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凌薇就进空间问沈秋阳,进去的时候这小伙子正在耕田,旁边泡了发出芽的谷种,挽着裤脚,犁着一头老水牛。
边犁边跟老水牛说话,不时还拍拍牛背以示奖励。自己停下喝口水的时候,也喂老水牛一个果子。
不是像农夫,而是实打实就是一个农夫。
李凌向嘴角微抽,不知道这货回到台州后,沈亮还认不认他?
怕自己进草原天气又变化多端,便拉开门,喊他进来。
沈秋阳很高兴:“三天了吗?我能出去拿几件换衣衣裳吗?耕田衣裳脏的快。”
李凌薇一愣:“你在里面不知道几天吗?”
沈秋阳摇头:“这里也没太阳月亮,天也不黑,我睡觉都是蒙着眼睛睡。就靠饿来算天,饿三顿就是一天。”
李凌薇:……我这算不算虐待部下?要不要再弄个人进来,陪他一起耕?
赶紧说正事:“你认识曹慎吗?”
沈秋阳脸色微变:“认识吧?怎么了?”
“什么叫认识吧?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他带着闽州军来攻抚州,还在半路上,本王准备派使臣去见见他议和。
如果你认识,就由你去。”
沈秋阳顿时面如菜色,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王上想议和成功,派谁去都好,千万别让我去!
好吧我说实话,我之前陪我父亲去闽州,与曹大人商量打海盗的事。我闲来无聊在外闲逛时,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姑娘。
最后发现,她是曹大人的女儿,我差点被我爹打个半死!从此再不敢踏闽州一步。
要派我去见曹慎,他肯定会杀了我的。”
李凌薇大感好奇:“你做什么了?你把人家女儿怎么了?”
这沈秋阳憨傻又二,不像是能干出欺男霸女的事啊?
“我才没把她怎么样呢!是他们大惊小怪了,明明就是小事。”沈秋阳顾左言他,就不说啥事。
李凌薇也不催促,只微眯着眼睛盯着他,最终沈秋阳被她盯的害怕,结结巴巴地说出实情:
“我俩赛马,我赢了她不服气,就要打我。我没反手啊!就是躲,结果她不小心掉到了刺儿丛里。
沾了满头满身的刺儿球,最后头发弄不干净,只能剪了。
听说长了一年才能出门见人,曹姑娘说,早晚要剪秃我的头发报仇……”
李凌薇这回是真无语了,前一刻还在跟霍非余飞龙他们商量,军情大事。
后一刻进到空间,就听这二货说自己的黑历史。
这感觉,完全像两个世界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拍拍沈秋阳的肩膀:“少年郎,你还是去耕田吧!军情大事,与你无关哈。
多收些良种,养好战马和耕牛,就是大功一件。”
沈秋阳突然觉得很羞愧,自我辩解地说一句:“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也许,也许曹大人已经忘了。”
李凌薇白他一眼:“忘没忘都没关系,我派别人去。你就安心耕田。”
派你这个二货去,万一再闯出啥祸,我还得给你善后!
怪不得沈亮把他送来就不接回去,估计这二货在家干的二事更多。
把他推进青铜门,沈秋阳回头恳求:“那个可乐还有卷卷面,能再给两箱吗?快吃完了。”
李凌薇突然有种老母亲的感觉,叮嘱道:“多喝点灵露水,吃些青菜,少吃泡面。”
一把推进去关好门,沈秋阳可怜巴巴地声音传来:“王上,早点来接我出去啊!”
李凌薇隔着大门白他一眼,暴殄天物啊!守着草原那么多好东西,这家伙竟然只想吃泡面喝可乐。
出了空间立即去找许义:“城中有与曹慎相熟的人吗?你觉得能派谁为使?”
许义点头:“下官与曹大人略有交情,不如让下官去。”
李凌薇直接拒绝:“不行,抚州城离不开许大人。并且,万一曹慎下狠手怎么办?
