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
“心眼赛天高,手脚厌尘嚣。”
“一代王侯三代将,尚得欺今宵。”
“黄粱终须醒,南柯尽浮生。”
“待到草木归尘时,命贱若纸薄。”
“大志囊四海,豪气溢九窍。”
“犹记仙师平诸邪,一剑荡云霄。”
舰长这首酒令,看似是自嘲,实则已经把在场这些军二代军三代骂了个遍。
“心眼赛天高,手脚厌尘嚣。”
“一代王侯三代将,尚得欺今宵。”
这一段的意思就是数落这些人眼高手低,心比天高,实际上手脚脱离实际,没有一点真本事。这里“一代王侯三代将”其实是指一代崛起,福荫三代,暗骂你们现在之所以能够自欺欺人,只不过是仗着父辈爷辈的身份,在前人的树荫低下乘凉,自欺欺人。
“黄粱终须醒,南柯尽浮生。”
“待到草木归尘时,命贱若纸薄。”
这一句则是告诫他们,长辈留下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等到一切清算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命还不是贱的和纸一样?
这前两段其实都是舰长在宣泄内心的不快和愤怒,但这最后一段,却把整首令的格调往上拉了一个档次。
“大志囊四海,豪气溢九窍。”
“犹记仙师平诸邪,一剑荡云霄。”
这一段,实际上是借古惜今,借由华仙师当年的强势,感叹如今西方军区的萎靡。
西方军区如今如此窝囊,如此憋屈,如此小气,又怎对得起当年华仙师的牺牲呢?
……………………
……………………
……………………
李素裳的大宅院中,我趴在洗脸池前,用劲力催动腹部的肌肉,慢慢地……把刚刚被灌的酒吐了个干净。
“夏夏你坚持一下啊,我已经在熬醒酒汤了!等一下就好了!”李素裳一脸担忧地拿着一块毛巾,坐在我的旁边,小心翼翼地擦着我额头上的汗水。
“不碍事。”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我并不是刻意买醉,只是单纯被灌,只要把酒吐出来了就问题不大。
“枕头,今天和你妈在一起那些,都是什么人?”
“他们……”李素裳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
“丽桑科技的厉宓,华尔兹工业的秋敬水,还有法拉赫医药的白月雪,这些人原先都是最高法院驻西方的干部,算是我妈的同事,只不过后来自己辞去了职位,成为了那些跨国公司在西方的代理人。”
“这样吗。”我点了点头,心中不由感到可惜。
最高法院对于干部的筛选极为严苛,想不到最终还是被外来的这些资本势力给腐蚀了……
“夏夏……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吧,憋在心里会憋坏的。”李素裳轻轻地安抚着我的背包,神色担忧。
“枕头,我并不是那种喜欢逞一时之快的人。”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就是在思考,秦姨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要不我去问问她?”
“不用,我想她应该会自己告诉我。”我叹了口气,随后伸出一只手,向头顶上的空气抓了抓。
“枕头,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呗。”李素裳静静地站在我的旁边,低垂着脑袋。
“如果有一天,最高法院无法容忍西方军区与境外势力勾结,采取强制手段整治,你会怎么办?”
“……采取强制手段整治?”李素裳有些不解地看着我,“这是什么意思?”
“嗯,采取强制手段整治。”我点了点头,“到了那个时候,西方军区的境外势力将会被其它军区连根拔起,全部收归国有,但最高法院也会进行对资源的调控,帮助西方军区,推进教育,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建设。”
“………那不是好事吗?”
“这对西方军区来说,自然是好事,但是……”我顿了一顿,
“但是李家将彻底背上卖国贼的千古骂名。你爸爸,你妈妈,甚至是你奶奶,都会被贺子纯缉拿归案,轻则终身剥夺政治权利,重则……死刑。”
“不,不是!贺存夏你误会我爸爸妈妈了!”李素裳的小脸上既是慌乱又是恐惧,她伸出小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胳膊,好像溺水的小孩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爸爸妈妈是被迫才和那些外国人合作的!他们不是卖国贼!他们就只是想西方过得好一点,从来都没想过要出卖自己国家的利益啊!”
“枕头,我知道。”我轻轻摸了摸李素裳的脑袋,随后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擦着她脸上的泪珠。
“但是枕头,你明白吗?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代价的。李家带着西方军区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需要有人站出来,为这个事情负责。”
“那我站出来就好了!”李素裳毫不犹豫地说道。
“………不行的,枕头,你的份量不够。”我摇了摇头,堂堂李家居然把一个小姑娘推出来背锅,就算西方认,最高法院也不会认的。
“呜呜呜……”李素裳突然就大哭了起来,“贺存夏,你不是和贺大法官有关系吗?你去帮我,去帮我到贺大法官那里求求情好不好?”
“…………”我沉默着看着李素裳,没有说话。
“我……我求求你了……贺存夏……我爸爸妈妈…我爸爸妈妈是欺负了你,但他们真的不是坏人!贺存夏……你……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只要让我爸爸妈妈活下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啊!”
“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呢?”
清雅温和的女声传来,我眉头微挑,转头看去,却发现秦素衣正站在宅院的大门口,手里还捧着一碗热汤。
“妈!”
