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上阳郡主街区。
一辆马车在通过门口长长的检查队伍以后,交了入城费走进了热闹的上阳府城。
马车刚刚行驶没多远就被人拦了下来。
驾车的人和马车上的学子都忍不住微微拧眉,“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停下了?”
车夫也有些不确定,若是在别的地方,拦车的八成就是想要借机乞讨的,但是从他们进了上阳府城周围人的精神面貌来看,这里的人不像是那种需要乞讨为生的人。
站在马车前面的人袖子上戴了一个红色的东西,一身衣料看着也就是普通,不像什么富贵人家出身,拧着眉毫不犹豫挡住马车,看上去一点也不怕车上的人会找他麻烦。
马车停下,那人立刻上前对车夫开口,“你们进城的马车要贴着右边走,这边是出城的马车的车道,你们从这边走会撞车的,你们赶紧把车道转过去。”
“对了,这边附近的学生可多了,人流量大,你们最好把速度控制一下,超速撞到人的话,可是要负全责的,你们应该是第一次来上阳,提醒你们一下,下次不要再犯了,再犯罚款的。”
车夫和车上的学子几乎是一脸茫然的听完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他们对于自己听到的东西甚至有些费解。
什么必须靠右,马车行驶还要分方向?限制速度这一点可以理解,分不对方向还要罚款?
初次来到上阳郡的学子掀开车帘,目光在眼前这个朴素的中年男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客气的开口,“我们确实初次来此,不知您这是……”
带着红袖头的男人倒是一下笑了起来,显出别样的好脾气。
“你们也是来参加那个学子文会的对吧,第一次来我明白,我是今天的交通指导,奥,就是管理城中马车规范和行车事故的。”
他对这些第一次来上阳的外乡人透露出友善,“对了,你们这种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应该都会收到行车规范指南,还有一些简单的入城引导,你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拿出来看一下,一些简单的规则上面都是有的。”
马车上的学子有些惊异,忽然想起来自己进城的时候,守卫盘查之余似乎是给了他一个别的东西,只是他当时正顾着观察这个完全不一样的城池,所以才没有来得及看那个东西。
他立刻把守卫给的东西翻了出来,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打开以后上面居然有一张简易的上阳地形图!
图上标注了城中几个比较具有代表性也比较重要的点,比如府衙的位置,医馆的位置,书院的位置,书斋的位置,以及一些比较要紧的主要干道和区域划分。
这样的一张图,完全是帮助新来的外地人一目了然,更方便快捷的融入这个城市。
学子有些惊叹,这样一张图就这样简单又轻飘飘的送给他了?
他又看了看,在地图旁边其实确实也标注了一些最基本的入城须知。
最基础第一条就是,马车驴车一律靠右行驶,不按规定道路行驶的人抓到罚款。
后续还有不允许马车长时间占道,需要停放时停放到公共车位。
另外诸如此类的一些最基础的入城法规之类的东西。
学子很快就看完了纸上的东西,他对这座这两年声名鹊起的城池开始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不过这张纸也证明眼前之人确实没有说谎。
学子便对着眼前的男人客气了几分,“多谢这位兄台。”
带着红袖套的男人脸色微红,对着学子摆摆手,“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职责罢了。”
说罢他让开道路,让这边的马车拐进右边的车道行驶。
学子掀开车帘,看着这个完全不一样的城池。
街道平整干净,这是这两年那个大火的名为水泥的东西铺就的。
街道两边整整齐齐的规划出了摊位。
街上的行人看上去忙碌却又充满着对生活的热情的期待。
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没多久,街边巷子里就冲出了几个穿着学子衫的年轻学生,男女都有。
他们快活的穿过街道,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活力。
“快走快走!街角那家包子铺再等一会就没有卖了,我们得快点!”
“不是说好陪我一起去文昌书局,前几日听说又要上一批新书,我还想去看看有没有先生提过的……”
“我与你一道吧,我的纸没了,该去买一些新纸了。”
“你们两个书呆子!哈,不给你们带包子铺的新品,看你们怎么办!”
