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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第 45 章(1 / 1)

北漠瀛洲勾结一事,楚微宫研究一整个下午。群臣很忙,其中不乏保守与激进方案的争执交锋。

荀长:“下官以为,眼下最为稳妥之法一是派人离间草原各部,二是想法掣肘瀛洲,三是云盛州增兵布防,三管齐下可保大夏无忧。”

庄青瞿:“亦可不必,我与师律择日出兵荡平瀛洲就是。”

徐子真:“听闻草原处月部与北漠罗摩贤王有夺妻之恨,或许可旧事重提离间两族。”

庄青瞿:“师律一人带梧桐军亦足可三月打下瀛都。”

奚行检:“瀛洲王与大司马素来不合,而瀛洲王又对妖妃黄氏言听计从,听闻妖妃贪财,我们可以……”

庄青瞿:“或是直接不理瀛洲,北上荡平北漠。”

宴语凉哑然失笑,手心在岚王掌心挠了好几下。

暖春的阳光照在大夏岚王俊美的侧脸上,浅眸里满是桀骜不驯。反将皇帝的手指捉住,放在掌心像待一只喜爱的小动物般肆意揉捏。

两人心照不宣。

岚王主战并非真的主张去打,其实不过是为给群臣一个气势信念。让他们记得大夏永远有岚王与几位常胜将军剑指锋芒,真打也有底气、也不怕。

但其实宴语凉与岚王私底下早就商议过,能不打当然还是尽量不打。

打仗必定耗费国力,不仅会花钱会死人,最重要的是大夏与北漠和瀛洲开战永远得不偿失——一个简单的道理,为何千百年来总是大夏被邻国觊觎,而从来不是大夏觊觎邻国。

因为只有大夏这片是好地方。丰茂富饶鱼米蚕桑,一片江山如画。

好的地方当然谁都想要。可邻国的瀛洲、北漠却恰恰相反,一个是万里黄沙徒弟贫瘠,另一个是弹丸之地海上孤岛,皆是穷山恶水又多刁民。这类鬼地方管理起来困难还花钱,大夏不仅不想打,主动送来都不想要。

数百年来,大夏对待北漠、瀛洲的一贯原则就是“真倒霉有你们这样的邻国,希望乖乖别闹,大家各自安好”。

非要闹事就暴揍一顿打到你们俯首称臣,来年翻倍进贡把损失补回来。

但无奈的是,这世上真不是每一任小国之君都能安于现状,更并非每一个国家都有自知之明。北漠与瀛洲从来记吃不记打,隔三差五就喜欢挑事,因而才会有北漠来犯被岚王打得一路北窜,才会有锦裕七年绿柳军荡平瀛洲。

天色渐晚,群臣商议已定便忙着回去各司其职,荀长一路旅程辛劳,也被放回去补眠。楚微宫中华灯初上,云飞樱儿他们也开始收拾小桌,开始上菜。

宴语凉坐在茶榻继续发呆。

岚王叫了他一声。

“阿昭,你在想什么?”他在他身边坐下,轻抚他手指,垂眸道。

“阿昭若是还在想那荀长,他已在北漠反省多年,此行又出使有功,不日是该恢复他钦天监的本职。”

“……”

“到时他便能出入宫中自由、长伴阿昭左右。阿昭若是喜欢看他那模样,亦可随时看、随意看、天天看。”

宴语凉闻言瞬间不敢动。

那边樱儿的膳桌已摆好,今日的主菜是一尾糖醋鲈鱼。

岚王美□□人,比鱼看起来还要好吃许多。

也比鱼要酸得多了!

……

宴语凉适才是在想国家大事,根本不是在想那荀长,岚王居然能往那边想他也是好笑又无奈。

赶紧一一解释,无奈有些人打翻了醋坛子就没救。

锦裕帝:“但是岚岚,朕是真的没有在想他!”

宴语凉脾气好,岚王是怎么样拧巴的性子他又是知道的,一边解释一边喂他红豆糕,又指尖勾着他的掌心。结果岚王却拿起乔不给他哄:“行了,好好吃饭!”

