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哲和洛白一起彻查了全船,连一个角落,甚至厨房里的一个酒桶都没放过。
最终查到这些刺客是潜水而来,用绳索攀上甲板的。
船底有被破坏的痕迹,但他们没能破坏成功,无法秘密潜入,只得冒险直接攀上甲板。
结果就是一上甲板就被半夏发现,他们也以为自己运气好,上来就找到了女王,当场就展开了战斗。
女王再次遇到刺客的消息很快传开,为防引发大部队混乱,亦防有别的刺客混进其他船上。
季清哲召集群臣,搜查所有船队。
洛白则召集众将领,重新拟定行程安全战略。
早在出发之前就猜到会有刺客,毕竟天下还未真正的太平,没想到的是,路程才走了三分之一,就遇到两波刺客。
文武百官都在外面为刺客的事忙碌起来,李凌薇和半夏、秦妩也在房间里复盘经过。
半夏很生气,这回她站季清哲这边:
“洛将军又带着王上乱来!刺客情况不明,怎么能这样跑到甲板上?”
李凌薇替洛白打抱不平:“因为我们很确定,不会有危险!洛将军从不会让我处于危险境地。”
秦妩理性地劝:“王上,臣知道你和洛将军的感情之深,也知道你们曾一路并肩作战。
但现在你们的身份,如果还像以前一样行事,只会为洛将军招来麻烦。
就像现在,无人敢指责王上,但都会指责洛将军带王上涉险。”
李凌薇心一顿,一股说不出的惆怅涌出,难道要矫情地感叹‘高处不用寒’,‘身份越高越没自由’之类的话吗?
她自己都觉得这样感叹有够矫情的,只能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特别是她现在的身份。
即便她再怎么告诉大家,她有自保的能力,也没人敢让她涉险。
“本王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李凌薇很真诚地对秦妩说,到把她给弄的有点不好意思,轻笑着说:
“王上还是亲自跟季相解释一下,否则会加深他对洛将军的误会。”
半夏觉得不至于:“他俩刚才还合作去搜船,没啥事啊。”
秦妩无力地看半夏一眼,这姑娘,心眼比男人还直。
“他俩合作正是因为不信任对方,季相觉得刺客的事跟洛将军有关,毕竟是洛将军抓了倭军首领,才引来了这些刺客。
而洛将军觉得这刺客能混上船,是季相的原因。全船人员安置,除了王上的亲卫,连军方巡逻队都是季相布置的。
所以事后两人一起去查找漏洞,就为防对方还有后手……”
秦妩还没说完,半夏就目瞪口呆了,男人想事都这么复杂吗?
李凌薇面色平静地打断她的话:
“去把季相和洛将军都请过来,本王有话要说。”
本应该是她的两个臂膀,一文一武,辅佐朝纲,却闹成这样。
李凌薇有点理解为何以前总有皇帝,爱给两个死对头官员的儿女配对。
可能就是像她现在这样无力,觉得两人结成亲家,关系就能改变了吧!
这一招当然不能用在洛白和季清哲身上,只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若敌意无法完全消失。那你们就都把敌意给我藏心里!
再敢明面上敌视对方,影响正事,我就让你们看看,女王发火有多恐怖!
很快,两人被半夏带进议政室,自己则悄悄退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三人。
李凌薇从空间拿了一大瓶可乐,用高脚玻璃杯倒三杯。
她坐上首,洛白和季清哲面对面坐着。
“先喝茶,都冷静一下。”
洛白一把端起来海饮一口,从未有过的气泡刺激感充盈口腔,不禁打了一个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李凌薇:
“公主,这是什么茶?”
“快乐茶!让人喝了心情好,能好好沟通。”
季清哲失笑,他知道公主这是在嘲讽他,不肯和洛白坦诚沟通。
他有准备地小饮一口,还是被这种全新口味的茶给刺激了一下,甜甜的,一股凉意直冲脑门,竟然,还挺好喝!
“现在,我们三个开诚布公地谈谈。
你们俩这样相互怀疑、猜忌,已经严重影响到正事。
放着刺客案不好好查,却在这防备对方!让百官看了笑话。
难道本王还未登基,你们就想让百官和将士分派,结党营私?”
