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把拉姆带到圣湖,让她成为真正的麻姑,回来后,我会把东西交给你。”
央拉麻姑说得很认真,她不是在开玩笑。
许念生看向她怀里的拉姆:“寻找圣湖的途中必然存在危险,你确定要让一个小孩子跟着我们进去冒险?”
他们这些在墓地里摸爬滚打、死里逃生过来的,对于这些地方的危险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一个锻炼过的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够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更何况拉姆还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到如今,戛瓦当已经没有人能够带她去找圣湖了,我太老了,进不去了。”
戛瓦当早已不似当年,生活所迫,很多人都离开了戛瓦当外出求生。
剩下他们这些人守在这里,坚守着从祖辈传下来的规矩。
“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我不能保证把她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许念生给她打好预防针,最好是打消她这个念头。
“只要这里还有人在,就必须要有一个敲钟的人,钟声会告诉圣湖,以及历代埋葬在圣湖里的先人,让他们知道,这里还有人在,请他们庇佑。”
央拉麻姑还是那么虔诚的姿势没有动过,但这句话说出来,带着一股浓重的沧桑与悲凉。
“如果我们一直等不到下雨,是不是就真的找不到圣湖了?”
“踏入后山,心怀念想,圣湖知道有人在找它,天就会下雨的。”
许念生默然半响,他看向拉姆,问她:“你想跟我去吗?”
拉姆似懂非懂,她仰头询问的去看央拉麻姑。
央拉麻姑低头,摸了摸她的脸,给她整理被蹭得有些乱的辫子。
拉姆看回许念生,笑着说:“想!”
“好,我答应你。”
央拉麻姑拍拍拉姆,让她站起来,又郑重的对他说:“谢谢。”
许念生注视着这个年迈的老人,神情略有动容,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拉姆试探着,小心翼翼勾上他的指尖,见他没有拒绝,才大着胆子牵住。
许念生带着拉姆走下楼时,央拉麻姑还跪坐在古钟前,她闭上眼,继续念着旁人听不懂的经语。
楼顶上彩旗猎猎,整个钟楼只有她一个人,油灯下的身形寂寥,但许念生并不觉得她是孤独的。
只是忍不住去想,得是多大的信仰,才能让她在这里坚守了这么多年……
他回到扎营的地方,其他人饭都快吃完了。
看见他终于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孩子,一个个表情各异,精彩纷呈。
“我去,我还说你这泡尿也太长,别是有什么毛病,合着你丫的居然偷人孩子去了?!”
王胖子那大嗓门一嚷嚷,吓得拉姆往许念生身后藏了藏。
黑眼镜似笑非笑的:“这一看也不像偷来的啊。”
哪个偷来的孩子还主动往“人贩子”身后藏的?
“明天她会跟我们一起进去找圣湖。”
许念生已经做好接受他们一惊一乍的准备,无奈的宣布了这件事。
“你在开玩笑吗?”杨珊第一个不同意。
那可是一个孩子,进去了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出事了怎么办?
王胖子也反对:“我说老许,你这不玩儿呢嘛,咱这是……,你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加入呢。”
王胖子差点把倒斗二字说出来,碍于现场还有两位女同志在场,愣是卡住了这个话。
黑眼镜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什么也没说。
谷怀信只问了他一句:“为什么?”
许念生牵着拉姆走过去,神色未变:“我答应她了。”
“谁?”王胖子一寻思,“那个央拉什么麻姑?”
许念生点头,王胖子更是闹不明白了:“不是,她怎么想的,让一孩子跟着咱进去,这么小一孩子,她能干什么啊她,又不是去什么托管所幼儿园?”
“这里需要下一任麻姑,她没得选。”
一个人的信仰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
这里的人也不能说他们是在封建落后,你只是和他们相信的东西不同而已。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王胖子嘀咕着,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杨珊张了张嘴,明白她现在哪怕说不同意,也晚了。
“吃饭了吗?”谷怀信问紧挨着许念生坐下的小姑娘。
小姑娘怯怯摇头。
王胖子一开始反对声大,夹起锅里的面也够利索:“年纪轻轻就有口福了,这可是胖爷牌特制的独家面条,一般人还吃不着呢。”
一碗面也跟着递到许念生面前,他接过,没去看谷怀信的神情。
某种程度上,谷怀信当年进入山里,也没得选。
这世上总是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
……
因为拉姆是他带来的,第二天一早出发,许念生也没有要劳烦别人照顾她的意思。
所有人检查好各自的东西,在钟楼敲响的第一道钟声里,踏入了后山的那片林子。
钟声传了很远,在山林间回荡了好几声,听起来像是在给他们送行。
王胖子和黑眼镜在前面轮流开路,山里路途难走,许念生抱起拉姆走了一段。
他人生头一次抱小孩,动作难免僵硬。
肩上被人一拍,许念生扭头,谷怀信已经走到他前面,对着拉姆张开手一拍,典型的询问小孩要不要抱抱?
拉姆也张开手,在许念生的怀里把身体向谷怀信那边倾斜出去,成功在他怀里进行了交接。
谷怀信抱小孩的姿势绝对要比他熟练,小姑娘也乖巧的抱住谷怀信的脖子,怎么看都像是比被他抱要舒服得多。
“你叫什么?”
“我叫拉姆。”
许念生站在原地缓口气,听到前面隐隐还传来交谈声,他纳闷了,这家伙连怎么哄小孩都知道?
道上总是先被人提起谷怀信,最后才是他就算了,就连这他居然都赢不了?
许念生郁闷地跟上去。
因为杨珊和邵友儿本来就是做探险的,哪怕是女孩子,体力上也不需要他们多照顾。
杨珊按着之前的记忆带他们在山林里穿梭,时不时抬头判断会不会下雨。
和她所说的一样,越往里走,各种植被的根茎确实要比其他地方的要大上很多。
高空俯视下,视觉上会缩小在其中行走的人类,画面看起来让他们有种来自小人国的错觉。
断断续续行走了起码有五个小时,邵友儿体力明显快到极限,就在杨珊提议要不要再休息一下的时候,额头上一凉。
她惊喜地抬头,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