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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章

苻玄不知道郡王这是怎么了,也不好多问,乖乖出去见谢殊了。

为掩人耳目,谢殊将他请上车后才将箭镝递给他看:“有人告诉本相这是秦兵所用的东西,你看看这字是什么。”

苻玄接过来仔细辨认,摇头道:“这不是字,是符号,不过刻的也太对了。”

谢殊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不该刻对吗?”

“那倒不是。

丞相有所不知,这种刻符号的镝已有十几年不在秦国军营通用,就是因为锻造时有误差,秦帝便干脆下令取消这个规定了。”

谢殊恍然大悟,又问:“那你看这箭镝大概使用多久了?”

苻玄面露惭愧:“丞相见谅,在下不善射艺,不敢妄言。

郡王倒是个中好手,丞相不妨去问问他。”

谢殊这才想起卫屹之居然没露面,到这地步,也顾不上襄夫人这茬了,当即就要下车去见他。

苻玄连忙跟上去:“丞相留步,郡王现在并不想见客。”

谢殊收回进门的脚:“为何?”

“属下……也不清楚。”

谢殊见他吞吞吐吐,忽然反应过来。

定是因为那日桓廷说错了话。

唉,不就是一个口误嘛,她还顶着个好男风的名号呢,何必如此介意。

“无妨,你就留在这里,本相就说是自己要闯进去的,他不会怪罪你的。”

卫屹之正好换过衣裳准备出门,谢殊进去没多久就迎头碰上了他。

“哎,仲卿,正巧……”

话没说完,卫屹之竟扭头就走。

谢殊嘴角的笑变成了抽搐,看来是真的很介意啊……

无功而返。

回到谢府,谢冉居然在厅堂里坐着,一脸不悦,见到她回来,脸色才缓和了些,“丞相回来的正好,谢龄刚才来过,说得知了你遇刺一事甚为担忧,想要替你训练护卫。”

谢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他替我训练护卫?”

谢龄就是她那个得了痨病还梦想做将军的亲堂叔,这次忽然提出这个要求,不会是将军梦又犯了吧?

谢冉冷哼道:“不自量力罢了。”

谢殊明白了,他肯定又被刺激到了。

虽然没见过几面,到底也是自己堂叔,不能不卖面子,谢殊摆摆手道:“罢了,丢二三十个人让他玩玩好了,他也不一定坚持的下来。”

谢冉又不屑地哼了一声。

作为丞相,谢殊也算是多灾多难了,关心她的可不只有堂叔,那些拥趸们可心疼了。

自此后,每日上下朝路上,除了护卫外,谢殊车后总跟着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架势简直跟保驾护航一样。

偶尔有人想丢掷瓜果到她车舆上,旁边也会有人及时阻止:“别捣乱!丞相刚受惊,万一再被吓着怎么办!”

沐白在车上贼笑:“原本属下还觉得好男风的传闻不雅,这么一看,好像支持公子的人更多了嘛。”

谢殊想起卫屹之,啧啧摇头,你看咱家沐白多乐观!

大祸首桓廷很快就意识到了错误,在杨锯和袁沛凌的教导下,深深忏悔了一番,然后决定要宴请卫屹之赔礼道歉。

袁沛凌提醒他,一定要请丞相一起来。

桓廷不解:“可是你们之前不是说丞相和武陵王关系僵化了嘛。”

杨锯一副“你是猪”的表情:“丞相这次为仲卿所救,必然要谢他,你去跟他提一下,让他设宴,你做东。

若是你自己出头,仲卿就会明白你是要为断袖的事赔罪,心里还不更膈应?”

“啊,说的也对。”

杨锯狠灌一口茶,真心想跟他绝交了。

卫屹之接连几天上下朝都不去刻意看谢殊,已渐渐淡忘这事,却忽然收到了她的请柬,顿时蹙起眉头。

原本还真不想去,刚好苻玄将谢殊请他鉴定箭镝的事说了,他这才应了下来。

苻玄没有随他去石头城,并不知道“断袖”的事,还好言劝他:“郡王与丞相虽然政见屡有冲突,但私底下交谊深厚,夫人也是一时生气,郡王何必如此在意呢?”