语气有那么一点点凶。一点点点点的凶。

皇帝只能闷闷“哦”了一声,有点低头委屈巴巴地吃饭。岚岚很少凶他的,被冤枉了还要被凶,心里怪不是滋味。

拂陵:“陛下,恕奴才多嘴啊,陛下一下午一直盯着那荀长眼睛都几乎不曾移开。陛下如此做了,又该让岚主怎么想……”

宴语凉一口米饭梗在喉咙:这?胡说!朕什么时候盯……

继而回想起来,自己下午确实好像是多看了荀长两眼。但若说“一定盯着”不至于!本想就这么反驳的,可抬眼见拂陵眼神笃定中带着谴责,谴责中带着“你咋回事”的无奈,宴语凉又不禁做贼心虚起来。

朕,确定没有盯?

还是盯了?

好像是盯了,但是盯得那么显眼了吗?他不禁反思片刻,放下筷子:“咳,是,朕承认!朕是看那荀长了。但容朕解释,朕其实,只是奇怪那位荀卿眼尾涂的红金颜色而已!那东西于大夏朕常见女子涂,却极少见男子如此,朕好奇才多看两眼罢了!”

“是真的!”

“……”

“为何不信!不然还能为什么?那荀长说白了也没有多绝色,若说谁人好看,其实今儿一下午朕这小花园里好看的也不少,比如奚行检那徐子真在朕看来也没比荀卿差多……”

完了,越描越黑。

拂陵直摇头。岚王周身气息更加冰冷。

宴语凉心道不妙正打算悬崖勒马赶紧找补,拂陵补刀:“陛下确实是还看了奚卿与徐卿。”

“那奚卿的腰……腰带十分别致,陛下看着稀奇,也是盯着看了很久。”

宴语凉:“……”朕谢谢你!

他此刻,声音都虚:“行了行了,都出去。朕今夜这儿都不用你们伺候了,出去时记得关门!”

人走了。他郑重又可怜地看着岚王:“是朕错了,青卿想怎么罚朕?”

亲亲萌混过关估计是不成了。岚王那等骄傲,会肯亲一个才看过别的美人的狗皇帝?

“那……不然朕去院子里拿琉璃砖,靠墙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也是活该宴语凉那张脸就不适合讨好人,平常正经起来倒还有俊朗模样,一讨好人来就不像个好东西。岚王脸上那叫一个嫌弃,咬牙夹了一块他喜欢的酥肉塞嘴里:“先好好吃饭!”

……

其实,自从上次宴语凉给岚王点过兔子灯以后,真心觉得岚岚的脾气明显可见的好了许多。

也不是那么倔了,也不爱憋着生闷气了,要摊上以前他偷看荀长绝对是个大事,而搁如今也就酸一酸也很快就过去了。

继续吃饭,宴语凉的龙腿在桌子底下悄么么碰碰岚王。

看岚王没反抗,就继续蹭。岚王瞪他一眼,锦裕帝果断得寸进尺蹬了龙靴,龙jio踩在人家脚背上跳舞。

岚王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但狗皇帝一顿蹭完以后他确实也气消了,生硬道:

“吃饱没有?吃饱跟我去御花园逛一圈再回来批折子,都坐一下午了!”

宴语凉赶紧借坡下驴:“去去去,朕去!”

夜晚,半个小月牙挂在天上惨兮兮的,春天的御花园栀子、花菱草与石榴花盛放。淡淡幽香中,锦裕帝一路挂在人家身上:“岚岚真好qvq”

“朕还以为岚岚不会轻易原谅朕的。”

“但岚岚啊,”他小小声,“其实朕喜看美人,乃是祖传的小毛病,真的只是看看而已绝无动心!”

“青卿就当朕是看小猫小狗行不?实在不行,咳,朕就不看了,朕以后努力目不斜视!”

岚王给他气笑了。

路过小假山,他坐下,把挂件皇帝给抱起腿上:“行了!谁还不知道你那点毛病?”

“你何止如今……你小时候就如此!看到好看一点的就走不动道!你都不记得你小时候每次见到我——”

淡淡月下,宴语凉眼里熠熠生辉,充满期待:“说呀,说呀岚岚,每次见到就怎么样?”

