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在男人修长的手指间灵活地转动着,花样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众人的目光汇集在关素绾身上,又移开,又汇集......
郑昭仪望着关素绾的眼神也愈发不友好。
见状,关素绾不明所以地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在接触到眼前的烟灰缸后,瞬间醍醐灌顶。
她沉默一秒,站起来,“我去拿点吃的。”不等贺忱回应就绕开他直走。
旁边的一众男性好友的面容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关素绾逐渐远去的背影,手中的烟蠢蠢欲动。
又默契地转头一同看向贺忱。
像一大群哈士奇小弟在征求藏獒首领的同意。
贺忱扫了眼她前往的方向,又收回。
他慢声道:“不抽烟你们会死是吧?”
“二哥,不能怪我们啊,是你那打火机老在我们前面晃,看得我们心痒痒。”
贺忱烟瘾也确实有点犯了,闻言也就不管他们了,手指轻动,火苗微小的光亮从打火机里蹿跳、跃起。
走到不远处后,关素绾回头去看。
果然。
环境幽暗,贺忱半张脸陷在暗光里,低头,将烟叼在嘴里点燃的那一瞬,就像是卸下千万重担似的立马扔掉打火机,“啪嗒——”一声,懒懒地靠在沙发椅背上,冷白修长的颈后靠,熟稔而缓慢的吸吐间,醇烈雾气缠绕过他指尖、后颈、再焚毁。
他身姿散漫,宽松的黑t上印着潦草的英文字体,衣领松垮露出精致锁骨,单手搭在靠背上,绿水鬼手表将漂亮的腕骨更凸显出矜贵诱人。
云雾缭绕,比之前给的印象里,多了几分肉欲感和骨子里的焉坏劲,还有眉眼舒展间若隐若现的放松。
明明灭灭的猩红哑然地烧烫她关素绾的视线,浓郁的烟草味遥远荡来一路贯通她的呼吸腔,穿透咽喉,抵达心脏。紊乱的、有点辛辣呛鼻的、干涩的,飘飘欲仙的。
关素绾静静看着。
此时此刻男人的姿态和表情,好像他抽的不是烟,是银河落九天的瀑布和天宫飘渺虚无的仙气......
“......”她果然妨碍到了他的烟瘾。准确来说,是他们。
怎么说呢,有点愧疚、哭笑不得和无奈。
她对抽烟的男人不反感,相反她很喜欢烟草味,就和喜欢闻中药味一样。现在她看着男人终于解放了的表情,心中觉得,好像、似乎、可能,她更喜欢了。
陈毅低头酝酿着连贯的烟云,笑:“这才是贺忱嘛,刚才那个温温柔柔的样子都把我吓到了。”
郑昭仪翻白眼:“温柔礼貌都是对外人的,这种道理都不懂。”
“干嘛,贺忱不对你温柔,你吃醋啊?”
“滚。”
李嘉行望了一眼不远处,手肘顶了顶贺忱:“你带的那个妹妹会喝酒吗?别被灌醉了。我看祁越明那小子也在,一直盯着漂亮妹妹呢。”
或许是抽烟的缘故,贺忱面色颓懒,语气闲闲:“你吃亏她都不会吃亏。”
郑昭仪:“你很了解她吗?说得好像你们认识很久一样。”
“没多久,直觉而已。”
郑昭仪撇嘴了,无所谓道:“喝酒有什么,酒品即人品。她成年了心里有数,我十五岁都可以和我爸拼酒......哎贺忱,你听我说话没有。”
李嘉行:“没有。”
“滚蛋。”一个枕头猛地扔过去。
“话是这么说......”陈毅道,“那祁越明什么德行你们又不是不清楚。”
“你清楚你上啊,你这小白脸男女通吃,说不定人家还能看上你,让你做他小妾。”
“我靠你恶不恶心啊。”
“哈哈哈哈哈......”
听着他们闲聊,贺忱静了两三秒,还是没动。
过了几秒,陈毅喊道:“哎哎哎,那祁越明怎么还上手了呢?”