卫屹之叹气:“你不明白……”

桓廷主办的宴会绝对是玩乐为主,杨锯和袁沛凌都是花花公子,还带了豢养的舞姬歌女来,打算让武陵王一展真男人的雄风,到时心里肯定就舒坦了。

宴会设在谢家别院,谢殊忙到很晚才来,一到席间看到一大群美人在旁伺候,顿时后悔将这事交给桓廷了。

卫屹之最后到,远远瞥见谢殊,特地选了个离她最远的位子坐了。

袁沛凌一使眼色,顿时有美人呼啦啦拥上前去,一口一个“武陵王”,叫的人浑身酥麻。

谢殊这边也够呛,不是被人摸手就是被人劝酒,她只能一边假笑一边护着胸口领口。

其中有个歌姬是袁沛凌最为宠爱的,因为色艺双绝,难免自视甚高,见丞相滴水不漏毫不买账,心里有些恼恨,再联想到丞相好男风的传闻,便媚笑着暗讽了句:“丞相自己就是倾城绝色,也难怪看不上我们,唉,像丞相这般容颜,只怕连男子看了都要丢魂落魄吧。”

袁沛凌听出弦外之音,当即怒斥:“胡说什么!”

谢殊笑了笑:“子玉不必动怒,今日是私下宴饮,不拘小节。”

袁沛凌仍然告了罪,命那歌姬退下。

其他美人见状也不敢缠着谢殊了,纷纷挪到了武陵王身边去了。

卫屹之脾气好,时常微笑,美人们都当他性情温和,应该好伺候,可实际上劝了半天酒,他也没喝几口。

他瞥一眼谢殊,灯火下那张脸愈发美貌,将在座女子也给比了下去。

那歌姬说的没错,他之所以会有这么乱七八糟的心思,皆因谢殊容貌过人而已。

他以往被人赞美惯了,忽然碰上个和自己足以比肩的玉人,难免多加留心。

而谢殊有的不只是男色,言谈举止还时常露出女子的妩媚,加上他之前又怀疑过她的性别,会往歪处想,一点也不奇怪。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好了许多,连之前那点抵触也没了。

谢殊见状,赶紧趁机做正事,起身走到他跟前,赶走了一干美人。

“仲卿这几日一直躲着我做什么?

还好今日有机会,来来来,快替我看看这箭镝用了多少年了。”

她在他身旁坐下,从袖中拿出了用锦囊好好装着的箭镝。

卫屹之果然调适好了,再没有什么不自然,接过来迎着灯火看了看,推测道:“新的,不然又怎会锋利到划破我衣袖呢?”

谢殊见他能大方谈及此事,知道他是放下了,也很高兴:“那看来的确不是秦兵所为,是有人刻意陷害了。”

她收起箭镝,拿了酒盏敬他:“那日救命大恩还没道谢,来,这杯敬你。”

“……”卫屹之眼睁睁看着她饮下杯中酒,再看着她抿去唇角酒滴,实在不好意思说她拿的是自己的酒盏。

士族风流,呼兄唤弟,同杯饮酒,把臂同游,甚至同衾而眠,不过常事。

他只能含笑点了点头,只是之后再也没饮过酒。

确定了是有人陷害,谢殊就好排除了。

其实跟她有仇的也没几个,最大的仇家无非就是南方士族了。

客曹尚书郎陆澄是陆熙奂之父,据说陆熙奂当初被斩杀前留有遗言,要父亲替他报仇。

谢殊当时听到这话并未多在意,看来陆澄却是上心了。

正想着要如何处理,宫中忽然传来消息,太子居然要拜谢殊为太傅,正打算去求皇帝恩准,被谢冉得知后按了下来。

谢殊将谢冉叫到书房,开口就问:“怎么回事?”

“我也很吃惊。

太子似乎是受了别人怂恿,他觉得是丞相你促成了他和陛下和好,这是打算谢你。”

“他要是真去求了皇帝,刚和好了又要掰了!”

谢殊道:“你去查查是何人怂恿的,若我没猜错,八成是陆澄。”

谢冉又去磨太子,总算探出口风,不是陆澄本人,但的确是陆澄的人。

谢殊大抵可以确定刺杀的确是陆澄指使的了。

他是想把她推到太子那边,让大家更加相信刺杀一事是九皇子所为。

就算查出怂恿者来自陆家,这是给她抬高地位,不是坏事,反而是附庸谢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把沐白叫过来,吩咐他备上厚礼送去陆府表达谢意,也算提醒。

但她实在没想到陆澄不仅没有按她设想的走棋,还忽然来了让她猝不及防的一招。

沐白带回一封信函给她,上面是陆澄亲笔,直截了当地表示想招她做女婿。

“他不介意我好男风?”

沐白摇头:“陆大人说非常欣赏公子,属下觉得他是满朝文武当中最有眼光的人了。”

谢殊默默回房,边拆裹胸布边叹气:“我拿什么做你女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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