就算不能与他议和,本王也不愿意让许大人涉险。”
许义很感动,真诚道:“这样一来下官觉得不必打与曹大人相熟之人为使,不如派一位得力的民兵团长。
民兵的名声之响,不光在江南道,天下各地皆知。曹大人就算不肯归附王上,也不会当众害一位团长。”
但是对许义就不一样,说不定曹慎会疼骂许义,欺君妄上的叛国贼!
他才不管当初的越州有多艰难,江南道百姓面临着什么样的危机?许义这些老官,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归依李凌薇的……
这些情况他们统统不会管,就连弃了江南道的秦林莆,到蜀中都能成为英雄,这个礼乐崩坏,天下大乱的时代。
很多人,是不讲理的。
李凌薇一边让斥候打探着曹慎的行军速度,一边准备议和事项。
就在这时,陶春花送来了严州军械坊最新出品的火药,铁火炮,震天雷。
这比旋风炮威力更强,声势更浩荡,并且杀伤力也很惊人。
爆炸时热力达半亩之上,人与牛皮皆碎迸无迹,甲铁皆透。不光之前旋风炮杀伤力小。
缺点依旧是炮台太重,适合守城,不适合远征。并且操作不当,还容易炸伤炮台,伤到自己人。
不过这也是火药的一大进步,有了铁火炮,守住龙游不成问题。
李凌薇让陶春花先送两台到静州给莫天寅,文氏带小皇帝出了蜀中,鞑子随时会强攻静州,那里比她还需要此物。
她又催火铳的进度,还特地从空间里找了更多的火铳资料送去。
远征的话,还是火统更有用。士兵人手一支,比弩弓强百位。
送来的这台铁火炮没架到城墙上,而是悄悄推到了前线,只要岭南军敢攻来,立即动用。
与之一起送来的还有各地金燕子的秘报,这是李凌薇正需要的,她有感觉,想找到破局之法,不能光盯着岭南军,还得从外部找。
先看大丰都城简婧瑶的报告,这姑娘是所有金燕子里面最能干,最细心,也是最聪明的一个。
她发现开小店只能打探到城中普通事,很难打探到宫中和朝廷大员的消息。
可她又不能自己进宫,这样很容易暴露,很快她发现一事,那就是不论是宫中,还是各王府,每日能进出的外人。
是送山泉水和倒夜香的,她花了些银金混进了送水的车队,虽然每日只能在后门侧门逗留那么一小会。
但她也借此机会认识了几个宫里的小太监,有了送礼的机会。
只有能送礼,事情就好办多了。并且她也不打听大事,像好奇听秘闻一样,说什么她听什么。
时间一久,还真让她打探到不少旁人打探不到的消息,并且她成功收买了两个小太监,一个老嬷嬷。
然后就打探到一个大消息,皇上十年前不知所踪的嫡长子,悄悄回来了。
皇上非常重视疼爱他,赏赐了很多东西,只是还未公开。
皇子回来之后,短短时日遇到三次暗杀,两次下毒,一次惊马,都会他有惊无险地躲过。
皇上特别生气,令人重查,但也没查出幕后黑手。如是更疼爱这个皇子,为了让他有能力自保,给了五千亲卫。
更多的消息简婧瑶没打听到,甚至想见一面这个皇子都没能成功。
皇长子回来的消息大官都知道,一时朝堂上暗潮涌动,太子在淮南道的战事一直没有进展,皇上下了几次圣旨斥责他。
……
李凌薇对这个皇长子一点也不好奇,只是这个人回来,让宇文牧不爽,给宇文牧添点堵,这一点她挺开心的。
宇文牧还没从鞑子手中夺下淮南道,应该没精力再分兵攻江南道。她更放心了,眼下只要防好鞑子攻静州就行了。
不过简婧媱派到淮南道的燕子传回的消息,让李凌薇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里的百姓在大丰低人一等,受尽欺压,屡有妇人被士兵污辱,稍有反抗就被杀事件。
青壮被抓进军营做奴隶,没有活路的百姓沦为流民乞丐,卖儿卖女……
现在淮南道的百姓跟当初江南道的百姓,何其相似啊!
而这些人,本来都是我大夏的子民!