郑昭仪望了一眼,皱眉:“那怂蛋就只会欺软怕硬,见到个女的就想上手。哪天把他手剁了喂狗。”
“我操!我漂亮妹妹的肩膀被摸了。”
半截烟被掐灭,烟灰缸内摁死了轻狂的余烬。
关素绾打开祁越明的手,秀眉拧着。
如果光是祁越明一个人她还应付得来,但后来祁越明见她难搞定,还叫了其他好友帮手来,而且为了面子他的攻势还更猛了,让她进退两难。
一开始祁越明还问她和贺忱什么关系,她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过节,担心在这个场合给贺忱闹出什么事来,才模糊了一下说辞。现在看来,真是一个十分不机智的决定。
“这酒六万多一瓶呢,女大学生得花多少代价才能得到一瓶?我们白给你喝,你怎么还不乐意呢。”祁越明好友站在她身后,带有酒气的呼吸让关素绾有些反胃。
“就是啊,哎呀这一点酒没什么的,你这种女生应该最会喝酒了,就喝两杯嘛。”祁越明温和地笑着,言语间却带着微妙的刺。
关素绾的手指甲不动声色地猛掐进往她腰上伸的手里,听着一旁传来的痛呼声,笑意浅浅:“别误会,我这种女生和你不一样。”
这句话得拐好几个弯才能品出内涵,祁越明脑子还在转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大片阴影洒了下来。
“当——”
贺忱的身子侧倾挡在关素绾面前,举着瓶身撞向祁越明手中的酒瓶,清脆带着点狠劲的哐当一声。
祁越明一愣,手中坚硬的酒瓶感觉到了一股被推向自己的强势压力。
他脚步往后缩了缩。
反应过来后正想使力硬推回去,对方却松手了。
男人看也没看面前的祁越明一眼,和周围众人懒洋洋地含笑道:“别闹她。”
关素绾立马往他身后缩了缩,偷偷抬眼瞄他一眼。贺忱气息冷凛,声音压得很低,光影斜着照耀下显出几分矜贵,纤长浓密的睫毛,凸出的喉骨和冷硬的下颚,冷白皮让深邃的轮廓更透出冷感。
眼睛含笑人不含;眼睛含情人不含。
他肩宽腿长,高大的背影像一堵墙,给予人极大的安全感。男人刚抽完烟,身上的烟草味尚存,关素绾深呼吸,将如鼓的心跳混淆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里。
郑昭仪从身后阴恻恻地路过,“贺忱,你什么时候成护花使者了?”
贺忱还未开口,关素绾就从他背后探出头来,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他侧眸,瞳仁黑而平静。
“我是花哎。”关素绾抬眼看他,笑意清浅。
贺忱倏地笑了。
看着眼前两人对视愈加和谐的一幕,郑昭仪脸色更加黑得能滴出水来。男人果然都吃这一套。
靠。
虽然贺忱平常跟他们玩得开,但认真起来大家还是怵他的。见贺忱有意护她,众人只好失望逐渐散去。
但就像是要挽回一点颜面,祁越明没走,还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黑烫金卡片,递给关素绾。
他微笑着正想开口说话,“我......”
手中的卡片忽然被人轻飘飘地抽走了。
祁越明一愣,在美女面前三番两次被扫了面子,即使再怵贺忱他也终于来了火气,“贺忱,你他妈什么意思?你又不是她男朋友管那么多干嘛?”
贺忱慢吞吞地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神情中终于多了些许不快和不耐烦,冷凛迫人。
祁越明的气像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梗着脖子,仍然没走。
气氛冷凝了半分钟,越来越多的人的视线往这边看。
对面的男人终于开腔——
“你爹的意思是......”
贺忱唇角勾着,黑眸中的笑意却褪得一干二净。他的唇色艳得发亮,手指夹着薄薄的黑烫金卡片,锋利的侧边刮蹭过祁越明的脸,吊儿郎当地轻轻拍了拍。
“给老子滚蛋。”
他笑容顽劣,声音懒散,无端端透出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