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确实钻了景絮的被窝,也抱了景絮,但没叫黎影深的名字。
他不过是习惯使然——身边有人抱人,有玩偶抱玩偶,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抱被子,总之不会让自己怀里空着。
睡觉前唐棠小小的担心了一番,虽说是做任务吧,可是和陌生男人躺一张床上,他怕是会失眠。
明天要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去,会不会叫林蒙辰误会,以为他和景絮搞了一晚上,至此伤心至极,毅然决然和景絮断了?
望着流了一滩哈喇子在景絮胸膛的唐棠,小系哼了两声没说话,显然,唐棠的担心完全多余。
碰上景絮如此极品的帅哥,他怎么可能失眠?
当秋日里清透的光线顺着窄窄的窗帘缝隙跳跃而来的时候,景絮睁开了眼睛。
察觉到身上压着一个人的时候,他愣怔了好一会儿,随后目光变得极其温柔,并小心翼翼将被唐棠枕着的手臂重新放回了原位。
一低头,入眼便是景絮浓密的睫毛。
再往上是漆黑的眉,以及旁边那颗“小痣”——被钢笔尖戳的墨痕。
高冷而优秀的男孩子总是能引起更多的关注和爱慕,但同时也容易引来嫉妒和恶意。
虽然景絮并不在意,但唐棠却很在意。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景絮,所以当他发现有人往景絮的凳子上抹胶水的时候,想都没想就冲过去和对方理论,他态度强硬,对方也不甘示弱。
都是年少轻狂的年纪,谁也不服谁。
“老子就是看不惯他一天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怎么着吧?要打架就来,老子不怕!”
见对方如此态度,唐棠直接将人拎起来按在了涂满胶水的凳子上。最后两人演变成打架,打斗过程中,他被对方手中的钢笔戳在了脸上——眉毛旁边。
景絮代表学校参加奥数比赛,下午才回来,对于上午发生的事并不知情。
直到放学回家他才发现唐棠眉毛旁边有一个黑点,已经洗不掉了,唐棠也不在意:“留着吧,这是我的勋章,我说过我可以保护你的。”
那一刻景絮心里软的不行,他以为唐棠上次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慰他,没想到,他竟一直记得,并真的有很好的在履行承诺。
景絮有一个砚台,是他爷爷去世前给他的。景絮非常喜欢,也相当爱惜。
砚台被景云绵摔坏纯属意外,他只是想到书房找景絮和唐棠玩儿,作为抢走了哥哥所有爱的弟弟,他对此并没有意识。
对景絮如此优秀的哥哥,景云绵总是充满了崇拜,虽然哥哥面对他总是冷着一张脸。
但哥哥在家里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直到他失手摔坏了爷爷留给哥哥的砚台,哥哥发了脾气他才知道,原来哥哥生气的样子这么可怕。
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不过被哥哥怒目而视就吓得哇哇大哭,唐棠还没来得及劝,景絮的妈妈梁落浅就冲了上来。
“景絮,你干什么?”
见景絮抬起了手,梁落浅惊了一瞬,几乎是条件反射将景云绵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没控制好力度,重重将景絮推了出去。
景絮没料到梁落浅会下手如此重,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料到梁落浅会对他动手。
他刚刚抬手,不过是见着景云绵头上溅了一小块砚台的碎渣,想要帮他拿掉而已。
景絮毫无防备朝后倒去,眼看着就要磕在书桌上,唐棠立刻扑了过去,将景絮搂住,而他自己却磕到了额头。
伤口并不大,但流了不少血,梁落浅也吓坏了,赶紧叫来管家将唐棠送去医院。
走的时候,唐棠拉着景絮的手,相当严肃地对梁落浅道:“梁姨,景絮也是您的儿子,就算您只疼云绵,也没必要伤害景絮。这些年他不争不抢,也从未伤害过云绵,您对他就一点信心也没有?”
景絮是什么样的人,唐棠比谁都清楚,即便万般珍惜那方砚台,他也不可能因为景云绵的无心之失就动手打他。
梁落浅的行为无疑是将景絮原本就冰凉的心再浇筑了一盆凉透的冰水。
“他刚刚只是想帮云绵将头发上的碎渣子拿掉而已。”站在两人身后的唐棠看得清楚,而身为母亲,在他俩面前的梁落浅却看不到。
“景絮,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当时只是着急......”看着面上平静无波的景絮,梁落浅自责不已,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景絮已经拉着唐棠上了车。
一路上景絮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拉着唐棠的手。
手中的那只手温润柔软,让他冰冷的心渐渐融化成一汪春水,只为唐棠。
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将他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来他并不算孤单。
挺好,用父母的爱换得唐棠的维护,他觉得挺值得。
“景絮。”不知道景絮心理活动的唐棠反握住他的手,带着些许小心和满腔的热血,对他道,“你还有我,以后我会疼你,我会保护你。”
景絮抬眸,有阳光落入他的眼中,熠熠生辉,光彩耀目。他勾着嘴角,露出少有的真心而灿烂的笑容:“好。”
唐棠头上的伤口不大,但有些深,医生为他开了药,消炎的,祛疤的。但最后他额头上还是留下了疤,月牙形状的。
后来景絮才知道,唐棠是故意留下那个疤的,甚至有一段时间他特喜欢剪平头,将那道疤露出来。
不仅在学校晃悠,也在梁落浅面前晃悠:“我要用这道疤提醒你妈妈,让她随时记得她的偏心对你造成的伤害。”
他说的颇为得意,也丝毫不在意额头上有道疤影响颜值。
“我的颜值岂是一道疤能影响的?景絮,你说是不是?”
景絮都心疼坏了,可听见唐棠总是大言不惭地说他是“有颜任性”,又觉得那道疤在他额头上确实很可爱。
“我这道疤是为你而留的。”在一次留宿景絮房间,唐棠说了实话,“我是想要你记得,我说过以后有我疼你,有我保护你是真的。此疤为证,决不食言。”
他确实没有食言,所以后来眉毛旁边又多了一颗“痣”。
过去了这么多年,这颗“痣”已经淡化了许多,却永远刻在了景絮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