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无话，所以，张颀并不是见财起意，也不是佯装成盗贼，他是真的找到了姑奶奶的线索！
我咽了口口水，单手成爪，装模作样扣住了那美妇人的喉咙，“快说，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美妇人不受威胁，轻蔑地白了我一眼。
本人生平最讨厌目中无人的人，尤其是目中无人的美人。
我抽出鞋桶里的短剑，压在了她那虽有些皱纹和下垂，却依旧白皙细腻的脸蛋上，“不说，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果然，美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她们的美貌，“是，是从一个仆人手里得来的。”
“什么人，现在那人在哪？”
美妇人动弹不得，只拿一双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手里的短剑。
“就是老太爷身边的钱管事，那日我见他偷偷摸摸藏东西，便问他藏了什么，起先他还抵赖，后来我让仆妇们将他给捆了，搜了身，才发现他怀里藏了不少好东西，这支玉镯便混在里头。”
“等等，你是谁？”
美妇人愣了片刻，如实道：“我是老太爷的身边的袁姨娘，只因犯了错，被老太爷罚到此处抄经念佛。”
“你说，这手镯是钱管事给你的？就是青和老宅的钱管家钱木檀？”
她愕然，“你认识钱管事？”
糟糕，不小心暴露了，“……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美妇人说：“不知道，当时我威胁他若不将事情交代清楚，就禀告老太爷治他得罪，可后来他被老太爷撵走，都没吐露半个字。”
“钱管事已经离开京城了？”
“是的，就前几天，我将他藏匿的那些东西交给了老太爷，老太爷一气之下打了他三十板子，也算他命大，活了下来，老太爷见不得他，便将他撵到庄子上去了。”
“哪处庄子，在什么地方？”
美妇人语气略显娇嗔“这我哪知道，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我挑眉，“这么说，老太爷知道这些事，这玉镯是老太爷给你的？”
美妇人眼神有些躲闪，“当然。”
我瞅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张颀，看样子他对老太爷随便将自己母亲的东西给别人这件事，非常的不满。
但是，姑奶奶的东西，老太爷会随便给人吗？
“这手镯恐怕是你偷偷瞒下的吧？”见她神色渐慌，我继续道：“恐怕还瞒下不少。你要不老实交代，我就全都告诉老太爷去。”
那美妇人立马缴械投降，“那的确是我瞒下的，除了这镯子，还有几样首饰……不过那几样东西全都被我换了银子，只因这镯子实在稀罕，我才冒险留了下来。我也不常戴，即便是戴也都藏在袖子里，奈何……奈何……”
张颀忽然握住了我拿短剑的手，轻轻一推，便将那明晃晃的剑刃压在了美妇人的脸颊上，“钱管家到底被送到哪了？”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了解他的心情，对美妇人施压道：“你最好赶紧说，刀剑无眼，想必你也不希望自己白璧无瑕的脸蛋上多几道红霞吧！”
美妇人忙道：“说是往西去了，冉家山西有好几个煤矿，想必是下矿了。”
我看了一眼张颀，只觉他眼眸中出现了一团簇簇燃烧的火苗，大概对苦苦追寻无果的寻母之路，又重拾了希望。
“走了多久了？”
“不过四五日，他身上又有板子的伤，想必没走多远。”
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张颀垂首沉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久无回音，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动手收拾残局。
我抱住美妇人腰，费力地将她重新挪到了佛帐后头。
“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私藏赃物的事情捅出去，那今晚，你最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千万不要自作聪明，想想钱管事的下场吧，不想生不如死，就闭紧嘴巴，千万不要胡言乱语。”
顺利得到对方郑重其事的承诺后，我这才小心翼翼放下了佛帐，掖好了帐脚，将美妇人严严实实掩住。
回去的路上，张颀一直闷闷不乐。
冰雪渐融，他不得不开始相信我的话了。
看张颀那惊讶程度，那支手镯多少能证明姑奶奶尚有活着的可能，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信了几分。
“我要去找钱木檀。”
我心底更多的是欣慰，这厮终于相信我了，我的声誉算是暂时保住了。
张颀突如其来的决定让我措手不及，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插手他的决定，甚至为了证明姑奶奶尚在人间，我也不该阻止他。
可我私心里并不想他离开，至少现在不能，眼下冉瑾晟已经回京，冉彻又是他的人，我身边只一个逐月是完全不够的。
而且还有朱嘉赟，他是敌是友，太难辨别，如今我能够依仗的只有他和逐月。
思及此，我只能迂回劝道：“姑奶奶还活着的确是事实，但不必急着去找钱木檀，万一姑奶奶现下就在京城，就在冉府呢？”
张颀没有搭话，我知道这样的话他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可几个月来他始终没能找到人，若是我，好不容易得到了母亲的线索，又怎能坐得住？
我只得宽慰道：
“以我对冉瑾晟的了解，即便姑奶奶不在他身边，他也不会亏待姑奶奶，势必会好好照顾，当务之急，得先治好方叔父的内伤。”
见他不吭声，我又道：“方叔父重伤未愈，以他对姑奶奶的情义，倘若得知今晚的事，势必会执意与你一同上路，可他目前的情形，根本经不起路途的颠簸。”
张颀略有所动，“今晚的事暂时不要告诉方叔父，我不想让他操心。但我必须尽快找到钱木檀。”
我疑惑地望着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要走？
“兰姑娘，若不尽快找到他，我担心我母亲的线索就要断了。先是三十大板，后被直接送去矿山，我担心钱木檀连到达矿山的命都没有。”
“你是说……”冉家藏了十年的秘密，又怎会轻易让一个存在泄密威胁的奴才轻易活下去。这无疑是一个定时炸弹，一不小心便能将十年的遮掩付之东流。
这么一分析，的确应当尽快找到钱木檀。
而我，没有阻止他的立场，更没有阻止他的理由。
“我将叔父托付给你，望姑娘一定帮我瞒住他。只要半月，半月内，无论成功与否，我一定按时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