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卿起身,腿蹲得发麻。
她打开门,透过门缝往外看。
外面没有人。
舒卿走出厕所隔间,抬眼瞧见了楚辞。他就站在门外,没有说话没有催促,视线与舒卿相撞的那刻,神色明显一惊。
湿透的头发、脸上猩红的划痕、胸前大片的水渍。
她经历了什么?
舒卿走到他面前,低头小声说:“我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外套?”
楚辞利落的脱下外套,盖在她头上。他低头,眉宇蹙成川字,眸色幽暗。
“发生什么事了?”
嗓音温柔,语气中带着不明显的关心。
舒卿扯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的说:“没什么事,我碰到了一个变态私生饭,已经被警察抓住了。”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打你了?”楚辞的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语气急切,关心之意显而易见。
“没有,他对我吐口水,太恶心了,”舒卿苦笑着说,“洗脸的时候我的指甲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脸,小伤而已,回去上点药膏,很快就好了。”
“楚辞,我想走了...”舒卿拢紧楚辞的衣服,衣服上散发着淡淡的木制香水味,她又道:“我累了,我想回家睡觉。”
“好,我送你。”楚辞带着舒卿走出派出所。
舒卿坐上楚辞的车,迈巴赫平稳的向前开。
舒卿没有扯下头上的外套,她靠着副驾驶上的靠背,脑中全是十四年前的那段记忆。
十四年了,那段记忆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随时随地、轻而易举的将她吞没。
舒卿的眼中慢慢蓄满泪水,她原以为自己快要忘记了,快要好了。
没想到这道陈年旧伤痛起来还是能令她痛不欲生。
眼泪夺眶而出,舒卿恨自己不争气,过了十四年,她仍对那段记忆感到恐惧。
舒卿偏过头,对着车窗,小幅度的擦眼泪。
驾驶座上的楚辞瞄了副驾驶上的舒卿一眼,从上车开始,他一直在关注舒卿。
副驾驶的车窗上,倒影出她流泪的模样。
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舒卿总是乐呵呵的,温暖的像个小太阳。唯一一次看她哭,还是上次她遭到黑粉攻击,借着酒精发疯。
那次的她哭得放肆又痛快,像个小孩子。
不像现在,哭得克制又隐忍。
楚辞能清晰感受到舒卿比上次难受,难受无数倍。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心像被人用力攥紧,又猛地放松。再攥紧,再放松,力道一次比一次大。
这种感觉很奇怪又很陌生,不舒服且疼。
楚辞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性朋友产生过这种感觉。
舒卿是第一个。
或许是见惯了她傻兮兮笑的模样,楚辞不想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他甚至想抱着她哄,命令她不许掉眼泪。
等红绿灯的空隙,楚辞递了张纸给舒卿,他说:“不哭,擦擦眼泪。”
没哄过女性朋友的他,连安慰都显得笨拙。
“谢谢。”舒卿拿过纸,擦拭眼泪。
楚辞打开车载音乐放歌,动感的音乐响起:“老娘我今天心情有点糟糕,谁敢跟我赛脸儿,我就给他一剪刀...”
舒卿破涕为笑,惊道:“你也喜欢这首歌?”
“不喜欢。”绿灯亮起,楚辞发动车子,又道:“但你喜欢,你上次唱过。”
舒卿想到自己发酒疯的那次,貌似唱过这首歌,她说:“是了,我自己都忘记了。”
“你要是还想听什么歌,可以自己切。”楚辞直视前方,看上去在认真开车,其实心思全在舒卿身上。
“好啊,我看看。”舒卿扯下西装外套,专注的选歌。
楚辞的眼神瞥向舒卿,不动声色的吁了一口气,眉宇舒展开来,眼里浮现浅浅的笑意。
舒卿选了首黑桃a,歌声响彻车内:“heyahah你是我的宝贝,想你的滋味隐隐作祟,宝贝宝贝我们干一杯,这是你最爱的黑桃a......”
