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酒肆的生意已经越发的火爆了。
几乎半个咸阳的人都听说了有这么一家热闹的酒肆,每日两场说书的节目,精彩纷呈。
黑了心的赵掌柜早就不再满足于两百文的最低消费了。
如果你现在想要进场听书,少于五百文,连伙计都不会正眼瞧你,一个个的把鼻孔都朝向了天上。
想要听书?需要提前两天开始预约!
不仅如此。
赵掌柜的现在算是彻底的将会员制发扬光大了,除了充十贯送一贯等等入门级的概念之外,甚至还搞出了积分制,会员等级。
当然,对于这些东西,祁愿打死都不会承认是自己酒后说漏了嘴,教给赵掌柜的。
钱越赚越多,也就越是遭人红眼。
祁愿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诫过赵掌柜收敛一些,凡事不可做绝,否则早晚会有大祸降临。
会赚钱不算本事,会花钱才是能耐。
如果东篱酒肆舍得拿出一成的利润出来经营一下自己的口碑,远比他挖空心思的多弄出百十个会员来要重要的多。
但很可惜。
赵掌柜并没有把祁愿的话放在心上。
为了彻底的将祁愿绑在自己的商业战车上,甚至不惜开出了酒肆四成的干股来。
但很可惜,被祁愿给拒绝了。
目前二人只是合作关系。
说一天的书,祁愿便拿一天的钱。
依照现在的形势来看,祁愿并不想和东篱酒肆有太深的纠葛。
毕竟,祁愿现在并不缺钱。
从开始的时候祁猛一麻袋一麻袋的往家背钱,现在已经发展到了需要靠独轮车来推的程度。
祁老汉不止一次的抱怨说家里的院子太小,已经没地方埋钱了,不得不让祁老二去外面将铜钱都换成了体积更小的银子回来。
如果不是因为西邪先生的原因,祁愿已经不会再去东篱酒肆说书了。
说破大天去,说书人也是贱役,在台上耍来耍去的任人观赏,像只猴子一样。
“话说那猴子跪别菩提祖师,离了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架起筋斗云,刹那间便回到了花果山水帘洞……”
东篱酒肆里的祁愿在继续演绎着今日的书目。
左边的柱子上题着五个大字。
《西游释厄传》!
台下满怀期待的西邪先生眉头渐渐开始皱起,本以为还是像以前那种,有关奸情人命的公案。
可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个有关神鬼妖魔的故事,而且看样子,还不是短篇,单单世界背景介绍,便花费了很大的铺垫。
甚至,还有几首不错的诗词填杂其中。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已经开始涉及到了佛道之争的东西。
小小年纪,他怎么会对道教有那么深的了解?
许多关节,甚至涉及到了道教一些有关修炼法门的隐秘,连自己都闻所未闻,他如何会知晓?
如此充满想象力的故事,打死西邪先生,都不相信这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郎所能创作出来的!
猴子的故事,自然是会被大家所喜闻乐见的,历史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当场内的观众们听到猴子东海打了龙王,抢了棍子,又几次招安,大闹了天宫时,现场的气氛瞬间达到了顶点。
无数的喝彩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铜钱,碎银,雨点般的向台上扔去,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在没有确立听书规矩的时候,观众只能以不吝赏钱的方式来表达心中的喜爱。
倔强的猴子,无法无天的猴子,桀骜不驯的猴子,自由自在的猴子……
所有的看客们,都在替这只猴子揪心,担心他闯出这么大的祸事后,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可偏偏到了如此关键时刻,伴随着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后,祁愿的故事在猴子遇到了如来佛祖后便戛然而止。
听的人意犹未尽,心痒难耐。
“怎么了?接下来到底怎么了?!”
“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猴子怎么了?”
“凭的会吊人胃口!”
众人虽然不满,但也知道祁愿的规矩,单场时间是有限的,人家也不可能不眠不休的一直说下去。
想听书,晚上再来便是了……
酒肆的角落里。
一位五十余岁的老者气势非凡,身上的服饰虽然不是绫罗绸缎,却是难得工整合身,腰间坠着的一枚吉祥云佩,价值非凡。
“有点意思。”
老者笑了笑,动了动食指,朝身边站立伺候的白面中年人吩咐道:“叫他过来,本……有话要问他。”
“唯!”
白面无须的中年人施了一礼,领命而去。
西邪先生原本要好好问问祁愿有关“西游释厄传”的事情,可眼看着他被人领到了一名老者处,便停下了脚步。
西邪先生凝神去望,总觉得那老者有几分眼熟……
“你找我?”
祁愿站在老者桌前,随口问了一句。
眼看着老者桌上的酒菜一口没动,心下便对老者的身份知道了个大概。
估计又是一个劳什子的豪门世家,达官显贵,瞧不上酒肆内的酒菜,听到消息专门过来听书看热闹的。
听到祁愿没用敬语,白面中年人下意识的便皱起了眉,但看到主人神色如常,他也就不敢胡乱插嘴。
当奴才的如果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抖机灵,表忠心,训斥人家不懂规矩,大声嚷嚷着“你知道这是谁吗?竟敢如此巴拉巴拉……”什么的,无疑是一种特别蠢的行为。
“那只猴子,后面怎么了?”
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热络客套。
老者问的非常直白,充满了上位者的习惯。
聪慧的少年郎多了,并不值得他来表示亲切。
之所以叫祁愿来,老者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那只十万天兵天将都擒不住的猴子,在遇到了佛教最高神后的下场。
祁愿不卑不亢的道:“这场说书已经结束了,想要知道后事,需下午再来。”
“我现在就想知道。”
老者淡淡的说了一句,虽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语言却充满了攻击性。
以及,命令式的口吻。
一旁的白面中年人,再看向祁愿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赵掌柜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以他的眼力,打客人一进门的时候便瞧出了不对劲,但既然人家没有摆架子,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没必要过去招惹。
可一听到老者叫祁愿过去,便再也按捺不住,连连告诫祁愿务必要小心答话,万万不敢得罪。
现在,他真怕祁愿一时少年冲动,口不择言,惹出灾祸来。
祁愿如果答应了,就意味着低头,会很没面子。
可如果不答应……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阴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