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守粮醉眼迷离，倚在炕柜上跟周森说话，“明天那小丫头就探亲回来了。”
“回来了？！”刚才还打瞌睡的周森，蹭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
田野的嘴角疯狂上挑，露出看好戏的坏笑。
“田叔，谁要回来了？”沈青笛很好奇，既然是探亲，那肯定是指的知青。
她当初下乡报名时，工作人员给简单介绍了这边的规定。
作为老知青，一年有一次探亲假。而新知青，需要两年才能返城探亲一次。
两者都是同样的期限，加上来回的路程不能超过半个月。
“也是知青，前两年来的，就在你们旁边的八小队。”水仙婶插嘴给她讲情况。
“她叫刘菲菲，好像跟江胜利是一个地方的。那性格啧啧啧，我就没见过那样的，特别带劲。”
“婶子，带劲的意思是？”
沈青笛实在分辨不出来是褒义还是贬义。
因为她理解的带劲应该是给力，超棒的意思。
可水仙婶发出的“啧啧啧”还有撇嘴的动作又让她不确定了。
“咋说呢，刘菲菲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太热情了，有点热情得过头。”水仙婶回答地模棱两可。
田野幸灾乐祸地挤兑周森，“哎呀兄弟，刘菲菲挺好的，依我看你是高攀了人家。”
没想到，周森像是听到了可怕的事情，顿时沉下脸，“你觉得她好，那你把她娶了吧。”
“不要不要，我们田野没那种福气，周森你也掂量掂量再说哈。”
田守粮眼神也清亮了些，打起精神来。
问问满仓大队，哪个不认识刘菲菲？
可以说，男人爱之，女人恨之。
“婶子，她人品不行吗？”
众人说了好几句，也没有把真实情况讲明白，沈青笛满脑子小问号。
刘菲菲到底是何方神圣，人都没来现场，只不过是返乡的消息就让众人这么激动。
“田叔，我不用掂量掂量，本来也对她没有兴趣。”
周森闷闷不乐地说，嘴角下压，英俊的脸庞变成了苦瓜脸。
如果当时能预测到如今的局面，打死他也不会去救人，就让刘菲菲随着河流去别的屯子吧。
反正村头小河的水深程度，压根淹不死人。
“没兴趣就好，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田守粮又没办法说一句刘菲菲的不是，所以只能点到为止。
话题就到这里了，因为周森突然起身要回家。
“田叔，婶子，明天还要上工，我回去睡觉了。”
“那个，别在意田野开的玩笑话，他那张臭嘴待会我教训他！”
瞧出了他的情绪不对劲，水仙婶过去给儿子的后背来了一巴掌。
“妈，你为啥抽我，周森不喜欢刘菲菲，我明天就把她撵走！”
田野赌气的说，双手插兜进了西屋。
“不能撵，你别给我惹事啊！”
田守粮似乎非常害怕儿子去跟刘菲菲发生冲突，赶紧大声吆喝道。
“我就撵！”田野的声音比他更大。
周森已经到了院子里，脚步声越来越远。
水仙婶夹在中间两边为难。
想去送送周森，又急着去劝儿子几句。
刘菲菲那个人，真的是块狗皮膏药，撵不得啊！
其实田野退伍回来，只跟刘菲菲接触了几次，她就申请回城探亲了，所以并没有深入了解。
没见面之前，还以为女孩痴迷周森，而周森故作高冷。
直到他见到本人，就开始同情兄弟了。
好不容易过了半个月的逍遥日子，那家伙又来了！
而今晚田野酒劲没过，就被老田还有周森的态度给激闹呢了。
明明不喜欢刘菲菲，却只能在背后默默郁闷，不敢去当面说清楚或者把人给撵走。
他实在想不通，向来果断稳重的兄弟怎么会优柔寡断的像个娘们。
“婶子，我去送送周队长。”沈青笛及时替水仙婶解决了难题，穿好外套开门出去。
她一路小跑，在田家门口的胡同拽住了周森。
地上撒了一层银白色的月光，朦朦胧胧，距离近了便能模糊的看见人脸。
周森诧异回头，“青笛，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我穿了外套的。”沈青笛拍拍自己的小棉袄，“周队长，我送送你。”
说着，自己已经率先往前走。
“哪有女孩去送男……”周森话刚出口，就止住了。
前面的沈青笛下工后扎了简单的丸子头，松松散散地顶在头上，臃肿的棉袄穿在身上却显得女孩更加娇俏。
周森怔了怔，迈动脚步跟了上去。
“周队长，田野肯定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我没见过刘菲菲，也不能做出评价。
作为女生，我觉得如果不喜欢你可以私下跟她拒绝，她会明白的。”
俩人并排，沈青笛扬起小脸认真的讲道。
周森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沉闷，“你不明白她这个人，如果我私底下联系她，第二天村里就知道我和她私会了……
就算没有传闲话的，她也会寻死觅活的。”
沈青笛凝眉很不理解，“既然是私底下，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刘菲菲主动说出去？！”
老天爷，不至于吧？
一九七五年农村应该还是很封建的，还没嫁人的女孩子怎么敢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周森苦笑一声，“对，她那不叫说出去，应该说是宣传、吆喝、闹得沸沸扬扬才行。”
“寻死觅活，她会自杀吗？”既然没有外人在，沈青笛就把心里的疑惑都倒出来了。
“会，肯定会的，到时候乡亲们会觉得我是负心汉。”周森耸耸肩膀，更加地郁闷不安。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不想让爸妈被人指指点点。”
“原来是这样，我在田叔家还纳闷，你不喜欢为什么不明确拒绝。”
沈青笛唇角微微颤抖，表示对他的同情。
“我没对田野生气，我俩从小光屁股长大，他什么人我很清楚的。”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周家的门口。
“到家了，你进去吧。”沈青笛挥挥手，笑了笑，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没听到周森的回答，却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男人不能让女孩自己走夜路，我刚才只是想跟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