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瓦缸砸在一个十分坚硬的东西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王胖子由于高举的惯性，一下没收住，整个人往前扑了出去。
脑门在半空磕到一块硬物，撞得他一翻身，侧着滚在地上。
他倒是足够灵活，一个打挺就站了起来。
“别追了，外面看不见更容易中招。”
许念生喊住他，抱着拉姆走到门口。
拉姆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直看着门口外面的黑暗看了好一会，然后脑袋一转，似乎是困了，侧着脸靠在他肩膀上，眼睛眨得缓慢，渐渐就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他们安静了好一会，确定那东西已经跑了，这才重新把地上散乱的火柴堆在一起，将火生得更旺了。
“你怎么碰到它的？”
所有人围住篝火，杨珊心有余悸地问王胖子。
她当时拉着邵友儿躲在土灶上，有别人吸引火力，那东西没找上她们。
王胖子正给黑眼镜看自己的后脖子，那块皮肤有个像是手印一样的掐青。
当时估计不是骑在他脖子上，而是被那东西的手给掐着。
因为除了拉姆，他们并不能看到那东西具体长什么样，哪个是它的手哪个是它的腿，影子一晃压根就看不出来。
也不可能让一个孩子准确的告诉他们，她当时到底看见了什么。
王胖子说来也纳闷：“我就是出去清理这杆土枪去了，然后看着草丛里动来动去的，这不寻思着是不是什么野猪野兔的，正好试试这枪，就猫过去了，这之后发生了什么压根就不知道了，胖爷我连一枪都没来得及放，丫的这玩意儿忒不是东西，居然偷袭。”
王胖子呸了一口，脑袋一动，额头撞在黑眼镜手上，疼得自己一个龇牙咧嘴：“还够硬，不知道什么东西，差点给胖爷脑袋撞开瓢！”
他的额头与那东西撞了个对碰，现在肿起来一个好大的肿包。
事实证明，他的脑袋最终还是没硬过那东西。
“既然我们都已经到这了，你可以说实话了吧？”
许念生看向杨珊，倒也没有因为她的隐瞒而有多生气。
拉姆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他们彼此说话都没有很大声。
他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更没有女孩子那么细心，还是邵友儿从自己包里翻出来一条毛毯递给他，让他盖在拉姆身上别着凉了。
“我确实有所隐瞒，抱歉，”杨珊叹了一口气，也很无奈，“我怕你们知道后就不会跟着来了。”
“其实我们当时在这个村庄里，就已经死了一个人。”
“当时他和王胖子一样，大半夜突然拿着石头砸了我们领队的脑袋，活生生把领队给打死了。”
“我们醒来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他力气很大，我们看到他的影子很奇怪，像是有什么东西骑在他的脖子上控制着他。”
“但是雨停后，那东西自己就跑了，它似乎不会在非下雨天出现。”
“所以第二次下雨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快吓疯了，生怕那东西又出来，混在我们当中，好在我们看到了圣湖，得以离开了这个村庄。”
说到这，杨珊和邵友儿的表情并没有变得有多轻松。
她继续讲：“到了圣湖，我们天真的以为自己安全了，可就在当晚，另外两个男生也死了，而且死状就是我给你们看的照片里那样。”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爬出来，悄无声息的钻进他们的身体里，把他们的内脏全部都吃了，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啃咬出来的孔洞。”
“最可怕的是，我们全程都没有看到那些是什么东西，连它在哪都不知道，最后走投无路，我们跳下了圣湖里，后面的话我并没有撒谎，我们都看到了圣湖底下两层楼那么高的人骨堆和圆洞，但是没等我们做出任何决定，听到鼓点声，所有人都晕了过去。”
杨珊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隐瞒，王胖子就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胖爷我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东西，倒是头一次听说有什么活物是完全看不见的？”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传说，说是有一种矮人一样的水精灵，有长毛，是一种调皮邪恶的鬼魂，它喝过水或吞下石头就会隐身，经常被人们用来吓唬小孩。”
黑眼镜说出自己知道的故事传说，倒也没有确定说真假。
“吓唬小孩？”王胖子看向许念生怀里的拉姆，忍不住嘀咕，“吓唬咱们还差不多。”
这孩子刚才也没见得害怕，倒是托了她的福，不然当时还真要被那鬼东西摆一道不可。
他决定收回自己之前的话，这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干的，还真是帮上了他们的忙。
“你真的不知道是谁救你们上来的？”
许念生的语气多了一丝质问。
杨珊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只管点头：“真的不知道，我们醒来都已经回到进山的路边了。”
她说得很肯定，表情也很真诚，完全不像是在撒谎。
但——他不信。
许念生直觉里，杨珊还是在撒谎，她还是没有说真话。
至于为什么，是她不知道怎么说，不想说，还是现在还不能说？
面对许念生完全不信任的视线，杨珊的心理素质很强大，她仍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谷怀信处理完希达身上的伤口，将蛇交还给许念生，期间没有插一句嘴。
接下来的时间，只有偶尔王胖子说两句话，讨论圣湖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
那什么水精灵，被他喊着水妖怪还差不多，白瞎了精灵这个名字。
到了后半夜，两个女孩子熬不住也睡下了，黑眼镜靠在门边闭目养神，王胖子呼噜震天响。
“我会守全夜。”谷怀信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对许念生说。
许念生还是坐着没动，他怕惊醒拉姆，说话都比平时小了点声，他问：“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他背后有纹身这件事，谷怀信也知道，小时候他还看过。
按照谷怀信过目不忘的本事，他不可能不记得，也不可能看不出来，那幅画上的图腾和他身上的是一样的。
但是谷怀信什么都没说，只是反问了他一句：“你也没问过我的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