年轻学子们说说笑笑的从街上走过,周围的小摊小贩行人们看到他们热热闹闹的样子,也都会忍不住露出会心微笑。
马车上走进城中的学子看着这一派平静热闹的景象,眼神都有一阵恍惚。
他恍惚有一种,自己走进了某个和平盛世的感觉,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生活在祥和盛世当中。
这里没有战火,没有饥饿,这里没有麻木的百姓,没有每天对朝不保夕的生活的恐惧。
但是他明明刚刚才从那些战火纷争中走过,一路来到了幽州。
这里简直就像是乱世中的一片净土。
学子的心思不由得回到了两年前。
自从幽州林家和青州薛家的战火爆发以后,每个人的心神都牵动在这里。
当青州彻底被幽州吞并的时候,战火并没有完全停下,而是悄然涌动着,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这片土地上的各大诸侯已经等了很久了,五年的时间,被迫停下征伐的脚步,每个人都在休养生息的同时,悄然盯着这片土地上的其他势力和土地。
统一这件事是不可阻挡的大势所趋,每个诸侯的心里都存着吞并扩张的心思。
当林尧这边结束,其他的地方的战火便再也压不住。
最初的那段时间,几乎是每天都有数个势力在这片大地上新生或者是灭亡。
一段时间就有揭竿而起的百姓,或者落草为寇的山匪。
战火蔓延到每个地方,幽州和青州反而成为了几乎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战火蔓延之处,难民们都在往这两地迁移。
经过两年的争夺打斗,局势开始相对稳定下来,大的势力吞并了小的势力。
如今整个北方还能叫的上号的势力,盘踞两州的林家和王家不提,边境的霍家并不怎么搭理这些纷争,韩家趁势吞并了一个揭竿而起的平民势力所在的平洲。
而如今说起来占据北边最多土地的居然是一个趁势而上的新生势力——光明神教。
光明神教,这个势力在两年前其实就已经有一定的雏形,但是当时还只是盘踞在雍州冀州一带。
直到这一次各大势力扩张的时候,竟然也趁势而上,如同燎原大火一般疯狂占据了冀州雍州锦州三个州的地盘,成为了整个北方土地面积最大看起来最突出的那个第一大势力。
但是这个光明神教,可并不是真的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真的那么光明。
甚至可以说,这说的上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组织。
光明神教最初的创立着倒也不算是一个无名之辈,甚至可以说的上有些名声,不过倒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
大景分裂之前最后一任皇帝不仅荒淫无度,而且还迷信一些方士,想要追求长生。
这可真是直接把亡国buff叠满了,那一人皇帝在任期间可是搜罗了不少方士,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名为黄巾。
此人声称自己在海外仙岛上找到了仙人遗迹,懂得长生之法,以一手“控雷”“控火”的把戏占据国师之位,当时的皇帝对他极为信重,求他赐下长生之法。
这个黄巾张口就是搜罗各种美女用来炼丹,是不是真炼丹不知道,反正到最后这些人再没一个从黄巾手上走出来。
而皇帝,吃了黄巾给的丹药也突然死了,这直接推动了第一个起义的出现,大景的土地就这么裂开了。
黄巾本人则在皇帝死后趁乱跑了,居然没让人发现一点他的踪迹,直到这个光明神教的出现才让人知道,这个家伙居然悄无声的在别的地方纠结了一群被他忽悠的信众组成了所谓的光明神教。
黄巾本人那个样子也知道这个教派不是什么好东西。
按照他们的教义,黄巾是神行走在大地上的化身,现在的这一切战火痛苦都是百姓的冤孽,需要他们以自身这辈子的苦偿还罪孽,换的下辈子的安宁。
所以这些人要供奉黄巾这个神的化身消除罪孽,对神指定的人,也就是那些教派高层们恭敬伺候,来减轻罪恶。
总之,各种一听就很扯淡的教义,但是还是有人信了,而且是很多人。
还是那个原因,这个时代的百姓太苦了,战火中的人民是没有任何尊严和生命安全保证的。
更别说这个时代的百姓多数都不通文墨知识,愚昧是很普遍的。
于是黄巾仗着一手能骗皇帝的好骗术发展了光明神教直到如今的体量。
北方大地混乱,南方虽没有这么多诸侯混战,但是百姓的生活也并没有多好。
南方朝廷的小皇帝至今都还只是一个傀儡,摄政王萧礼和朝廷上的那些旧贵族每日都还在权利中争斗不休。
旧的贵族到了新地方,还是没有忘记曾经奢靡的生活,他们沉迷在旧日繁华中走不出来。
他们为了维持奢靡的生活,抢占百姓的土地,抬高赋税,征召徭役帮他们修建别苑,维持这些旧贵族们光鲜亮丽的生活。
人心是贪婪的,举全国之力恐怕都供不起这些旧贵族们奢靡贪婪的生活习性,更别说南地的百姓们。
徭役动辄就死数万人。
今年才落成的新皇宫,听说是那位摄政王萧礼给自己登基准备的礼物。
这一座豪华的皇宫消耗简直比曾经在北边被人付之一炬的那一座还要豪华,从旧朝迁都南方开始便开始建,如今也快十年的时间了才建成。
听说这座皇宫的修建之下,死亡的徭役百姓以数十万计。
整个土地上的旧贵族仿佛是陷入最后的狂欢,悲苦的只有底层的百姓。
一边是战火,一边是无情压迫,谁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边更好,都是人间地狱。
但是在这一大片土地当中,或许真的有称得上是净土的地方。
林家盘踞的青州和幽州两地绝对说得上是净土了。
年轻的学子自踏入幽州的领土开始,就感觉到那种不一样的和平。
直到来到上阳,他真的觉得这里大概就是净土,仅剩的那唯一的净土。
林家所在的这片土地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在战火纷飞的这两年也是格外不一样的。
这两年的时间也依旧让无数人的眼睛隐晦的盯在这里。
因为这里总是是不是就会传出一些新的东西。
譬如最初的水泥,红砖,后来的纸张书籍,甚至是那个什么极其漂亮又多功能的玻璃,还有高品质的各种铁器,糖,盐,甚至是一种古怪的,价格奇高,只在贵族之间流传的神药。
还有一些不对外流通,但是所有诸侯都知道的东西。
比去那个能把石头弹飞出去的巨大杀伤力的投石车,还有那个能连发,破甲能力巨大的弩车。
每一个从幽州流传出来的东西都会引得所有惊异又心动。
与此同时,流传到整个天下的还有幽州除了林尧以外其他智囊团执政者的名字。
其中有最为响亮,当属慕文瑶之名。
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堪称离经叛道,但是异常有手腕有能力的女子。
这两年得时间,到处都是战火蔓延,反倒是这个战火最初燃烧起来的地方,这两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年的时间,幽州大力发展休养生息,接纳了无数从各个地方涌来的难民百姓,一点点把这里建设成近乎成为净土的地方。
也许别的势力试探性的接触幽州和青州,都被很不犹豫的打了回去,自那以后,周围的势力几乎都隐晦的绕过这两边,并不敢再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