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晴姨的带领下进入了别墅,我们静悄悄地走上了二楼,然后在门前驻足……
叮—咔嚓——叮——叮——咔嚓咔嚓——
伴随着齿轮的转动,里面传来的是锤子敲打的声音……
“少当家,您一个人进去吧。”晴姨突然缓声说道,语气卑微中带着一丝乞求。
“………嗯。”我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华和鸠青山的肩膀,然后转开了门的把手……
宽敞的房间布置得有条不紊,但整齐之中又显得颇为怪异,似乎分成了各个区域……
灶台,工作台,机床,舞台……
而此刻,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张机床前,头戴面罩,手持钉锤,打制着一枚零件。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一枚一枚的打制零件,然后把零件组装在一起。
“你还要再等一会儿,她在晚上十二点之后才会醒来。”
此刻的维尔薇气质淡漠,她组装完一个翅膀形状的部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也不在乎我的回答,继续埋头工作。
“你们清醒的时间是商量好的吗?”
“由她定。”
“那不清醒的时间,你们都在干什么?”
“睡觉。”
“睡觉?”
“嗯,大脑的算量是有限的,如果不睡觉的话,清醒的那一个人思考的效率会降低。另外的话,脑子里有多个声音的时候会很吵。”
“明白了。”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先在旁边坐吧,我的时间不多了,要尽快完成这件作品。”
“………嗯。”我点了点头,站在门口,不知道她指的时间不多是指离十二点的时间已经不多,还是说她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
……………
滴滴~~滴滴~~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而在下一刻,维尔薇身上那种清冷的味道散去,进而转化为了一种温柔委婉的气质……
“唉……真不让人省心。”维尔薇似乎是没有看到我,自顾自地收拾着桌上的工具,然后拉开外套的拉链,脱下了焊接用的工作服,露出一件单薄的咖啡色衬衣……但她似乎还是感觉太热了,把东西放好之后,就继续开始解上衣的扣子………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咳了一声。
“谁!?”维尔薇警觉地一把抄起桌上的螺丝刀,嗖得一下转过身来。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的位置,墨瞳幽幽,出尘的脸上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
维尔薇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而在确定是我之后,她却瘫坐在了身后的小床上,双眸失神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没有说话,我坐到了维尔薇的旁边。
我本来以为自己有好多好多话想要问她……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真正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的喉咙却似乎被堵了一块石头一样………
千言万语,最终就憋出来了一句话……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维尔薇抬起头来,一双泪眼竟有些朦胧,她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是想解释什么……
“没关系的。”我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况且你也知道……我清醒的时间不多了。”维尔薇苦涩地摇了摇头。
“我会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维尔薇怅然地叹了口气。
“舰长,我问过师父了。她告诉我,像我这种分裂出八个人格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用太虚斩身外身的方法进行治疗。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舰家的“临渊”将其余的人格强行抹除。”
“我这人有自知之明……三十天的绝对黑暗,我肯定是撑不住的。与其在黑暗中痛苦地变成疯子……倒不如安安稳稳地享受最后的时间。”维尔薇双手抱头地躺在了床上。
“我都已经决定好了,所以啊舰长,你还是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维尔薇,你还记得枕头的事吗?”男人的声音悠悠的,虽然很近,但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记得。”
“当时你这样骂我,骂我口口声声说是枕头的朋友,但她受苦受罪的时候我却假装不知。”
“所以没有办法就不去做?所以没有办法就选择性的忽视?你问我,知不知道我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的时候,枕头有多么绝望。”
我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女孩,“维尔薇,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觉得,你当时教训我教训得很对。”
“如果一个人在知道,自己朋友深陷水火之中,还是置若罔闻,不管不顾的话……”
“他并不能称之为人。”
“舰长,别对自己要求那么严苛。”维尔薇望着天花板发呆,“我那时其实就是激将法而已。李家是华仙师留下的传承,师父不想李元瀚死,所以让我想办法保住他。当时跟你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愿,不过是想激你出手帮枕头一把。”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帮工作室里的大家?”
“各持所需罢了。看着自己布下的局,最终沿着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这可以给我带来一种莫大的愉悦感。我只不过是把你们当作棋子,进行操盘而已。你就当我是一个追求愉悦的乐子人好了。”维尔薇撅了撅红唇,转过头去,可就在她与那双幽邃深沉的眸子对上时,心中确是猛地一颤。
舰长静静地看着她,墨瞳中并无愤怒的神色,而是温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那种从容的神态似乎早已看穿了她的内心……
人是一种极为复杂,极为矛盾的生物……
她可以毫不顾忌地设计要求舰长帮助别人……
可当她自己陷入困境,需要帮助的时候,
她却想办法把他推开,甚至恶语相向……
可是……她难道真的不想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能够站出来帮她吗?
