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元家提供的好处,墨无鸣谈不上有多心动。
只是游走于修真界,脚下的绊脚石块还是少些为好。
他生性懒怠应付这些俗务,可沧澜宗里外都免不得有俗务缠身,索性把这些杂事交给善于钻营之辈。
“与大师姐的婚约即刻就退,我可与她结为姐弟,以后元家也不算失了依仗。”
“好好好。”
元家主一连说了三声好,心底是由衷赞成此法,“还是剑君棋高一举啊。”
他其实也想过让流萤剑君作为元守承的义子,只是这事不好由他开口。
若从他嘴里说出,恐惹人生厌。
就如沾上糖蜜的蚊虫,驱散不开,黏着不走。
如今,流萤剑君先把这事提了出来,他自然把事办得体面妥当。
至于元若澜的同意与否,她既无父辈撑腰,又无修为在身,在修真世家族里根本毫无话语权。
唯一能置喙一句的是北念云。
不过对于能解除这桩荒唐婚约,她也乐见其成。
至于让女儿若澜和流萤剑君结为姐弟一事,她不答应也无用。
元守承膝下无子,死后为免他这一支绝后,从旁支过继一脉也是应当。
眼下凑巧来了个流萤剑君,元家又岂会错过?
为保元家能在修真界有一席之地,没过三两日,元家主就把流萤剑君认元守承为义父的消息传了出去。
对这事,有人猜疑是元家拿了什么把柄胁迫所为。
也有人猜是流萤剑君和元家结谋,为了有世家背景立足,好争夺沧澜宗宗主位。
外头几大宗门都在猜测沧澜宗下一任宗主是谁。
有人猜是曜光剑君北常鳞。
有人猜是流萤剑君墨无鸣。
还有人猜是沧澜宗几位峰主之一。
总之是众说纷纭,异常精彩。
等元若澜得知要与墨无鸣结为姐弟,她也没什么反应,一副随了去了的意思。
北念云不免有些担心:“若澜,这些时日,你怎么总是出神?”
“娘,我没事。”
元若澜笑了笑,转开话题:“只是有些感慨,感觉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好突然。”
北念云对亡夫元守承没什么感情,但女儿不同,先是双腿受伤,后有丧父,现在又没了婚约。
怕女儿想不开,又多安慰了几句。
“人生就是如此,经历得多了也就看淡了。”
元若澜知道母亲是淡薄性子,能说出这两句话,已然是照顾她心情不好。
她笑着嗯了声,并没把自己赌气藏下北常鳞的玉环佩一事说出来。
那枚神梦转玉环佩实在不详。
因为它,她先没了双腿,又失了修为成为废人。
后面又被迫订婚,现在又被迫退婚。
父亲元守承也死得莫名其妙,真凶难查。
现在又因她藏了它,害得北常鳞掉落时之境。
一切倒霉不顺,都是从她拾得这枚玉环佩开始。
但厄运好像还不止于此,又过两日,元若澜从母亲嘴里听说联姻的事,她又被安排给缘落镇的涂钦家。
“我连人家是方是圆都不知道,怎么又给我安排婚事?”
相比第一次的激烈反应,元若澜这次相对淡然许多。
北念云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温和笑道:“自然是为了联姻共赢,但最主要的是,涂钦家似乎有办法治好你断缺的修炼经脉。”
怕女儿反应过激,她又劝了几句。
“若澜,以前你父亲还在时,你得到什么都不需要费力,但如今再想要得到什么,就得靠你自己,你别怪母亲心狠,我也是为了你好。”
“涂钦家为的是挤入世家前流,而你只需要他们给你治好经脉,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也比你想象中的要好。”
“……”
听了这话,元若澜也就不再排斥,若能让她重新修炼,联姻就联姻。
沧澜宗内,波诡云谲。
沧澜宗山下,一着青衫袍子的道姑在林间鬼鬼祟祟。
林亦扇连着多日赶路,到了苍梧山脉脚下,又有些胆怯。
一个多月前,她和墨无鸣在蛮荒地分开时说的话,言犹在耳。
现在找上门,只怕是要挨上两剑,再捅扎出两个血窟窿,才能从他嘴里打听到如何从时之境瞬间转移到阿恶门外的事。
林亦扇比划着手里的匕首,想着从哪下刀。
可左左右右来回了个遍,她都不敢扎自己。
苦肉计告败。
又怎么都想不出别的妙招,最后只能选择铤而走险,装疯卖傻。
为了回去,她林某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怕自己又生退意,林亦扇趁日头正好,悄咪咪地就飞去了苍梧山。
因进不了苍梧山结阵。
到了六年前墨无鸣送她出山门的位置,就拿出竹筒放出里面的应声虫。
应声虫是一对。
不管在哪都能感应到对方。
*
江浮峰,凌霄宝洞。
墨无鸣正用体内烈焰锤炼本命剑,竹筒里的应声雄虫却震鸣不断。
他脸色微变,薄唇紧抿成线,不耐烦地打开竹筒将应声雄虫放了出去。
得了自由的应声雄虫迫不及待地去寻了洞外的雌虫。
隔着一道结界。
两只应声虫也只能相望相守不相依。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日头西斜,玉盘坠湖,山间的风也吹得急了起来。
那道隔着的结界才消退。
正是春末夏初,林间枝叶繁茂,被山风吹得沙沙作响。
林亦扇坐在树杈上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八壹中文網
“十颗十一颗好多颗……”
数得烦了,她又喃喃自语,“怎么还不来啊?”
“应声虫不会是逃跑了吧?又或者是他闭关修炼?还是说墨无鸣不在沧澜宗?”
“他肯定还在生气,不愿意来。”
……
越想越多的可能,让林亦扇不免有些心灰。
也更加后悔那天不该冲动行事。
“死无鸣……你快出来吧。”
“哎哟——”
突然脑袋被果子砸了一下,“咚咚”滚落到地上。
林亦扇揉着脑袋,目露欣喜,“无鸣?是你吗?”
她又四处瞧了瞧,到处黑漆漆地,并没看见人影,嘴上却耍诈。
“你快出来,我知道是你,我看到你的黑袍子了。”
话音一落,脑袋上又挨了一下:“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