长江以北,一半归于大丰,百姓受尽欺凌。一半归于鞑子,或被屠杀,或流落山林……
李凌薇只觉热血沸腾,大夏的子民正被人欺凌、屠杀、污辱。
她手握大军,还有火药这等重武器,竟然至今未能一统南方。还在为文氏和小皇帝的到来而为难!
“李凌薇啊李凌薇,你这样瞻前顾后,何时能成大业?何时能解救天下子民?”
太阳的,不管了!得赶紧结束这一战,夺下蜀中,一统南方。
她摸着面具,大不了就以真面目示人,就让南方各城州选一下,是跟着被文氏当傀儡的小皇帝,还是跟着她这个长公主!
当然,选择小皇帝的,都灭了就是!
下定这个决定,李凌薇恨不得立即上前线,开战。
幸好许义和余飞龙的理智还在,忙劝道:“还是等秦营长回来,王上不是才交待过吗?”
秦殊是后勤部营长,被调到前线是最近的事,还没升职。
李凌薇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冷静:“好!就等秦营长回来,但是,如果她回来也没有破局之法。
尔等不可再拦着本王,开战拼杀,杀黄守中,杀文蔷,至于小皇帝,听话的话,本王就养着。
不听话,为了大业,只能送他去陪他母亲了。”
余飞龙和许义相视一望,王上怎么突然暴躁了?
霍非却觉得理所当然,王上不是突然这样,而是一直都是这样,之前有洛将军在,她收敛了。
现在洛将军没了,世上已无人能让王上收敛。
现在许义比李凌薇还焦急秦夫人的到来,斥候一天传一次信,人走到哪了,还有多久到抚州?
幸好在此期间,岭南军并无异动。派了几次探子想进城跟那些老牌士族联络,都被许义秘密杀了。
抚州城的众人觉得岭南军没有异动,却不知岭南军中也是暗潮涌动。
黄守中不明白,为何之前一直不出声的季清哲,突然在太后和小皇帝面前百般表现,引得太后的欣赏,然后就是劝他们先不可出兵。
理由很正当,没有打探出那日攻营的黑火是何物,没有防御的办法之前,出兵只会让我军惨败。
又拿秦林莆的失败举例,秦将军多厉害啊,定是因为不知龙游军的武器,冒然出兵,才被杀了。
每每说到这里,他都表现的一幅要为秦将军报仇的模样。
引得太后更看重他,常留他在营帐中说话同食。
黄守中非常生气,不知道这小子是想干什么?明明太后是想拉拢自己才来的,难道这小子是想抱太后大腿?
这天夜里,黄守中越想越气,本来见太后貌美约绰,高高在上的太后主动对他示好。
天下任何一个男子都会心动啊!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哪个不想当权臣!
秦林莆不也是这么想,才弃了江南道去蜀中的。
可现在太后竟然信任一个小白脸,不信任他!太可气了,特娘的,大不了老子也学龙游女王裂土自封。
这岭南军,可是老子的!
就在这时,太后婢女来请:“太后有要事请将军商议。”
黄守中立即去了,没想到他人一进营帐,那婢女就出去关好了帐门。然后他发现,这帐中只有太后一人,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浴桶。
太后也未着正装,家常便服,手拿浴巾:“哀家看将军多日辛苦,不如今夜在此洗浴一番,放松一下。”
黄守中激动的手脚不知该往哪放,只连连道:“岂敢岂敢!末将,岂能哪些失礼!”
太后上前替他更衣,站在他面前的太后娇小玲珑,如小鸟依人:“哀家面前,将军做什么都不失礼。”
声音没了平常的清冷严厉,而是温柔如水。黄守中渐渐就迷失在各种水中。
太后的声音如水,浴桶的玫瑰花热水,还有太后……
那一夜之后,黄守中再也不敌视季清哲,也没有裂土自封的心,只想守好太后母子,做权臣。
他却不知,那一夜季清哲站在帐外不远处,看的一清二楚,手中把玩着一枚小玉佩,心中冷笑。
看来他对太后的提醒她听进去了,要笼络好黄守中,不能让他有二心。
这女人看似对秦林莆深情,没想到转投黄守中的怀抱一点也不迟疑。
呵呵,能杀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女人,怎么可能有‘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