岚王僵着:“你,每次见到我,都是……都是饿了半个月的野狗看到吃食的眼神!次次不管不顾扑上来,无论怎么样抗拒都甩不开你,你还笑???还挺光荣不成???”

“起居舍人,你写什么呢!这一段也不准记!不许!”

宴语凉:“哈哈哈哈哈。”

岚王:“究竟哪里可笑了?不知羞!”

……

月下磨牙抱着心上人,庄青瞿无奈自嘲,他身在高门世家,言谈举止自幼就有规范。

别说当朝天子了,他何曾用过“野狗”这样的词去形容任何人?

但真的就那几年,二皇子每每看到他,那双目肯定瞬间明亮嗷地站起来,冲过来不摸开心誓不罢休,真的除了“野狗”就再没有别的合适的形容词。

烦躁。庄青瞿有些懊恼地抱紧宴语凉。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又发现,二皇子为了生存,是可以对任何人笑脸相迎的。

不喜欢的人也好、敌人也罢,这世上有些看起来最温暖的人实际上可以最没有心。

但阿昭说的对,前尘已是过往烟云。

他如今就不信他抱着的这个鲜活的人还会没有心。

岚王牵着皇帝的手溜达回来,云飞樱儿已经把一切收拾好了。路过时,侍从侍女双双低着头,但嘴角的弧度和眼里的闪烁,分明一副艳羡他们两个和和睦睦甜甜美美的模样。

岚王:呵。

睡前批奏章,两个人又聊起了北漠与瀛洲之局势。

宴语凉:“朕最近真是,头脑不知怎么回事。只记事不记人。就那个荀长,朕对他依旧是半点想不起,倒是……想起了许多锦裕一年的事。”

锦裕一年到锦裕三年,可谓锦裕朝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尤其是锦裕一年,焦头烂额的事情全部堆在一起。上半年附属国越陆在家门口被落云国打,而庄氏与澹台氏不让出兵救。下半年北漠与瀛洲更是欺负新帝上位根基不稳,密谋从北边和东边两面夹击。

仔细想想,当时那两国狼狈为奸的情形,几乎与眼下是一模一样。

只是锦裕一年大夏国力衰微,不是眼下这种“不想打、懒得打”的游刃有余,而是真的打不起。

朝中又多庄氏、澹台氏的亲朋党羽尸位素餐,皇帝甚至找不到几个能臣商量对策,而且即使商量了也没用,毕竟手中又没实权。

那一年真的很难。宴语凉犹记坐在深宫等战报,就那么硬生生的等。

他告诉自己,他这一生必不会如父皇一般认命屈服,可怎奈实力不足,只能蛰伏等待时机。这个等待漫长又难熬。

锦裕一年的宴语凉还不知道,只在锦裕二年庄氏就没了,锦裕三年澹台氏也倒了。他还想着,他会不会需要十年、二十年。会不会需要等一辈子。

会不会他虽有青云之志但最终会和他父皇一样,沦落为郁郁而终的傀儡皇帝。

那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迟,夏天冷得没有温度一般,那一年的秋天下了雪,那一年的冬天……发生了特别特别悲伤、让人不愿想起的事情。

可那一年,终又算是大夏运气还好。

瀛洲配合北漠攻打大夏没打几天,瀛洲大司马与妖妃黄氏便挑动瀛洲王同世子反目内讧,大夏才得以喘息全力对抗北漠,勉强没有沦丧疆土。

如今转眼已是十年以后。

当年十八岁的锦裕帝想着边疆战事夜夜睡不安稳。可如今历史重演,他却已有心情赏月,甚至听着情报时都不忘摸岚王的手指。

十年后,大夏今非昔比。

早已有了像模像样的军队边防,在皇帝身边更是环绕着值得信任的众多能臣良将。

“可这还不够。”

“青瞿,我们大夏总有一天,要做到如落云国一般。”

一海之隔的落云国,人人道它歌舞升平人间仙境。这一切只因落云国国力宣威,一如武帝时的大夏根本就是万国来朝的盛世,周边小国无人敢犯。

“青瞿,咱们大夏总有一天要像落云一样,岿然不动便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不用招贤纳士便有多各国能人趋之若鹜。”

“大夏要像落云一样,不,要比落云更好!”

