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苏擎率先惊喜道:
“元宝,你终于醒了!”
墨氏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扯那么大嗓门,元宝便是睡着也要被你吵醒。”
苏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步子迈得极大,三两下就来到苏圆圆面前,往她脸上左看右看,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面色红润,气息沉稳,看到元宝无事,我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他和墨氏不愧是夫妻,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苏圆圆没忍住,便扯开唇角笑了起来。
昨夜苏圆圆在清漪园被吓得狠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没能和这一世的父亲好好打一声招呼,心中颇有些歉疚。
此时气氛恰到好处,她便朝苏擎唤了一声:“爹爹。”
苏擎高兴极了,抬手摸了摸苏圆圆的发顶,笑道:“听到乖元宝这一声爹爹,身上什么疲乏都消了!”
墨氏让丫鬟拿来一套碗筷,问道:“你给元宝带了什么好东西?”
苏擎这才想起来什么,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笑道:“嘿嘿,德膳坊新出的梅子糖,我回来的路上给元宝买了一些作为零嘴。”
他三两下就剥开纸包,露出了里面散发著梅子香气的糖果,随后捻起一颗,放到苏圆圆唇边,笑呵呵道:“元宝,尝尝?”
苏圆圆就这他的手,将那颗梅子糖吞下。起先有一股酸意从舌尖传来,她不由自主皱起了脸。但酸味过后,是蜜糖般清甜滋味,让她的心也跟着甜了起来。
她这一世的爹娘,似乎都对她很好呢。
“好吃吗?”苏擎追问。
苏圆圆笑道:“爹爹,好甜。”
不知为何,这几个字让苏擎莫名酸了鼻子。他再次揉了揉苏圆圆的发顶,声音不觉温柔了几分:“元宝若喜欢,往后爹爹常给你买。”
苏圆圆应道:“嗯!”
用早膳时,苏圆圆完全安静下来,没有弄出一点声响。这是她前世在平阳侯府养成的习惯,她前世的生父平阳侯苏士安极重规矩,严格执行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即便她性子皮一些,到了饭桌上也不得不缄默下来。
她以为国公府也是如此,可接着她便发现,苏擎和墨氏在一旁聊得极为火热,竟是毫不讲究规矩。
甚至还能看到爹爹去抢娘亲筷子上的食物,惹得娘亲脸红嗔怒,就像两个孩子一般。
苏圆圆吃饱后,便托著腮坐在一旁,趁著这个机会,好好的思索起自己如今的这个身份来。
前世苏圆圆还活着的时候,盛京只有一个齐国公。
而这齐国公还是从大楚国开国时册封的,到现在已经承袭了三代,在盛京根深叶茂,颇有权势。
这雍国公的名号,她确实是第一次听闻。不过虽然没有听过雍国公,苏擎这个名字,她却是不陌生的。
苏擎,漠北威名赫赫的抚边大将军,七岁便随生父威远将军挂帅出征,独自一人带着一队百人兵马击退了北蛮五千精兵,十六岁时,更是单枪匹马闯入北蛮敌营,斩杀北蛮主将耶律弘光,让大楚以绝对的优势大胜北蛮,为大楚边境诸城换来数十年的安稳生活。
而苏擎也自此一战成名,当今圣上登基后,被当今圣上亲封“抚边大将军”,赐大将军府,官授从二品,统领三十万兵马,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一般,镇守在漠北宣城。
可威名赫赫的苏大将军,怎么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盛京的雍国公呢?
原身呆傻,脑中的记忆极为有限,苏圆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能作罢。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该知道的,随着日子的推移,早晚都会知晓的。
对面的苏擎和墨氏也已用完早膳,正要招呼丫鬟前来收拾,外面又传来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还有三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爹!娘!元宝可在你们屋里?”
“听大嫂说元宝在千秋宴上受了委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谁敢欺负咱们国公府的掌上明珠?!”
三道身影像一阵风一样卷进墨氏屋内,苏圆圆望着眼前三名相貌身高身形各异的男子,顿时呆在了那里。
这三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苏圆圆这一世的三个哥哥。
最左边年纪稍长一些的那位,是苏擎和墨氏的长子、雍国公世子苏淮忱,他如今不过二十一岁,容貌随了墨氏,长得十分俊美,目前在兵部当差,任兵部左侍郎,与妻子卫琳琅暂未有子,性子刚正不阿,最是沉稳。
中间的那位随了苏擎长著一张国字脸的高大俊朗男子叫做苏淮渊,还差一岁及冠,尚未婚配,和墨氏一样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且还是个武痴,目标是考取武状元,做御前带刀侍卫统领,重振他们国公府叱吒漠北的雄风。
最右侧那位十六岁的少年是三子苏淮笙。他的容貌综合了苏擎和墨氏的特点,既有着墨氏的灵秀,又有着苏擎的英武,天资聪颖,文武兼修,鬼点子还很多,尤其喜欢鼓捣一些小玩意儿,刻得一手的好木雕。
他们都是墨氏所出,加上苏圆圆,墨氏一共为苏擎生育了三子一女。
苏擎没有姬妾吗?是有的,苏擎曾有过两名姬妾,一名是他奶娘的女儿田姨娘,刚刚进苏府就在一场偷袭中为救苏擎而死;
另一名妾室胡姨娘乃是上峰所赠舞姬,不过苏擎从未宠幸过她,在返回盛京之前为她消了贱籍,并给了她一笔钱,放了她自由。
如此算起来,苏圆圆确实是苏擎和墨氏心心念念得来的女儿,难怪会如此受宠,就连这三位兄长,对苏圆圆都极为关心。
苏圆圆前世在平阳侯府时,仅有一名长兄苏泽谦,在嫡姐苏清羽没有被接回来之前,兄长对她也曾关怀备至宠爱有加,但之后的事......不提也罢。
此时此刻,面对这一世三位兄长关切和爱护的脸庞,苏圆圆极为感动,不由得就露出一个委屈的神情。
看到她这副模样,三位兄长心中更为愤懑,连忙向墨氏追问。
“娘,到底怎么回事?快和我们说说!”
“就是!咱家元宝可不能随意让他人给欺了去!”
“哎哟,我说,你们跑得也太快了一些,我话还没说完呢。”
此时忽然又有一人气喘吁吁跨进屋内,正是卫琳琅。
墨氏唇角抽了抽,横了姗姗来迟的卫琳琅一眼,向三个儿子一五一十还原了所有经过。
毫无意外,三人的反应和昨夜的苏擎如出一辙。
苏淮忱脸色紧绷,握紧拳头:“岂有此理!平阳侯府欺人太甚!明日,我定要在朝中狠狠参这苏泽谦一本!”
苏淮渊更是一把抽出手中长剑,扭头就要往外冲:“我这就上平阳侯府去讨说法!”
苏淮笙将自己的手指按得噼里啪啦响,并且硬生生捏碎了花几的一角,阴恻恻道:
“平阳侯府是吗?给我等著,此仇不报非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