不管是洛白还是季清哲,李凌薇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
季清哲猛地抬头,一双点漆似的眸子染上一层淡淡伤感,李凌薇依旧冷着脸,直视他的眼睛。
“季相,我告诉过你,洛将军可以信任!
他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并不屑大丰太子的身份,甚至尽全力抹去这个身份。
为何你对洛将军还是如此猜忌?”
季清哲垂眸不答,深思片刻,眼神犀利地看向洛白,问道:
“本相问你,你去杀刺客,为何要带着王上?”
李凌薇正想说,是她要求的。却见洛白手指轻点可乐杯,飞快地看她一眼。
默契使然,让她明白,洛白不想让她代答,便安静地听两人谈。
洛白同样直视着季清哲,这两人一个身材削瘦,面如冠玉。
一个宽肩窄腰,身材高大,面容冷峻。
这样想对而坐,又都目光如柱,真让人担心会一言不合打起来。
不过李凌薇知道,他俩绝不会动手,最起码不会当着她的面动手。
“因为当时敌情不明,我不能将公主一人留在房间,我也不能置刺客不顾,所以我带公主同上甲板。”
说完洛白又郑重地加一句:“我有十足的把握,能保护公主。”
还有一句他没说,那就是,他同样很确信,公主有自保的手段。
只是季清哲不知道而已,想到这一点,洛白心情大好。公主的秘密,只有他知道。
但这依旧没打消季清哲的怒火:
“本相不管你有什么手段,但若再敢带公主涉险,王上护卫一职,你就不必担任了!”
洛白冷哼一声:“有没有下次,不在于我。而是季大人你,能不能确定没有刺客混入!”
季清哲低声道:“
你去追杀刺客,大可将王上交给我来保护,你却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可见是丝毫不信任本官!
公主,您只说臣猜忌洛将军,不如现在就问问他,他可信任臣?”
洛白直接回答:“不信任!信任是相互的,你恨不得我消失,我岂会信你?”
李凌薇只觉头痛,她决定跟季清哲说实话。
“季相,如果本王告诉你,三年后,丧期一过,本王会和洛将军成亲。
他是本王未来的皇夫,大夏储君的父亲。如此,你可否不再固执己见,与洛将军握手言和?”
季清哲的脸,眼可见地一点点变得雪白,他紧紧抿着唇,垂下的双眸眼睫轻颤。
他那表情,连洛白看了都于心不忍,怎么好像,我和公主联手欺负你一样?
对于李凌薇直接向季清哲言明,洛白心底当然是窃喜的。
对季清哲是残酷了一点,但是能打消他对公主的觊觎之心。
洛白清楚的很,季清哲对他的敌意那么大,除了他大丰前太子的身份这一点,还有就是对公主的感情。
半晌,季清哲才用极为平静地语气问:“公主,你已下定决心了吗?”
李凌薇重重点头:“早在两年前,我就下定了决心,只要洛将军回来,我们就成亲。”
洛白只觉心头大震,这话公主从未对他说过,如果是从哪个时候,公主就喜欢他。
那这两年自己假死,公主该多伤心啊!
洛白只一想,就觉心口揪揪的痛,恨不得立即抱着李凌薇,将那两年错过的柔情,全部补上。
他看着李凌薇的眼神,如点了蜜一样,都能拉起丝来。
却刺的季清哲心口生痛,明明早就知道的,公主对洛白,情根深种。为何,就是不愿意死心呢!
季清哲不敢看向李凌薇,只能带刺的眼神看向洛白,声音中透着他自己都听不出来的嘲讽:
“所以,这才是宇文苍昱你的目地吗?与我大夏女帝成亲,生一个有宇文家血脉的储君?
你口口声声说不想要天下,不想做皇帝,实则是想做太上皇!”