男人苦笑地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红起来的脸蛋。
………………
“维尔薇,傲娇早就退环境了。”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维尔薇一边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单手捂脸,不想让舰长看到自己这样狼狈懦弱的一面。
“别…呜呜…别这样啊…我好不容易……呜呜……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啊…呜呜…我真的想酷一点啊……”
“酷,酷个屁,学凯文啊?”我没好气地拿起一张手帕纸,扒开维尔薇的小手,小心地擦拭起她那泪迹纵横的脸蛋。
“噗嗤……呜呜…可恶…你别破坏气氛啊!”维尔薇一时间又哭又笑的,想要把脑袋靠在我的肩上,但有有些不太好意思。
可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舰长却是直接伸出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强硬地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安心靠吧。”
维尔薇的身体首先是僵了一下,然后很快就软成了一团烂泥,软趴趴地靠在了我的怀里。
“………你太熟练了。”维尔薇幽怨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有些不满地抱怨道。
“不用提醒我啦,我知道自己是个大渣男。”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反正你现在也没男朋友,不靠我你靠谁啊?”
“……追我的人很多的好不好?”维尔薇双颊微红,在我的肩上蹭了蹭。
“谁啊?”
“……不告诉你。”维尔薇吞吞吐吐的,听到舰长那带着一丝“质问”的声音,又不敢说了。
“程谣是吧?”
“你怎么知道?”维尔薇愣了一下,连忙解释起来,“你别误会啊,我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我拒绝他很多次了,就是他一直没有放弃……”八壹中文網
“那你放心好了,以后这人应该不会来纠缠你了。”
“额,为什么?”
“我把他双手双腿打断,肋骨也踩碎了好几根,人应该会长点记性了。”我冷冷地说道。
就搞不懂这种脑瘫屌丝为什么一副天不容我的苦逼样,在国外镀了一层金坷垃还真就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你和他打了!?”维尔薇双瞳一缩,脸上露出了不妙的神色。
“怎么了,不行?”我冷冷地说道。
“你!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维尔薇焦急地看着我,伸出小手就要来掀我的衣服。
“程谣的奶奶是华仙师的小徒弟,他这一脉的七伤拳据说极为霸道,打击之后还会在对方的身体里留下暗劲,堪比你们舰家的摔碑手!当时五贤之一玄武道长就是被他靠这一手阴死的!”
“你伤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没伤到。”
“你装什么啊!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给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我可以尽快安排医师给你治疗啊!”
“………真没伤到。”我稍有些得瑟地摇了摇头,“华仙师这一脉又怎么样,枕头她爸都打不过我,程谣一个小瘪三算什么。我奶奶很早就跟我说过,招式之间没什么上下之分,重要的是使用招式的人。就他那样儿的,十个也不够我打的。”
“。。。。。。”维尔薇神色怪异,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
这人渣好像确实不像是伤到哪里的样子……
眨了眨眼睛,维尔薇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刚刚我提到程谣,你是不是吃醋了?”
“想太多。”我摆了摆手,“我单纯就觉得那不是个好人。这世上惨的人多的不得了,那惨了就要去报复社会?就要让世界感受痛楚?说来说去,什么狗屁道理,其实不过是给自己发癫找一个光面堂皇的借口而已。这种人我见的多了,是最看不惯。这没脑子的小瘪三还挑衅我,以为我功夫不行,想激我跟他打一场拳赛,然后狠狠羞辱我一顿。你是没看到他那张嘴脸啊,啧啧,那得意样,我当时真想直接抽死他,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嘎嘎先给他两脚,再砰砰两拳………”
维尔薇看着舰长一副恶语相向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丝笑意,然后忽然扬起头来,在我的脸上用力地亲了一下。
“…………”我怔了一下,愣愣地看着旁边的维尔薇。
“怎么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爱莉希雅没亲过你。”维尔薇双颊微红地看着我。
“……不是,你突然好主动啊。”我讪讪地摸了摸脸上被维尔薇亲过的地方。
“放心啦,我毕竟快要疯了嘛。”维尔薇轻轻闭上了眼睛。
“死刑犯都有最后的晚餐呢,我都快疯了,稍微任性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
女孩的语气轻松之中夹带着一丝俏皮,却让我的心脏瞬间一缩。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疯的。”我缓声说道。
“行啦,别逞能了。”维尔薇摆了摆手,“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自然是知道,这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一句承诺就能引发的奇迹。即便存在,那也绝对轮不到我的头上。”
“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在南方多陪我几天,我就已经知足了。”
“不,明天你直接跟我回北方,我会联系我妈筹备临渊实验的所有措施。”
“…………”维尔薇有些烦闷地看着我,“舰长,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理性的人。我自己的情况我很清楚,我不可能撑过那三十天,你又何必要这样………”
“我会陪你一起。”男人突然开口说道。
“你陪我一起?你陪我一起有什么用啊?你难不成还………”维尔薇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瞳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舰长。
“你,你什么意思?”
……………
我轻轻地揉了揉维尔薇的脑袋,然后缓声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会陪你一起,一起进到那个实验室里,进行三十天的临渊实验。”
“维尔薇,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