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又说了会儿话,等子墨拿来兵符,南颜便回去了。
她听子墨说摄政王已经在凤阳宫等候多时,沉下脸,表露出不悦之色,下了凤辇径直前往正殿去找他麻烦。
挥退宫人后,清缘跪地行礼,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奴给公主道喜。”
南颜坐到主位上,冷笑,“本宫倒不知自己何喜之有,还望摄政王为本宫解惑。”
清缘没有得到平身指示,便维持着跪地的姿势,自下而上仰视尊贵骄傲的公主殿下。
“皇上御驾亲征,监国人选非公主莫属,奴相信以公主的才能,定能将大盛治理得井井有条,远胜皇上万倍。”
“谁准你自作主张的?”
南颜疾言厉色,抓起茶杯砸在清缘胸口。
瓷器应声碎裂,男人前襟瞬间湿了大片,碧绿水渍飞溅到脸上,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
清缘见南颜发怒,立刻匍匐在地,嘴里念着公主息怒,眼底却没有半分慌乱,甚至还有得逞的愉悦。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南颜最在乎、也只在乎她那个弟弟。
所以想让南颜痛不欲生,南黎绝对是最好的刀子。
无论她会不会被至高无上的权力所诱,只要南黎出了这皇宫,他们姐弟终究逃不过一场骨肉相残。
南颜冷眼盯着清缘的后脑勺,忽然十分怀念手掌扇在他脸上的感觉。
清缘大抵是看出自己不会杀他,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黎儿若是伤到分毫,本宫让你用性命偿还。”
“只要能助公主成就大事,奴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清缘语气无怨无悔,他直起上身,压过碎裂瓷器膝行到南颜腿边,仰着脸,满眼执拗。
“公主雄才大略,应当名垂青史被万代人铭记,而非仅凭帝姊之名,让史官用短短数句潦草记载生平,奴不想看到公主受那样的委屈。”
南颜听着清缘字字为她好,却句句谋逆不忠的话,极想找来针线把他的嘴缝上。
这家伙太能蛊惑人心,但凡换个意志不坚的女人,此刻都被他煽诱得野心滋生。
“放肆挑拨本宫与皇上的关系,你当真以为本宫舍不得杀你?”
清缘望着南颜幽深的琉璃瞳,恍惚间看到里面最深处掩藏的浅浅无奈。
原本要说的话止在舌尖,片刻后,他鬼迷心窍的吐出几个字。
“公主舍不得奴?”
南颜轻声叹息,伸手捏下清缘衣襟上的茶叶。
“你若无意也就罢了,既然你满心为本宫考虑,为何又故作懵懂无知、不敢面对本宫的情意?”
清缘被问的哑口无言。
‘讨好是为了日后看他们姐弟相争,逃避则是他不稀罕沾上她的情爱。’
清缘脑袋里这样想,可心里清楚,不单是如此。
他在害怕。
害怕自己沉溺于南颜的温柔,辜负这三年所受的折磨苦楚。
“奴配不上公主。”
“你确实配不上。”
南颜直言不讳,干脆捅破窗户纸,“本宫乃皇上嫡亲长姐,天下男儿有哪一个身份比本宫尊贵,总归都是要下嫁的,本宫还不能选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吗?”
清缘神色悻悻,意识到自己寻了个最不恰当的理由。
他的自卑与怯懦,在公主看来再理所当然不过。
南颜看清缘默不作声,朝他伸手,
“既然你不愿,便把持珠还来吧,省得我见你日日戴着,再自作多情想东想西。”
清缘身体僵硬了一瞬,片刻后,默默摘下腕上持珠,放到南颜手里。
低着的头颅,简直把委屈二字贴了满身。
南颜见状笑出声,将持珠塞回清缘掌心,“好了,不逗你,本宫既然把东西送出去,哪里还有往回收的道理,你且安心戴着吧。”
“谢公主。”
清缘重新得了持珠,既开心又不开心,小心避开自己前襟的脏污,将下巴抵在南颜膝上,习惯以这种最为谦卑的姿势望她。
“公主,您当真不必待奴如此好,奴生性轻贱,您打奴骂奴,反倒让奴自在。”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南颜顺手抚上清缘的脸,指腹不轻不重摩挲他眉梢下的小痣,有种亵玩之意。
她一定会替战神大人保守好秘密,绝不让天宫众神知晓他曾是这个样子。
万一战神大人羞愧难当堕入魔界,那自己岂不成为了千古以来第一罪神?
清缘敏锐觉察出南颜思绪有一瞬间缥缈,趁机道:
“公主,奴想进去密室,您也最喜欢奴戴着锁链跪在您身前,全心全意侍奉您时的样子吧。”
“其实我并没有那种癖好,以前不过都是……”
南颜只将话说了一半,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后面的内容是什么。
——南颜欺软怕硬,弄不过宁奕临,便折腾清缘让他代兄受辱。
清缘微微歪头,清澈瞳孔像幼兽那般单纯。
“可奴只能以这种方式讨公主欢心了,公主不愿,是嫌弃奴残缺吗?”
“只是不举而已,倒也算不上残缺。”
南颜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云淡风轻。
身为自己的出气筒,怎么可以享受到乐子呢?
所以南颜发现清缘胆敢有反应后,便让人给他灌了药。
万幸她嫌太监难看,没有把小清缘直接给斩了,否则清缘绝对会恨死她。
清缘见南颜一再回避,原本的五分狐疑变成了九分确定,不再央求,思量如何能够找个机会跟“哥哥”见上一面。
宁奕临现在应该也恨透南颜了吧。
真是让人期待,他会用何种手段报复这位薄情寡义的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