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看不打紧,让我亲自见证了生命的消亡。
小姨父现在已经气若游丝了,所有的亲人该来的都来看过他了,他已经没有啥子可牵挂的了,他可以放放心心的走了。 原来生命是这般脆弱、这般不堪一击。面对如此珍贵的生命--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着呢?这些真的让我感概万千! 如果小姨父一直在成都军区总医院,也就是说不接他回广汉,他定走不到这么快。 在成都军区总医院,是权威的,他一直想等着医生给他手术。这是支撑他活着的信念,也是精神支柱!所以他很精神。 一听说接回广汉,傻子都知道,没戏了,应该告一段落了。 支撑小姨父的精神支柱崩塌了,整个人彻彻底底奔溃了了。太快了,立竿见影,一点没夸张。 这时候病床上的小姨父,他是烦躁不安的。 他竭力想抓住病床左边临近的窗户,又想起床穿鞋。 也许,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他想回家里去。 他想挠额头,手不听使唤,我只好替他挠,再拿棉签沾点矿泉水,在他的嘴唇抹抹。 其它的,我也无能为力。 我不是说小姨父气若游丝了吗?他如果心脏停止跳动,纯粹就是悄无声息的那种状态。因为他是几个月都没有吃过一粒米饭,吃一块肉,纯粹靠输液,大袋大袋的营养液。 哪怕濒临死亡边缘,小姨父也无力挣扎。 他的状态充满了对人世间的不舍和留念,更有即将离去的不甘心! 尽管小姨父气若游丝,可是他一直在和死亡作斗争! 这时候守护重症病人,只能看心脏监测仪,若小姨父没事,心脏监测仪即走势平稳,若小姨父心脏难受,心脏监测仪就会乱跳,显示屏上面的波纹状图案即是不整齐,不规则。则表示心跳异常。整个晚上,我一直看着这台仪器。 监测仪第一次乱跳,就在我妈她们离开不到半小时。我喊小姨,我说小姨父不行了。 小姨立即起来,看了看时间,差不多11点的样子。小姨俯身再看看小姨父,这时候的小姨父啥都不知道了,只是还没有落下一口气。 “哎哎哎,你要给你的儿子留一点哦,×××。”小姨在小姨父耳边说着这话。 也许小姨父能听见,他也知道小姨为什么会这样子说。 我们这里有一种说法,当然也有可能是封建迷信哈。 就是说家中老人父母亲辈份的,终老的时间对下辈子女有直接关联和影响。 意思就是说:早上走的还没有吃早饭,就给下一辈留了有三顿饭,不是一顿都没吃吗?。如果过了午饭的时间走的,给后一辈的就只留有一顿饭。如果三顿饭的时间都过了走的,就一顿都没有给下一辈留。意思是遇到最后这种情况,下一辈就会没有吃的。就是说下一辈的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时间是无论逝者走之前吃没吃饭,以逝者心脏停止跳动那一刻算起。只要是夜里12点之前,都算吃过了这一天的三餐饭了。 小姨父当然知道这些,小姨看到小姨父的状况,就一直在小姨父耳边讓讓着。 也许听了小姨的话,小姨父又努力坚持,和死亡斗争着。看着监测仪走势平稳了,小姨又卧躺椅上休息。 小姨父第二次呼吸困难是11:30分左右,这时候心脏监测仪又乱跳了。 我再次喊小姨,“小嬢,快,快起来。”
小姨再次看看时间,再一次重复刚才说的话。小姨之所以这样,就是要小姨父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到凌晨。 但这次,小姨让表弟通知三水小姨父的兄弟姐妹,表弟却说不忙。 这一次,小姨的呼喊也许是又奏了效,慢慢的乱跳的监测仪又一次走势平稳了。 终于在凌晨十二点过几分,小姨父再也扛不住了,最终还是悄无声息的,带着对世间的万般不舍离开了。 享年69岁。 也就是说,我和表弟还有小姨给小姨父送的终。面对亲人的死亡,我们没有恐惧,也没有人呼天呛地,都很平静。 表弟去护士站招来值班的护士。 我随即到病房外的走廊上给我妹打电话,“妹,小姨父都走了,你快点到医院来吧,你顺便通知一下姐姐哈。”
说完,电话还没有挂,话筒里传来我妹带着哭腔的说着:“小姨父都走了。”
应该是妹弟在问吧,特殊时期,猜都能猜到是这回事。
回到病房,我们三个人、合力把小姨父从病床上拽下床,再放到轮椅子上。 小姨父生前高大帅气,1.75米的个头,我们三个人好费劲,好吃力的哦。 这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尽管我说出来你会认为是很白痴,但是我还是要说。因为我们三个人拽小姨父下床时,在我们的行动过程中,面对的是一具没有生命体征的尸体,过程中不会像有生命体征的人体可以配合一下,会尽自己最大的限度搭点点力气的。 尸体是很沉重的,更不会配合用力。小姨和表弟两人各架着一只胳膊,拖离床沿时、由于小姨父个太高,两只脚杆像陀螺似的在地面乱逛。表弟和小姨架着小姨父,我立即伸手把小姨父的两只脚、帮忙提上手推轮椅车子上。尽管表弟和他爸一样的个头,过程依然让人倍感吃力。 值班护士从小姨父皮下,抽出了一条长长的输营养液用的小软管,一米多长,估计。 小姨父穿的长袖睡衣裤,轻薄纯棉的那种。 哎、生命在断掉最后那一口气的时候,是特别痛苦的,只是我们活着的人不知道而已。 临终的人,不是憋出屎,就是憋出尿,小姨父也不例外,但是小姨父不是拉的屎。 关于这种情况,长辈们又流传了一种说法。就是说,父母辈份的临终时,拉屎的话,好得很呢,说什么是给后辈儿孙进财了。 若是撒尿就不好了,水洗光,嘿嘿,你们信不?当然,这些都可信可不信。 但是也不好说,既然这样子说法的话,那肯定有它的道理的。 言归正传,话说我们三个人,把小姨父拽在手推轮椅车上。 我看着小姨父的脸,那是一张没有血色的脸,青白色的,又像是惨白惨白的那种,感觉我找不出更好的词语来形容那张脸当时的颜色,真的词穷了我。 也许表弟也看到了,只见他顺手操起他爸枕过的那一条枕巾、盖在由于无力支撑、而随意耷拉着脑袋的、他爸的头顶上。表弟一只手推轮椅车,一手撑着他爸的脑袋。并且同时又俯身勾头的、在小姨父耳边轻声呼唤着:“爸,走,我们现在要准备回家去了哈。”这个病房只安置了小姨父一个人,两间的那种。我们仨慌慌张张、行色匆匆的离开了病房,途中必须要经过护士站时。 “嘿,你们要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