些诧异，秦王只和他说了火器监归属大内统管，其它的并没有多说什么。
怎么走时扔下了这样一句话？
掺沙子嘛，这事很正常，一个诺大的官署，总不完全信任祁愿一个人说了算，加个监督的副官，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为什么是太监？
随便找个臣子来不行么？
青冥老太监摇了摇头，“倒不一定是太监，陛下的原话是在后宫里挑。
无声的笑了笑，青冥老太监脸上的褶皱堆积，“祁监正如果想让宫女去当副监，也不是不行……”
祁愿：“……”
宫女……
算了，那还是太监吧，反正后宫里除了宫女也就剩下太监了。
祁愿有些奇怪的问，“郑娘娘那边，能同意将吉庆公公放出秀景宫？”
听到祁愿说起吉庆，青冥老太监笑的更开心了，忍不住称赞道：“祁监正果然少年非凡。”
祁愿嗤了一声，不禁翻了个白眼。
后宫里的太监，他就只认识吉庆一个人，金官儿的事，双方也算有旧，并不难猜到秦王的心思。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金官儿眼下是秦王“唯一”的子嗣，几乎板上钉钉的未来秦国太子。
吉庆作为救驾的奴才，其忠诚问题自不必说，理所当然会成为金官儿未来的从龙太监。
而火药和火器监的重要性又不言而喻，由祁愿和吉庆执掌火器监，相互掣肘，也算是秦王为金官儿所铺设的第一级台阶！
这点心思，就不能直说么？非要这样藏着掖着的让臣子去猜？
祁愿在心里不断的腹诽着，真不知道秦王每天以这种状态来面对人，究竟是怎么活到这么大岁数的，换一个人早就累死了。
“祁监正放心，后宫不得干政，乃是祖训，秦王要人，郑娘娘如何敢说三道四？”
青冥老太监顿了顿，继而突然阴恻恻的道：“难道说，祁监正瞧不起我们这些阉人？”
祁愿摇了摇头。
对于太监，他并没有什么太多带有有色眼镜的刻板偏见。
有明一代，太监为官的多了，其中不乏许多忠勇义士，忠与奸，善与恶，并不应该以身体残缺作为判断标准。
吉庆就吉庆吧。
有个太监在火器监做副官也挺好，反正掺沙子掺谁都是掺，放眼各大官署，有哪个衙门里面是有太监为官的？
这种生物，从来都是伴随在王族身边的！
有了吉庆在。
满朝文武，任谁都会知道火器监的重要性！
万一出了事，还可以把责任全都推给他，只要秦王不降罪，谁都拿他没办法，简直是背黑锅的最佳人选啊！
祁愿心里乐开了花，却面露难色的道：“一定得是吉庆公公？陛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青冥老太监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盯着祁愿看。
机会难得啊，太监也能入朝为官了，虽然只是一个由大内执掌的火器监，但这也算是太监群体踏入朝堂的第一步？
作为王宫中的太监老祖宗，青冥老太监非常乐意得见到这一幕。
“那……好吧……”
祁愿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一个笑眯眯，一个哭丧脸，但两人的心里却都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