楚辞挑挑眉毛,舒卿的品味一如既往的...独特。
舒卿的手指跟着音乐打节拍,她知道楚辞是想要她开心,但又不懂如何安慰她,所以放歌转移她的注意力。
舒卿抿嘴一笑,这样的他,有些可爱。
迈巴赫开进金世小区,楚辞送舒卿到家门口。
舒卿按下密码,手放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开门。
经过激烈的心理挣扎,舒卿转身对楚辞道:“楚辞,我不太想睡家里,你可不可以送我去剧组旁边的酒店?”
楚辞上前一步,直接打开舒卿家的门,说:“带上换洗衣服,今晚睡我家。”
“什...什么?!”舒卿一时没有理解他的话。
楚辞重复道:“我说,今晚睡我家。时间不早了,天气也冷,你一身水,不怕感冒吗?感冒了耽误工作,得不偿失。”
“也是这么个理,但会不会打扰到你?”舒卿问道,她怕打扰楚辞。
“不会。”楚辞弯唇笑了笑,又道:“上次我感冒住你家,这次你住我家,两清。”
理由正当。
“行,我进去拿一下衣服。”
舒卿走进衣帽间,拿了身衣服,随着楚辞上楼了。
玄关处,楚辞弯腰拿出一双新的拖鞋说:“换上。”
舒卿换下脏兮兮的拖鞋,穿上楚辞家的鞋,大小正好。
楚辞走进客厅,指了指浴室道:“浴室在那。”
“哦。”舒卿抱着衣服走进浴室,脱下衣服冲澡。
她伸手挤沐浴露,双手催出泡泡。
山茶花味?
舒卿凑近双手闻了闻,是山茶花味。
楚辞也喜欢山茶花味?
有眼光。
舒卿洗了许久,好似要换掉身上的皮。
浴室外的楚辞让人送来了不留疤的药膏和棉签,坐在沙发上等着舒卿洗完澡。
舒卿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浴室。
客厅里,舒卿问楚辞:“楚辞,你家有吹风机吗?”
“有。”楚辞走进卧室,拿了吹风机出来。
他站在舒卿面前,手里握着吹风机,内心纠结要不要帮她吹头发,他问:“要我帮你吗?”
舒卿轻笑,说:“不用,我又没残。”
舒卿拿过他手中的吹风机,插上电吹干头发。
吹风机的风力强,不一会儿舒卿吹干了头发。
“舒卿,过来上药。”楚辞喊她道。
舒卿放下手里的吹风机,走了过去。
楚辞挤出药膏,用棉签刮下药膏,凑近舒卿,抬手要给她上药。
舒卿躲开,拿过他手中的棉签,说:“我自己来。”
楚辞的眸子黯淡下来,没有说话。
舒卿对着自己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上药。
伤口细小,不疼。舒卿随意且快速的上药,手法粗,看得楚辞想抢过她手中的棉签,亲自给她上药。
“哪里没擦到。”楚辞出声提醒道。
“哪?”舒卿对着手机左右晃了晃头。
楚辞真的抢了她手中的棉签,俯身过去帮她擦药,说:“这。”
楚辞全神贯注的盯着她的脸,动作轻柔,如春风轻抚山岗,又如羽毛划过平静的湖面。
舒卿的眼睛不知应该看向哪,垂在身侧手慢慢蜷缩。
他离得太近了,舒卿不习惯。
楚辞擦完药,抬眸与她对视。
两个人的呼吸缠绕,分不出彼此。
楚辞的喉结小幅度的上下移动,脸红心跳。
舒卿看他的脸逐渐变红,便说:“楚辞,你很热吗?”
楚辞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眼神飘忽的说:“有点热。”
他转移话题说:“你睡楚娇的房间。”
“哦哦。”舒卿点头,“她的房间在...?”
“那儿。”楚辞向右指了指,起身说:”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休息。”
楚辞走后,舒卿转头看了眼空调的温度,也不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