淡淡月色下,龙床边还留了一盏兔子灯,一闪一闪的,映着庄青瞿浅色的双瞳里盈盈火光。

“阿昭放心,大夏有阿昭在,”他道,“咱们有生之年必将是三百年未有之盛世繁华。这点我从来不曾怀疑。”

宴语凉往他怀中凑了凑,抱住他的腰,“嗯,朕也相信,但不是因为有朕在,朕一个并人做不了什么。而是有大家在、举国一心。是有岚王在,大夏才能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他这么说着鸳鸯双瞳看着岚王,眼里突然又有几分明亮的顽皮。

“岚岚你知不知道,”他说,“每次你瞧朕上蹿下跳时,看朕的眼神都十分的嫌弃。但每次朕说国家大事的时候,你看朕时眼里都是有光的。”

“岚岚是不是真的特别喜欢朕英明果决、励精图治啊?”

岚王脸颊微微红了,偏过头去:“没有。行了,睡觉!”

“朕也喜欢岚岚为国为民。”

“岚岚觉不觉得咱们两个天天都在想一样的事,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岚王没说话,只揉了揉他在他头顶亲了一口。

……

甜。

宴语凉心满意足笑着睡着了。等到了梦中就更高兴,因为他在又一次回到了“曾经”,他的记忆停滞那么久,今日终于又做上回忆清明梦了!

车马粼粼,宽大的明黄色的烟雨帐。

这金麟銮驾比较特殊,宴语凉每年只会坐一次,是在一年一度出城祭天时。

一般按说这銮驾只有皇帝能坐,可这次銮驾角落里还坐了一个白衣孝服之人。

十七岁的庄青瞿垂眸不语,长发松松用一根白绳扎着。靠着窗子目光略微涣散,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锦裕三年初春,在刚刚结束的冬天,庄氏全族北漠殉国,而庄青瞿一直还在与师律集结旧部奋勇杀敌,据说杀红了眼重伤累累,在锦裕三年春终于被宴语凉十几道手谕硬给叫了回来。

庄青瞿回来后,整个人精神一直很不好。

宴语凉担心他,便一直陪着他,那段日子不仅强制他搬进楚微宫住,去哪里也总是把他带在身边、放在视线之中。

庄氏一族陨落后,得益者澹台家一家独大、更加势头高猛如日中天。

而宴语凉虽没有实权,但外要抵御北漠骚扰内要拼命扶植新的势力与澹台氏抗衡,忙得焦头烂额。他头脑素来灵光,并非没有怀疑澹台氏与庄氏灭门有关,更不是没有怀疑澹台氏谋反,只是没想到一切发生得那么快——

那次祭天途中,澹台氏大概是觉得机会大好,决意将皇帝与庄家仅的独苗一网打尽。

那是宴语凉还正在銮驾中努力逗庄青瞿展颜,突然只听羽箭穿刺空气的叫嚣响彻层林。

瞬间而已,身子便被庄青瞿扑倒,紧紧抱住。滚烫的触感紧紧的桎梏,几支羽箭寒光瑟瑟就插在他耳侧,继而一声闷哼,抱着自己的身体一僵,抖了一下、又一下。

庄青瞿肩上背上中了两箭,血水透过衣服,染了宴语凉一身温暖黏腻。

受伤少年却折断了没入身体的箭矢,撑着咬牙便爬起来,哑着嗓子喊了“护驾”后跳下马车从旁边死去的侍卫手中拔出佩剑,与其余侍卫一同跃马砍杀刺客。

血水疯狂地从少年的伤口涌出。宴语凉亦上马杀敌,待到刺客被杀的被杀、逃的逃了,宴语凉才追上庄青瞿的马,却不敢碰他。

他怕只轻碰他一下,少年就会摔下马去,更怕撩开他遮住脸庞的黑发会看到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这个人替他挡了箭又中了刀,一身素白的衣服如同破布一般千疮百孔满是血污,宴语凉甚至想要抱住他都无从下手。

“小庄,小庄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

庄青瞿没有声音,只是晃了晃,跌下马去。

宴语凉立刻翻身下马接住他,少年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此刻雪白的衣服满是尘土血迹。而且他的身子好冷,宴语凉的指尖都被冰得瑟瑟发抖。

“小庄,小庄,你回答我,你别不理我!”