李素裳大喊了一声,扑倒了秦素衣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妈…我们,我们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小夏,你跟素裳说什么了?”秦素衣伸出手揉了揉李素裳的脑袋,随后把手里的碗递给了我。
我借过秦素衣手里的醒酒汤,微微一愣。
醒酒汤温热,温度正好,应该是事先就已经熬好的。
“放心喝吧,我一个老阿姨再怎么不要脸,也不会在汤里给你下药的。”秦素衣似乎是以为我怕她在汤里下药,特意说了一句。
“秦姨多虑了。”我苦涩地笑了笑,拿起醒酒汤慢慢地喝了下去,竟发现这味道与昨天李素裳拿过来的如出一辙。
“素裳,你先回自己屋里吧,娘和小夏单独聊两句。另外别想太多了,我们李家家大业大,还有你奶奶撑着,哪里是区区一个贺子纯就能扳倒的?”秦素衣拍了拍李素裳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多想。
“妈……”李素裳有些犹豫,看看我,又看看秦素衣,害怕她的母亲又为难我。
“放心,娘不会为难你这位小男朋友的。”秦素衣刮了刮李素裳微微泛红的琼鼻,随后冲着我招了招手。
我稍一犹豫,给了李素裳一个不用担心我的眼神后,还是跟上了秦素衣。
很多时候,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想要探知真相,就必须拥有承担风险的勇气。
…………………
我跟着秦素衣一路穿过数条巷子,最终来到了一座样似茶馆的建筑前面。
秦素衣先是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随后打开茶楼的门,带着我来到了三楼的一个包厢。
包厢面积不大,但布置的极为雅致,四角放有香炉,而中间则是一张茶几,茶几上面放了不少惟妙惟俏的茶宠。
秦素衣示意我坐在茶几边上,然后又一旁的展示柜中拿出了一瓶价值不菲的典藏茅台。可就在我以为她又要灌我的时候,秦素衣突然打开茅台的瓶口,直接对瓶吹了起来……
“咳咳咳……”
只不过比较尴尬的是,这女人的酒量确实一般,刚喝了几口就被呛得狼狈地咳嗽起来……
“秦姨,白酒没有这种喝法。”我伸出夺过了秦素衣手里的酒瓶,随后不解地望着她。
女人此刻发丝散乱,眼神迷离,双颊处布满酒醉的红晕,举手投足间不由显露出几分成熟美妇的独有风情。
秦素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突然伸手从我的怀里夺过了茅台的瓶子,又是逞强地喝了两口,随后噗通一声坐倒在一旁的茶几上,行为放浪,哪里还有之前那种优雅端庄的风韵。
“你过来,坐秦姨旁边。”
我皱着眉头坐到了秦素衣的旁边,却没有想到她直接伸出一只柔荑,掐住了我的脖颈。
“…………”我淡淡地看了她的手臂一眼,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若是我想,秦素衣一秒之内就会碎成一地肉块。
见我那冷淡的表情,秦素衣美眸显露出来几分无趣的神色,自己松开了掐住我脖颈的手,随后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小夏,你知道小孩子为什么喜欢吃糖吗?”
女人声音悠悠的,其中带着一抹无奈的伤感。
“……因为怕苦?”
秦素衣点了点头,“因为生活很苦,而酒是成年人的糖。”
女人低头一叹,“人们喝醉从来都不是酒精的醉过,而是生活的度数太高。”
“秦姨,这世上没有多少人生活是容易的。”我缓缓说道,你苦,大家都苦。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我。
“贺存夏,你就不奇怪,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我为什么要这么整你?”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确实想不通这个秦素衣脑子里是哪根筋打错了。
“因为你活该。”秦素衣冷冷地说道。
“说说看吧,你的真实身份,还有来李家的目的。”
眉头微扬,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秦素衣,不得不佩服,最高法院里的这些女人都是个顶个的聪明。
“敢问秦姨您是怎么看出我的身份有问题的?”
秦素衣冷笑了一下,“我自己的女儿,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素裳虽然已经非常优秀,但想要钓掉你这种“野生”的天骄,可能性基本上为零。”
“你说你是东方人,先不论你的文化水平,单单凭这一手能够击败李元瀚的拳术,东方军区那几个老东西就绝不会任由你离开东方。只要你愿意留在东方,无论是苏家还是伊家都会抛出高官厚禄,甚至用家中的明珠来讨好留住你也不无可能。”
“而素裳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或许你们刚开始会觉得有趣,但时间久了,她这么憨,你们玩过了也肯定就腻了。”
“…………”我沉默不语,秦素衣说的话不无道理。
李素裳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可以当女朋友,但是若是娶来当老婆确实不太适合。不过这人倒是想歪了,我和李素裳相处了这么久,一直在保持着肢体上的距离,从未有过和她亲热的想法。
我这人虽然好色,但对不起老婆的事,还是“尽量”不会去做的。
“秦姨,枕头把我当朋友,所以我也把她当朋友,我们之间并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那这么说,你就是图谋甚大了。”秦素衣神色漠然。
“图谋甚大?”我摇了摇头,“秦姨,就这腐朽不堪的西方军区,还有什么是我值得图谋的?”
“你看不上西方?”秦素衣双眼微眯。
“看不上。”我继续重复了一遍回答。
“小子,看来你的背景,比我之前想得还要大的多啊。”秦素衣静静地看着我,话里有话。
“………”我漠然点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若是一般人,是不可能说出看不上西方军区的这种话的。
“秦姨既然想到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害枕头。”
“哦?”秦素衣把茅台酒放到一边,缓缓站起来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抬起头来,一双墨眸直视着眼前的妇人。
“秦姨,舰家有一条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舰家人,不会害舰家人。”
……………
秦素衣娇躯一颤,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我。
“小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