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说完这话,许久没听到安南暖出声,还觉得有些疑惑。
一回头,却看到安南暖笑的有些讽刺。
“人这一辈子至少要许下上万次诺言,却鲜少有人能做到一百个。”
“一辈子的承诺随口就来。”
祁寒诧异于一向温和的安南暖突然说出这么刺人的话,这让祁寒感觉很微妙。
就好像,他辜负的人不在河里,而在面前。
祁寒苦笑了一下:“我当时……”
话说到一半,祁寒又觉得没有意义。
人已经不在了,解释也不知道给谁听。
再说了,不管怎么样,没做到,就是没做到。
这时候祁寒原本应该乘胜追击,说出自己要留在村子里当老师,当着这条河,突然说不出口。
他无意利用此事,说出却好似利用。
他不想说了。
安南暖也没去问当时什么,两个人突然相顾无言,就这么靠着树,望着河。
安南暖知道自己好像莫名冲别人发火了。
指甲微微陷入肉里,知道不应该,却控制不住。
思绪翻涌,脑子里乱糟糟的,良久都很难安定下来。
两个人相顾无言,心里皆有万千话语,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倾诉,安南暖是觉得不熟,根本没有倾诉的欲望,祁寒是觉得不合适,安南暖不会愿意听,所以不合适。
就这么在河边站了好久,安南暖先整理好思绪:“我们回去吧,估计他们吃的差不多了。”
“好。”
眼看着两个人重新回到道场,祁兴安他们确实是吃完饭了,祁寒知道自己再不开口,就没有机会了。
“其实我挺喜欢教孩子们的,也喜欢和孩子们相处,当老师的话,你看我合适吗?”
“我虽然之前身体不太好,但是我成绩很不错,也曾在斯坦福留学半年,精通英语,法语……音乐和美术也都还不错……”
祁寒真的是这辈子没这么紧张的应聘过,几乎是把自己擅长的都说出来,希望能增加自己的砝码。
“噗嗤……”
“祁先生,我们只是招个村里的小学老师,不是招大学教授。”安南暖哭笑不得。
祁寒觉得自己有戏:“等到我房子建好,我就会常住在团山村,如果我身体允许的话,我大概可以一直教下去。”
“我也不在意工资多少,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做,让自己不至于……”
“浪费最后这些生命。”
祁寒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沉。
安南暖怎么能拒绝呢,不管是条件这么好的老师,还是一个病人的请求,安南暖都拒绝不了。
“祁先生,只要你觉得你的身体可以胜任的话,你就可以试试看。”
“工资可能不会很多,但是村子里会负责吃住,你房子没盖好之前,可以先住在村子里安排的房子里,吃的话可以在我们家。”
“可以吗?”祁寒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安南暖。
安南暖一刹那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睛亮的惊人,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
“可以。”
但是看着祁寒的表情,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因为她想起了那天将军要亲亲的时候,这会祁寒的表情跟将军那时候的表情竟然有些重合。
他们的脸上没有那种显眼的情绪,表情不会很夸张,甚至是有两分的冷淡,但是那双眼睛却像是会说话一样的,有些反差萌。
安南暖没忍住,低头笑了两下。
“我说错什么了吗?”
安南暖摇头:“没有。”
“那你笑什么?”
“没什么。”安南暖总不能对祁寒说,觉得你像狗。
祁寒拉了一把安南暖的衣服,安南暖顿时靠在了旁边的树上,祁寒站在安南暖面前不让她走。
“说清楚。”
“笑什么?”
安南暖猛然被祁寒的影子笼罩,觉得这会俩人有些近了,安南暖后退一步,紧贴树,觉得有些紧张:“我只是觉得,初见的时候,感觉祁先生的性格和现在差别很大。”
“什么差别?”祁寒的声音听得安南暖耳朵有些痒。
安南暖抿了抿唇说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是个身娇体弱的贵公子。”
“很是疏离,带着有钱人高不可攀的高贵。”
“那现在呢?”
“现在……”
“现在觉得你和我家将军差不多,得到自己想要的,会眼神亮晶晶的。”
“你觉得我像狗?”
“神似而已。”
安南暖伸手想把祁寒给推开,祁寒却对着安南暖伸出了手,声音严肃起来:“别动。”
“有个虫子。”
安南暖的身子顿时僵直,这才感觉到头发和脖颈处微微有些痒意,确实是像什么东西爬过一样的,顿时让安南暖起了鸡皮疙瘩。
祁寒弯腰倾向安南暖,一只手微微撩开她颈肩的碎发,一只手去捏虫子。
安南暖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凑的太近了,她闻到一股子很好闻的沉香味,细嗅香味入雾,但是却又越来越浓郁。
这是祁寒身上的味道。
这种认知让安南暖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了。
而祁寒也闻到了好闻的味道,花香,木香,雨后泥土的清香,是大自然的味道。
这大夏天的,在外面走了这么久,两个人都有些出汗,可是安南暖就仿佛是被腌入味了一样的,连汗液都是香的。
吸入肺腑,只觉得身体都一阵轻松。
祁寒并没有占便宜,撩开发丝,捏起虫子,就扔在了地上,一脚上去踩瘪。
安南暖低头,只看到了被踩后的虫子,留下一滩软乎乎的液体。
安南暖赶紧挪开两步,跳出祁寒的包围圈。
“谢谢。”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似乎是皮肤上还停留着祁寒刚才指尖冰凉的触感。
祁寒却怔怔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指尖,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如常的缩回。
“没事。”
“暖暖,你们干什么呢?”
一群喝的微醺的人走了过来,祁寒扶住祁兴安,然后被他一把推开:“扶什么扶?”
“就这点酒,还远远没够呢。”
祁寒看祁兴安的眼神确实是还算清明,走路也还走的直,就顺从的松了手。
安建国却看看安南暖又看看祁寒:“你们俩刚才在干什么呢?”
一副警察审问犯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