若是之前,洛白听了这话定会气急败坏,好好跟季清哲理论一番。
但此刻,他觉得不管季清哲是什么态度,怎么误解他,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已经有了天下最宝贵之物,公主的心。
不过他还是想跟季清哲言和,就算是为了不让公主烦恼。
所以洛白站起来取出一物,正是那张一有时间,他就和李凌薇研究海航线的世界地图。
上面画满了红的蓝的线条,圈了上百个红圈,那些都是待征服,待他去插上大夏王旗的地方。
他将地图摊开放在季清哲面前,郑重地说:
“首先请季相记住,我姓洛名白,此名乃公主所赐。
这世上,已无宇文皇族!
以后我和公主的孩子,姓李,血脉中只有汉室血统。
再则,请你看一看这张地图,我洛白往后余生的事业,是去将这些地方打下来。
献给公主,让她的威名传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太子、皇帝、太上皇,皆非我洛白所求!
我所求的是,纵横四海,替公主征战天下。
替大夏,扫平所有外族之敌,让我大夏子民,世世代代,尽享太平盛世。”
说到这里,洛白的声音放低,变得更加真诚:
“季相若还不信,可以继续防备我,只是公主登基之后,我会带海军,先去灭了倭国。
以倭岛为根据地,训练海兵,打造海船,三年之内,必定完成一些西航之旅。
这件事,你希望你不要阻拦。”
季清哲看过世界地图,诚然,他看的时候也很激动,但却没有想去将那所有土地都征服的心思。
只想将大夏治理好,他一直觉得,灭了大丰,驱逐了鞑子,已经算得上是丰功伟绩。
他知公主一直有征战四海之意,但他觉得这是一件极其漫长的战事。
会在十几年之后,才会开启征服四海之行。
没想到洛白竟然打算在三年内完成一次西航!并且,公主登基之后就去灭倭国!
他,怎能如此大胆?
当他抬头看向李凌薇的时候,明白他这份胆量来自何处?
公主,原来你,如此大胆!不,应该说,有如此雄心壮志。
这就是我一直走不进你内心的原因吗?
季清哲的手在桌下握成拳,默默地看着那份地图,看了许久之后,才抬头说:
“你若去打倭国,我为大夏国相,自然鼎力相助。”
这话算是同意暂时握手言和,洛白抬掌在他身侧。
季清哲却佯装没看到,而是转头与李凌薇说起倭国情报。
洛白没有一丁点难为情的感觉,很自然地放下手去端可乐杯子喝一口,虽然那里面一滴可乐都没有了……
李凌薇忍着笑,又给他倒了一杯:“你把从倭军首领那审到的消息,跟季相说一说。”
洛白眉梢眼底皆是笑意,即因为和季清哲暂时言和,又为眼前这杯快乐茶。
这茶的名字取的真对,喝完确实让人很快乐啊!
三人交流了一下对倭国的了解,季清哲不禁疑惑地皱眉:
“本来我以为这些刺客,是士族请的倭国武士。他们不敢从江湖请人,怕留下痕迹。
所以不惜从倭国请异族人前来刺客,但现在看来,也许还有另一个原因。”
李凌薇忙问:“什么原因?”
“那就是倭人自己想杀公主!倭军首领被抓后,他们肯定会派人四处查问。
不管是从闽州还是从岭南,海商之中,鱼龙混杂,不难查到公主的消息。
待查到如今的大夏变化之大,已是天翻地复。
以后四海再没有倭盗生存的空间,并且因为闽州之事,倭国想掺入海商也再无可能。
洛将军觉得,倭国会不会挺而走险?”
洛白沉思地点点头:“如果他们结合闽州之事,与士族残孽暗中取得联络,双方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士族提供迁都的路线,倭国出动顶极杀手刺客。他们是认定,只要杀了公主了,大夏就会再次变回之前的局面。
沿海州城百姓受倭盗欺凌,士族再次崛起……
这些人,都该死!倭国要灭,士族之气,也要彻底荡平!”
很突然地,洛白和季清哲相视一望,头一次有了默契。
“我灭倭!”
“我除士!”
那句‘守护公主,共襄大夏’没有说出来,却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觉到。
李凌薇这下彻底放心了,果然,让两个人握手言和的办法就是,给他们一个共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