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吩咐后,宫人很快便送来易吞咽的膳食。
南颜本想自己吃的,但萧奕执意喂她,只得答应了,二人黏黏糊糊的吃完晚膳。
萧奕又给南颜喂了药,放下碗,捏了块蜜饯递到她唇边。
“先休息吧,反正赫硕凡在皇宫,你想什么时候见他都可以,不必急于一时。”
南颜含住蜜饯,轻轻摇了摇头。
早点解决,也能早点安心。
“行吧,不要说太多,你身体要紧。”
萧奕不放心的叮嘱了句,这才命宫人将赫硕凡带过来。
赫硕凡一进殿目光便定格在脸色苍白的南颜身上,见她被救活,一直紧锁的眉头总算舒展开,瞥见一旁揽着南颜无法忽视的萧奕,下颌线收紧。
“你现在如何了?”
“我还好,多谢将军惦念。”
南颜温柔笑,看赫硕凡的眼神十分平静,只有感激,而无半分爱意。
赫硕凡攥了攥掌心,看向萧奕。
“我能否和内子单独说几句话。”
“皇后身体虚弱,离不得人,你想说什么当着朕的面说就是。”
萧奕圈着南颜腰身的手臂紧了几分,明晃晃提醒赫硕凡,南颜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
赫硕凡听到皇后这个称呼,眉眼间漂浮上讽刺。
“皇上莫要高兴太早,臣与内子现在尚未和离呢。”
萧奕面不改色,“所以颜颜才让朕召见你,好趁早摆脱明威夫人的诰命,也能早日让你府中娇妾扶正。”
提及乌灵,赫硕凡的脸色异常难看。
南颜见两人不对付,生怕他们闹起来自己还得再划一刀,赶忙拍了拍萧奕的手背。
“奕郎,你先出去好不好,不会太久的。”
萧奕被南颜这声软乎乎的奕郎叫得心尖直颤,缠着让她亲了下自己的脸颊,帮南颜调整好舒服的坐姿,这才志得意满出去,途中不忘朝赫硕凡飞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但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进了暖阁,也不嫌脏热,偷听一墙之隔的两人会说什么。
萧奕离开后,赫硕凡神色缓和下来。
他抬腿走向南颜,单膝跪在地上,防止南颜仰着脸扯到颈部伤口。
“颜娘,你与皇上是旧识吗?”
“是。”
南颜坦然承认,主动解释她与萧奕的过往。
“我与萧奕早在数年前就相知相爱了,若非我当时糊涂,听信道士的话不信他的真心,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
赫硕凡眼神恍惚,“所以你对我,从一开始就不是爱?”
南颜没有正面回答,“我承认自己初始居心不良,可在你身边的两年,也有尽心尽力做一个好妻子,如果你我就此和离,我应当不欠你什么。”
赫硕凡听出南颜是想与他好聚好散,心头像是被一根长刺直直扎了进去。
那次意外前夕,他已经对南颜动心,然而在失去记忆的半年间,又爱上了乌灵。
所以逃生回来后,他竭力逃避关于乌灵的一切,不想辜负南颜婚后两年里对他掏心掏肺的好。
可就在他越来越离不开南颜时,又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或许,这就是对他用情不专的惩罚吧。
“如果你和皇上是真心相爱的,我愿意放你自由。”
南颜本意就是不想让赫硕凡耿耿于怀,见他愿意成全,脸上笑意加深。
“乌灵是个勇敢的好姑娘,她对你的爱也是真真切切的,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她,莫要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赫硕凡没有说话,笑容格外苦涩。
是啊,有些东西一旦失去才知它的可贵,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赫硕凡从寝殿出去时,萧奕已经等在外面。
他恭敬的行了个礼,恢复臣子该有的本分。
“臣与颜娘自婚后便分居两室,从未有过肌肤之亲,希望皇上莫要心怀芥蒂,日后能待她好些。”
萧奕没有因为赫硕凡的话流露出高兴的神色,只神色淡淡的负手而立。
“这个不必你说,朕的女人,朕自会对她千好万好。”
“多谢皇上。”
赫硕凡声音顿住,他掀起眼皮,黑黝黝的眸子里满是坚决。
“皇上若是辜负颜娘,臣不惜一切也会带她离开。”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萧奕表情自信,他从赫硕凡身侧走过去,声音随着脚步声飘远。
“写了和离书就离开吧,你若再敢无诏进宫,朕决不轻饶。”
赫硕凡低下头,“臣遵旨。”
南颜倚在床头,看着萧奕从外面走进来,冲他扬起好看笑脸。
萧奕无意识弯唇,加快步子,让南颜躺下,而后宽衣解带睡在一旁。
南颜窝在萧奕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困意渐浓。
她也不强撑,索性闭上眼睛,嗓音绰约模糊。
“萧奕。”
“嗯?”
“你真好。”
“你现在才知道?”
萧奕佯装不满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低头亲了亲南颜的鬓发,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睡吧,我守着你。”
南颜弯唇,安心地沉沉睡去。
……
南颜在承乾宫养伤期间,太后来过几回,不过每回被萧奕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阻拦,一次都没见着南颜,也就无从下手阻挠立后一事。
萧奕虽然没有立刻下达封后圣旨,准备工作却一直进行着,同时派人满世界宣扬南颜已经恢复自由身,于是南颜与赫硕凡和离的事很快传得人尽皆知。
过了两月,差不多恢复的南颜在萧奕万般不舍的目光中动身前往嘉和关。
她没掩饰自己的性别,只一身简洁青衣,未戴任何首饰,用同色发带约束三千青丝,弱不禁风中添了三两分英气。
经过半月奔波,熟悉的土色城墙映入眼帘。
南颜带着萧奕给她的卫队径直前往军营,向守卫说明来意,不多会儿,一道穿着铠甲的颀长身影从营帐深处走出来。
南颜看到那人,从马背下来,笑着唤了声二哥。
边关最磨砺人,南尚山整个人都黑了两三度,眉眼间亦增添许多杀伐的锐利,不过放松时的气质仍显得吊儿郎当。
“你还真过来了,皇上也由着你胡闹。”
南尚山对南颜挑眉,他早就收南颜要来前线的消息,还腹诽她一个女人家不好好待在后院,跑来掺和打仗的事干嘛。
就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拎得动刀剑吗。
南颜笑眼弯弯,“我是不是胡闹,战场上见真章。”
南尚山扫了眼她挂在腰侧的令牌,轻啧。
“我丑话说在前头,若因你耽误军情使得将士不必要牺牲,我可不在乎你是不是我的妹妹,会秉公按照军法处置。”
“这是自然,同时,我也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身份而心存轻视,影响了你身为统帅的判断。”
南颜毫不避让的与南尚山对视,她是来做军师的,只有得到南尚山全然的信任,她的能力才可以尽数发挥。
南尚山看着眼前被风吹动发梢、眉眼坚毅的女子,片刻后,笑。
“就像你说的,战场上见真章。”
他转过身,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将南颜带进军营。
“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营帐,跟我过来吧。”
南颜唇角弧度加深,快步走到南尚山身侧。
数人的影子被落日余晖拉得极长,南尚山指腹摩挲着腰侧的剑柄,漫不经心启声。
“宝珠公主现在如何。”
南颜听南尚山果然在惦记宝珠公主,眸光晃了晃,笑吟吟。
“二哥是想问公主如何了,还是想问公主与大哥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