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炎洲,蛮荒地,一年四季炎热如火炉。
如今已是腊月,气温也不见得降下来些。
这日,林亦扇仅着荷叶小衣趴在纱窗边,一手里掐着把萝绡扇扇着消暑。
突然天边出现另一艘飞行舟。
船体虽比她现在住的飞行舟小了一半,但胜在精巧华贵。
她心里隐约猜到是谁来了,披上外裳就开门走了出去。
可还不等她走到甲板,楼上就传来“哒哒”的急促脚步声。
能让奎朽急着接见的人,那必定是白耗子。
小上一半的飞行舟悬停在不远处。
外面还有不少蒙面人巡逻。
这阵仗,让拢在林亦扇心头的疑云堆积得更厚。
因飞行舟有人戒守,除了幽吟召见,其余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因此,林亦扇心里即使有堆杂如山的疑惑,也只得耐下心静等着那头的动静。
除了第一日如此,后面连着几日都是闭门不出。
白耗子不露面,也不知在酝酿些什么。
蛮荒地因为他的到来,平添了一层山雨欲来的紧张压迫。
立在甲板上的林亦扇望着对面飞行舟,瞧了一会又担心惹人眼,于是也只在原地驻足了一刻钟便又回了房间。
等到夜里,红月悬空,一道白光乍然冲出飞行舟直达天际。
而黑夜也因这道强光亮如白昼。
冲天白光,让林亦扇有种熟悉感,但心口的慌乱让她分不出心神去细想白光的来头。
“砰砰砰!”
“砰砰砰!”
心跳震耳欲聋,那种让她喘不过气的心慌心悸又开始了。
*
净祟玉莲台从到了幽吟的手里就一直被他藏了起来。
眼下拿出来解除封印,动静自然大。
而此番动静,也惊扰了远在万万里之外的沧澜宗。
六年前,镇压镇妖谷的净祟玉莲台意外丢失,如今有了行踪,了玉自然要把它寻回。
当夜就召了徒弟北常鳞,还有已然是元婴修士的墨无鸣一起前往西北方向。
为什么选墨无鸣?
也是因为元守承的意外身死。
沧澜宗宗主之位现在由江浮峰峰主天眇子,还有丹机峰峰主月卿芝共同暂代。
除这二人之外,就只有墨无鸣和前宗主夫人北念云是元婴修士。
北念云本就不是沧澜宗弟子,只是作为北家人联姻嫁给了元守承。
如今元守承身死,沧澜宗的事自然与她无甚瓜葛。
了玉也不可能使她一位有女儿需要照料,又做新寡的人做事。
做好宗门内安排,考虑妖界与修真界的禁止条律,三人服下幻化丹,乔装打扮一番就连夜赶往西北方向。
了玉剑尊化为狼妖头领,北常鳞和墨无鸣则化为狼妖手下。
为了周全,了玉又吩咐:“常鳞,在外为师便叫你常鱼,而无鸣,你就叫无墨。”
北常鳞:“是,师父。”
墨无鸣:“是,剑尊。”
“称呼得改,叫我老大。”了玉看着化为络腮胡壮汉的弟子摇头。
“是,老大。”
“是,老大。”
*
从沧澜宗到两界交界处,再穿过幻雾林,到达六十九座冤鬼妖孽盘踞的奇山。
最后再飞过三十二洞到达烈炎洲,已经是一个月后。
若不是三人修为高深,一个月决计是到不了烈炎洲的。
一个月的时间从苍梧山寻到烈炎洲快是快,但对某些人是漫长得不得了。
自那晚白光惊现之后,林亦扇的疑惑还是没有得到解答。
但自己却陷入一日又一日的折磨里。
在冥府河畔的六年,日子虽然过得枯燥无味,但她从没犯过心悸心绞痛。
就算老秃瓢故意念咒折磨她,那种痛也是可以缓解,有定数的。
而这心悸,心绞痛,挠也挠不到,揉也揉不到。
只悬吊着一颗心,喘气都气紧。
生生熬了一个月,现在可算是好了些。
比及天黑,想着耽搁的这些时日,林亦扇换了身不打眼的藏青袍衫就溜出了门。
甲板上悬挂着的灯,将飞行舟照得亮堂堂。
林亦扇第一次暗恨起杆上挂着的宣纸灯笼。
“才来时夜里就点两三盏,现在点这么多灯笼,把甲板照得这么亮做什么?”
不知是谁的主意,总之是碍了林亦扇的眼,少不得被她不饶人的嘴皮子骂上一两句。
“阿嚏!”
另一艘飞行舟上的幽吟,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又打了一个。
“阿嚏!”
一想二骂三讨厌,谁在背后骂他?
他这一个月,日夜不停地施法,为的就是加快解开净祟玉莲台上的封印,眼瞅着要成功了。
又打起了喷嚏。
断了施法,时间自然是又耽搁了些。
夜色深深,天上的红月似张要吃人的大嘴,不停地扑食夜间采挖灵矿的妖兽工人。
飞行舟的甲板处太亮,不能久站在上头望对面飞行舟。
于是林亦扇跑到飞行舟下的阴影里蹲着往上头瞧。
抻着脖子望啊望,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望得她脖子痛,蹲得双腿发麻,过了子时,还是没见有什么动静。
正当林亦扇准备去地下巡逻活动一下时,闭门不出的白耗子居然飞了出来。
他没带随从,只身一人。
想也不用多想,大晚上的肯定不干好事,林亦扇凑准时机,走到背光处悄咪咪地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