“小庄!庄青瞿你醒一醒,你不能有事!你不可以有事!”

“……”

“陛下……?”

少年微微睁开眼睛,断断续续道:“陛下……你没事吗?那就好了,只要你没事……那就好。”

“小庄!御医马上就来!你坚持住,我求你一定坚持住!”

“陛下,刺客羽箭……是北漠制,但,咳……是假、假的。陛下,小心澹台氏……”

“小庄!”

……

庄青岚身中三箭、刀伤无数,其中一箭只差一点就戳进心脏,情况危殆。

继而荀长出现在那一场血色的清明梦里,他一身钦天监官员的宝蓝官服,说是庄青瞿这次不妙了,阿凉你若还想让庄他有一线生机,当下立即就去太庙一天一碗心头血虔诚供奉七日!

别再说什么你不信鬼神,还想让他活,就赶快去!

宴语凉去了。

庄青瞿昏睡不醒、几次濒危,终于第七日夜里人醒了,却不知是真的醒了还是回光返照。

“陛下。”

宴语凉赶紧握住他的手指。

“陛下,你没事吗……没事就好。”

“没事的……别怕……有我在……说过会保护你……我没有让你受伤……对不对?”

庄青瞿气息微弱,似还陷入在受伤当天的幻觉中,就这么恍惚地笑着。笑得很是释怀,却缓缓的泪水盈眶。

“陛下,”他轻声道,“阿昭。”

“阿昭。”他喃喃,不断重复着那个名字。

“阿昭,阿昭,我一直叫你二皇子、陛下,却从来……没叫过你的名字,从来没有。”

他咳了两声,咳出很多血来。

似乎已经看不见了,一双浅色的瞳失去了光亮,整张俊美苍白的脸上全是苦涩。

“阿昭……永远也不会知道吧,澹台、荀长……他们每次……都可以叫你的名字,叫你阿凉……可以叫凉凉。我听了有多羡慕,有多难受,你……永远都不知道……”

宴语凉:“小庄!你也叫就是了!你想要叫我什么都可以!小庄,只要你肯好起来,朕什么都答应你。”

泪水落在庄青瞿的指尖,一丝滚烫的温度。少年的眼里似乎又恢复了一丝光彩,声音涩哑尽是舍不得。

“阿昭,我一直……什么也不敢说……”

“可再不说,只怕来不及了……”

“其实我……一直对阿昭……我喜欢阿昭,一直一直很喜欢……”

“阿昭,若我不在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眼前骤然一片黑暗,宴语凉突然就给吓醒了。

楚微宫一盏小小的风灯。他几乎是立刻下意识摸到身边的人温暖的身躯。二十五岁的庄青瞿比十七岁长高了些,虽然清瘦,但骨架也比那时沉重厚实了。

宴语凉吸了吸鼻子,依旧惊魂未定心慌意乱,刚才那是什么鬼梦?

是曾经发生过的么?可是为什么……

他果断解开了庄青瞿白色的亵衣。梦里那被利箭贯穿的伤痕其实之前岚王病着的时候他就看到过,却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果然有。

宴语凉指尖微颤,轻轻抚过那几道疤。他本以为岚王一身的伤都是南征北战得的,却没想到这几道竟是为了保护他。

庄青瞿本来睡得就浅,大半夜被窸窣弄醒,低头又发现自己亵衣竟被脱了一半。

当场气笑,黑暗中反手就把皇帝裹进怀里:“阿昭,大半夜的……你做什么?”

“又闹!好好睡觉不准闹!”

“还是睡不着?又色心顿起了?想也别想不惯着你!快睡!”

宴语凉捣蒜一样点头,拼命忍着不让庄青瞿听出他正咬着牙憋着眼泪。

真的是既慌张,又迷惑,又心疼。

呜呜呜不是他追着岚岚跑吗?不是他一头热喜欢人家吗?刚才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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